那天下午4点20分,赫勒来到约会地点。
他一路开得很慢,而且还经常停车,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早到10分钟,他将卡迪拉克随随便便地停在拥挤无序的停车场上,穿过闹哄哄的人群。
在收费公路沿线的临时站区经常会有这些脾气暴躁的父亲们、母亲们和疲惫不堪的娃娃们。
他挤进餐馆,在一张饭桌旁坐下来。
他向周围看看。
我吓呆了。
房间那头有一张略微眼熟的脸正对着他。
赫勒一眼瞥过便不再留心,我却做不到!我稳住心神,用分屏幕图像重新调回那张脸并加以定格。
从骨骼上看,那是一张西西里人的脸,脸上全是深深的麻子,一记刀疤从嘴角一直斜贯到左耳后。
双跟露出狡诈阴险的神色。
我对别人面孔的记忆力是首屈一指的,但却记不起这个人。
我慌慌张张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照相机,打开镜头拍下那张脸的近影。
我又急忙将这张近影拓下,手脚迅疾地将它复印到一张地球纸张上。
我同时仍在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事。
我看见一个灰发高个子男人走向西西里人。
西西里人用手扣住一样东西,又偷偷向灰发人显露一下。
是张照片吗?然后他不露声色地朝赫勒那边点点头。
西西里人是个告密者!灰发人退回身,若无其事地贴墙走着。
他戴着圆顶高帽,打扮得十分齐整,三件套西服里的背心是灰色的。
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服镜,用一条黑丝带连在西服的翻领上。
他手里还提着一把雨伞。
赫勒点好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个汉堡包。
他拿起账单时,那灰发人朝他走来。
灰发人手指按着帽檐行过礼后说:少爷,我是巴托斯比。
布力先生希望您能安全地与他会面。
我将带您去。
您若准备好了,我们是否可以动身?这伪装的老家仆说着一口纯正谦恭的英语。
赫勒站起来,付清账单,跟在巴托斯比身后走到外面。
西西里人越过他们,他们刚走到停车场,他就已经钻进另一辆汽车。
巴托斯比替赫勒打开卡迪拉克的车门,侍候他坐进驾驶座,这才绕过来坐在客座上。
少爷,巴托斯比说,请走收费公路。
我会给您指路的。
赫勒看到西西里人也开车跟在自已身后,但他没再看第二眼,仿佛并没在意。
我们将把您的车停在威豪金的一个车库里。
巴托斯比说。
为什么?赫勒问。
哦,亲爱的,巴托斯比说,根本就没有人会开着车去河那边的纽约!老天也不会允许的!曼啥顿的交通简直是毁车一绝,车一开进去,不是撞个稀巴烂,就是碰得动不了。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把车留在河这边的新泽西州,然后搭出租车进纽约。
在纽约,人人都乘出租车。
他轻轻一笑。
让出租车去碰撞吧。
您的车则会毫发无损地呆在新泽西州的车库里。
赫勒默然地开着车。
巴托斯比又开始说起来:布力先生有事在城里耽搁一会儿,他感到非常不安。
他已经为少爷您在第22大街的布鲁斯特旅馆安排好住宿。
这是住宿卡。
他将卡片放入赫勒外衣的胸袋中。
布力先生做事很仔细。
他期待着与少爷的相见。
少爷不可以用自己的名字登记,而要像别的公子一样隐姓埋名。
时髦少年到城里寻欢作乐时总要这般行事。
明早8点整,布力先生本人将亲自到您下榻的旅馆里登门拜访。
他要我转告您,您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人会为您的举动而生气,大家都在关心您。
这样,您就在旅馆等他好吗?当然可以。
赫勒说。
白痴!那里将是袭击现场!或者会更早些?巴托斯比引导着赫勒将车开离收费公路,驶向通往林肯隧道的公路。
但开到一个肯尼迪大道的路标前时,他们却又拐下公路,很快就来到新泽西州的威豪金小镇,那地方破破烂烂的。
他们驶向第34大街,那假仆人左指右指,一会儿他们便开上一段坡道,坡道尽头是一座破旧的大建筑物,这便是那车库。
那假仆人下车后在门上用手轻敲3下,然后又用伞柄捣两下,不一会儿,大机械门便吊起来,露出里面黑乎乎的巨大空间。
一个身材肥胖的年青人穿着一身沾满油漆的卡其布工作服,站在那里指路。
不知为何,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有点惊慌之色。
赫勒朝年青人所指的方向开过去。
地上到处是油漆斑点。
还有一些显然是从车身上卸下的零件。
但那儿并没有汽车。
尽头有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那边没有油渍点,于是赫勒将车停在那儿。
他下车后打开后盖。
巴托斯比急忙上前帮忙拿行李——他没办法扛所有的行李,于是赫勒也提上一个皮箱。
胖胖的年青人伸出手。
钥匙,他说,我们也许得移动移动。
赫勒拆下钥匙,我这才发现环上挂着两套钥匙。
这个白痴将其中的一套交给年青人。
他们走到外面,竟然有一辆出租车在等候!司机的制服帽拉得很低,可能是想遮住面孔。
巴托斯比将行李放进出租车,站到一边,为赫勒打开车门。
赫勒上了车,巴托斯比却没上车。
赫勒接过一张卡片,大笔一挥写道:阿尔·卡彭。
地址:新新监狱。
服务员看也未看登记卡就将钥匙递给他。
赫勒扛着行李挤进电梯,摸索着升到4层,很快便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真破烂!抵墙放着一张双人床。
有一把安乐椅,还有一把靠背椅。
安乐椅旁搁着一个小茶几,洗澡间是1890年建造的。
屋里还摆着一台电视机。
赫勒把行李往床上一搁,走到双层玻璃窗前。
对面街上的建筑也是4层,不过有阁楼屋顶和女儿墙——极适合杀手藏身。
但赫勒却没留意。
他打开电视机,有声音、有画面,但却是个黑白电视机。
赫勒敲敲电视,又拨弄起电视的控制键来,搞得乱七八糟。
他又打开一个暗门,找到更多的控制键,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找出器械拧动着它们。
我想不出他这是要做什么。
安装炸弹?或是做同样有意义的事?很快我便明白了。
没立体感、没色彩的电视在他看来都是坏的!他重新理好内部的控制键,又把外面键扣安上,调出图像和声音。
他拖着带小脚轮的电视机走进屋里,将安乐椅摆正。
椅背冲着窗户!我的天啊,难道他意识不到那是子弹最容易射进来的地方吗?然后这个大傻瓜坐下来看晚间新闻,每一个血淋淋的细节都没有错过。
他又找出一个电影频道,便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黑手党如何在意大利为美国赢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
我并没有等着看那片子的结尾,而是抓起画像,飞跑着穿过隧道来到法特的办公室。
我把画像往法特脸上一摔。
这个人是谁?我问。
他耸耸肩,朝标着学生档案字样的小柜子微微示意。
里面有各种材料,也包括顾客的材料说明,这样我们就不必盲目行事,卖错了地方。
我花了半个小时东翻西找——我多么盼望能有一套使用方便的微机系统啊,尽管在这个行星上安装微机也许是非法的。
我找到他了!没错!他曾到士耳其来过两次,都是为了监视为其犯罪集团做买办的人。
他叫拉扎·卢西尼!绞索佛斯提洛·那卡提斯的军师。
纽约黑手党的地盘是I·G·巴本公司的市场!重要人物。
洛克辛特正是通过这些联系才直接控制着制药业!而这位纽约最强大犯罪集团的军师,这位该集团的行政顾问,竟然屈尊来做赫勒的告密人!我们最大的一位主顾受雇,要干掉赫勒!当然,这都是因为他们对赫勒与此事的关系一无所知。
隆巴是知道的。
他很明白一个冒名者出现时会激起洛克辛特阵营的冲天怒火。
洛克辛特是一个神圣的姓氏!我对隆巴油然生出敬畏之意。
他把赫勒直接送进老虎嘴里了。
有那么一会工夫,在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里,我曾以为隆巴搞错了。
可是没有!机构头目的权力一直蔓延到这里,出其不意地由几个木偶演示出来!敬畏又变成难过。
赫勒背着我们和国政大会有联络。
而我又不知道密码!没任何办法能及时地搜查赫勒的行李。
这颗行星危在旦夕!可谁在乎这行星?当一串来福枪致命的枪声穿过那扇窗户在屋中回荡时。
命丧黄泉的人将会是我——索尔顿·格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