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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克伦科斯顿的诡计

2025-03-30 09:04:35

哈里伯尔特小姐的事很快传遍全船。

克伦科斯顿是有问必答,丝毫不觉尴尬。

根据船长的命令,他早从绞盘上放下来了,也逃过了一场鞭笞。

九尾猫,真是漂亮的小东西。

特别是它那天鹅绒般的爪子。

克伦科斯顿开玩笑着说。

放下来后,他马上回到船舱,把一个小箱子带给詹妮小姐。

姑娘又换回了女装。

但她关在舱里,不到甲板上去了。

至于克伦科斯顿,经盘问,他只作过骑兵,从没当过水手,对船上那套一窍不通,因此,人们只得让他歇一边去。

苔尔芬号驾长风破巨浪,邀游在辽阔的大西洋面上。

詹妮小姐隐匿的身份被揭破的第二日,詹姆斯·普雷费尔快步走过艉楼。

他实在不想再见到姑娘,与她旧话重提。

他散步时老遇见克伦科斯顿,老骑兵暗暗地打量着他,挤眉弄眼的,看来他对船长比较满意。

很明显,老骑兵想与船长聊聊,他执拗地盯着詹姆斯,终于惹得船长心烦意乱。

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詹姆斯·普雷费尔朝着美国人吼着,你阴魂不散地在我身边打转!到底有完没完?抱歉,船长,美国人眨巴着眼睛,我有话说。

你有话说?哦!很简单。

我只是想亲口告诉您,您实质上是位正直勇敢的年轻人。

为什么是实质上?实质上是,表面上也是。

你不必恭维我。

这不是恭维。

希望您能坚持到底。

坚持到什么底?您的使命。

啊!我要履行什么使命?显而易见嘛,您允许小姐和我乘坐您的船。

您把自己的舱房让给哈里伯尔特小姐,表现不错。

您免去我受鞭笞之灾,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您会把我们送到查理斯顿,太棒了。

但事情还没完。

什么!还没完!詹姆斯叫起来。

被克伦科斯顿的话气坏了。

当然没完,美国人答道,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父亲还在那边坐牢呢!那又怎样?怎样,应该救出父亲。

救出哈里伯特小姐的父亲?对,他是位高尚的人,一个勇敢的公民!完全值得为他冒险。

克伦科斯顿大叔,詹姆斯·普雷费尔皱起了眉头,你似乎很会说笑,但请记住:我没心情开玩笑。

您误会了,船长,美国人辩解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我说的事可能您先会觉得荒唐,但您仔细考虑一下,就会发现您别无选择。

天!难道我必须救出哈里伯尔特先生?不错,您可请求勒内加尔将军释放他,相信将军不会拒绝您的要求的。

如果他拒绝呢?那时我们会不惜一切从南军鼻子底下劫走他。

克伦科斯顿平静地说道。

那样的话,我不仅要躲避北军的追逐,突破查理斯顿的海上封锁,我还得领教南军炮火的轰炸,这一切只为了一个我素昧平生的家伙,一个我讨厌的废奴分子,一个只会纸上谈兵却不上前线像其他人一样抛洒鲜血的蹩脚文人!詹姆斯怒气冲冲地吼叫着。

哎!可能还会挨一炮!克伦科斯顿接着说道。

克伦科斯顿大叔,詹姆斯·普雷费尔警告他,请当心,别再向我提这件事了,否则,我就把你关进货舱里。

叫你学会管住你的舌头。

说完,船长令美国人退下,后者嘟哝着走开:嘿,我会就此罢休!开始行动吧!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当詹姆斯·普雷费尔说我讨厌的一个废奴分子时,他显然言不由衷。

他根本不是奴隶制的拥护者,但也不愿承认林肯总统在官方发言中公开声明奴隶制问题是美国内战的导火索。

而且,既然美利坚合众国三十六邦是自愿联合起来组成联邦政府,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南部八州在原则上讲完全有权脱离出来?实际也不是这样。

他恨美国北方人,仅此而已。

他恨他们,因为他们脱离了英国这个大家庭,漂洋过海来到异地,他,詹姆斯·普雷费尔,因而支持南部联军,任何一个真正的英国人都不会认为他做错了。

这就是我们这位苔尔芬号船长的政治观点;特别是这场美国内战让他个人非常恼火,他痛恨发动这场战争的人。

因此,大家也就很容易理解为克伦科斯顿向他提出解救一名废奴分子,背叛他想与之合作的南部联邦时的激烈反应。

然而,美国人含沙射影的话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把它们抛得远远的,可过会儿它们又盘旋在脑海中。

次日,当詹妮小姐在甲板上遛达了一会儿时,他都不敢正视她。

这真是莫大的损失,因为面前这位女子一头漂亮的金发,眼睛里闪烁着智慧、温柔的光芒,完全能吸引一位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的目光。

但她的存在令詹姆斯心怀愧疚。

他感受得到这位漂亮姑娘的灵魂由于痛苦不幸的磨炼显得更加高大无私。

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沉默意味着拒绝帮助她实现她强烈的心愿。

詹妮小姐既没主动找詹姆斯·普雷费尔,也没克意避开他。

开始几天里,他们很少搭话,哈里伯尔特小姐平常很少走出舱门,要是克伦科斯顿没有活计的话,恐怕两人会永远僵持下去。

詹妮小姐决不会与苔尔芬号的船长讲话。

可敬的美国人是哈里伯尔特家的忠实的仆人。

他自小生长在哈里伯尔特家里,对主人忠心耿耿。

他勇敢、充满活力,同时深谙人情世故。

有目共睹的是:他思考问题有自己的方式;他对事件持有一种独特的哲学观点;他极少悲观失望,哪怕陷入最令人沮丧的处境中,他也能从容地脱身而出。

这位正直的人早就盘算着要救出哈里伯尔特先生,那只有利用苔尔芬号及船长本人达到这一目的,然后返回英国。

这就是克伦科斯顿的计划。

而詹妮小姐只一心想和父亲重聚,陪他分担牢狱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试图拉拢詹姆斯·普雷费尔,就像大家刚刚看到的那样,他主动出击,轮番轰炸,可射手并没有缴械投降,反而更加顽抗。

看来,他捉摸着,必须设法让詹妮小姐和船长握手言和。

如果他俩就这样一直赌气下去,那什么都干不成。

得使他俩开口说话,讨论,甚至争吵,互相谈心。

如果詹姆斯·普雷费尔在这个过程中不自己主动要求作他今天拒绝的事,我情愿去上吊。

可当他看见两个年轻人互相回避对方时,又不禁犯愁了。

必须想个法子。

他想。

第四天早晨,他揉搓着手,满心欢喜地走进哈里伯尔特小姐的船舱。

好消息,好消息!他嚷着,您根本想不到船长向我说了什么了。

哦,真是位可敬的年轻人!啊!詹妮问,一颗心砰砰直跳,他说什么了?他说他要搭救哈里伯尔特先生,把您父亲从南军手中解救出来。

并带他回英国。

真的?詹妮激动地问。

千真万确,小姐。

这个詹姆斯·普雷费尔,多好的人啊!英国人总是这样:要么太好,要么太坏!啊!他真让我感动,我愿为他赴汤蹈火,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听到克伦科斯顿的话,詹妮欣喜如狂。

救出父亲!她从来不敢奢望!苔尔芬号的船长愿意为她拿船只和船员的生命涉险啊!瞧瞧这事,末了,克伦科斯顿又说,詹妮小姐,您真应该去向船长道谢。

这远远不是感激二字可以表达的,这是一种永恒的友谊!姑娘大声说。

她马上离开舱室,去向詹姆斯·普雷费尔表达内心汹涌澎湃的激情。

情况越来越好,美国人低语着,太顺利了,看来离成功不远了!詹姆斯·普雷费尔正在艉楼上来回巡视。

诸位必能想像得到,他看到姑娘眼里噙着泪水向他走过来,感到很意外,詹妮小姐朝他伸出手,说:谢谢,先生,谢谢您的心意,我真不敢指望一个外国人像您那样!小姐,船长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先生,您愿意为我出生入死,甚至不惜牺牲您的利益!您已经做了太多了,您热情地接纳了我,而这,我实在无权享受……詹妮又说道。

请原谅,詹妮小姐,詹姆斯答道,坦白地讲,我实在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所做的,任何一位有教养的男士都会为女士做到。

确实不值您这般千恩万谢。

普雷费尔先生,詹妮接口道,别再隐瞒了。

克伦科斯顿全都告诉我了。

啊!船长诧异地说,克伦科斯顿全都告诉您了。

那我更不明白您为何离开舱房,跑来对我说这些话……年轻船长说着,心中惴惴不安。

他想起自己怎样粗暴地拒绝了美国人的大胆建议。

可詹妮没让他再作解释——这对他未尝不是件幸事。

她打断他的话,说:詹姆斯先生,我乘坐您的船,原来只想进入查理斯顿城,不管那些拥护奴隶制的人多么残酷,他们应该不会狠心地拒绝一个可怜的女子陪她父亲坐牢的请求吧。

真的,我从没想还能回到英国;但您既然这般讲义气,愿意搭救家父出牢狱,既然愿意全力营救他,那么请您接受我深深的感激之情,请让我把手递给您吧!詹姆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咬住嘴唇,不敢握住姑娘的手。

他明白克伦科斯顿把他卷进这一事件中,逼得他无路可退。

他不愿意因冒风险搭救哈里伯尔特先生而给自己惹祸上身。

但他怎么忍心浇灭姑娘满腔的希望?怎么抗拒她伸出的友谊之手?怎样狠心看到她感激的泪花变成痛苦的眼泪?因此,年轻人含混其辞地应付着,他既想保持行动上的自由又不愿以后为承诺束缚。

詹妮小姐,他说,请放心,我会竭尽所能为……他握住詹妮的小手。

但他一接触到那只温柔的手掌,就觉得自己坚硬的心融化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他的感受,他结结巴巴地一连串:小姐……詹妮小姐……为您……克伦科斯顿躲在一旁,偷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兴奋地搓着手,做着鬼脸,不停地说:成功了!成功了!终于成功了!詹姆斯·普雷费尔怎样摆脱出这种尴尬的处境?没有知道。

这时,观察台上的水手叫起来,船长正好可以抽身而出,但这对苔尔芬号可不是件好事。

喂!值班长!他喊着。

有什么发现?马修问。

上风处有船!詹姆斯·普雷费尔马上离开詹妮,冲向后桅。

第五章 易洛魁号发射的炮弹和詹妮小姐的说服以前,苔尔芬号都比较走运,一路上扬帆向前,没有遭遇到一只船。

这时,苔尔芬号正位于西经五十七度四十三分,北纬三十二度十五分,即它整个航程的五分之三处。

两天来,大海上一直浓雾迷漫。

如果说大雾有利于苔尔芬号隐藏它的行踪,同样它却阻碍了视线,使人们无法观察到远处的动静。

这种情形下,它完全有可能和它极力想避开的船只并驾齐驱。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当船只被发现时,它在苔尔芬号上风处仅三海里。

詹姆斯·普雷费尔爬上舵柄,在晨曦中清楚地望见一艘北军的大型巡航艇正全速行驶。

它朝苔尔芬号开过来,意图拦截苔尔芬号。

船长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爬下来,命人找来大副。

马修先生,他问,您有什么看法?船长,我想这艘北军海船怀疑上我们了。

事实上,这条船的国籍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詹姆斯说,您看。

此时,对面的船上传来一声炮鸣,又见美国北方联邦的星条旗沿着斜衍冉冉升起。

他们叫我们也升旗,马修说道,好吧,升旗。

没什么可脸红的。

升旗又有什么用?詹姆斯·普雷费尔说道,国旗保护不了我们,那伙人还是会来拜访。

别理他们,继续前进。

我们得开快点,马修又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曾在利物浦附近见过这艘巡航艇,它在那儿监督船只的建造。

船尾栏杆的板上不是写着‘易洛魁’吗,否则,我就不叫马修!这是艘好船吗?它是联邦海军里最好的一艘。

船上有几门炮?八门。

嘿!哦,船长,可别掉以轻心。

马修严肃地说,这八门大炮中,其中两门能调转炮口;六十口径的大炮安置在船尾的艏楼上,一百口径的那门放在甲板上,两门可都是线膛。

该死!詹姆斯·普雷费尔惊叫,这是帕鲁特大炮,射程远达三千多米。

是的,甚至更远,船长。

马修先生,别管这些大炮是一百还是四百,也不管它们能射三千还是五千米,总之不过如此。

我们的船定能逃过炮弹的追踪。

我们就向那艘‘易洛魁’号显示一下‘苔尔芬’号的实力,它天生可就是赛跑冠军,马修先生,加大火力。

大副向技师下达了船长的命令,不久,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

显然,这些征兆令巡航艇极为恼火,因为它发出信号命令苔尔芬号马上停下来。

但詹姆斯·普雷费尔依旧我行我素,苔尔芬号扬长而去。

现在让我们瞧瞧‘易洛魁’号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可是个机会,让它试试它的一百口径大炮到底能射多远。

全速前进!他说道。

等着吧!它立即就会狠狠回敬我们。

马修接着说。

船长回到艉楼,看见哈里伯尔特小姐安静地坐在船栏边。

詹妮小姐,他说,您看到上风处的巡航艇了吧,我们很可能遭到它的攻击,炮弹就要落下来,请允许我陪您回舱。

非常感谢,普雷费尔先生,姑娘看着年轻人,回答道,我并不怕大炮。

小姐,尽管敌船离我们还远,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哦!先生,我自小就不是个怯弱的女孩子。

在美国,大人们教会我们适应周围一切情况。

请放心,‘易洛魁’号的炮弹不能使我低头。

您很勇敢,詹妮小姐。

既然您承认我勇敢,普雷费尔先生,那就请允许我陪在您身边。

我无法拒绝,哈里伯尔特小姐。

船长回答着,一边钦佩地注视着面前这位临危不惧、镇定自如的青年女子。

话音刚落,就见巡航艇的舷墙外喷出一股白烟,一梭圆标——圆锥形的弹丸高速旋转着,速度快得骇人,简直就像拼命地想嵌进空气中,它气势汹汹地朝苔尔芬号扑过来,炮身的前进速度相对自身的旋转要慢些,所以更容易看清楚,因为从线膛射出的炮弹不如从光滑的炮膛中射出的快。

弹丸行至离苔尔芬号二十英寻处,开始下斜,它轻轻地掠过海面,溅起一串水花,又蹦起来,向前急跃,从苔尔芬号上面飞过去,撞断了前桅帆横桁的右舷,又行了三十英寻,才掉进海里。

妈的!詹姆斯·普雷费尔高兴地嚷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第二枚肯定没戏了。

是的,他们还得花时间再装呢。

马修说道。

哦,我敢肯定这一幕真精彩,克伦科斯顿说着,他抱着双臂神态漠然地注视着这场海战,我们的朋友送给我们的竟是这等大炮!哦,是你!詹姆斯·普雷费尔上下打量着他。

是我,船长。

美国人泰然自若地回答着,我来看看这些勇敢的战士如何作战,说实话,他们真不错,真不错!船长正要开口指责美国人,这时,第二枚炮弹飞来,从船尾的右弦穿过,落入大海。

好极了!船长高声说道,我们已领先两局了。

喂,你的朋友们可不怎么样,克伦科斯顿大叔?我又没说什么,美国人回敬他,平生第一次,这让我感到庆幸。

第三枚远不如前二枚,不到十分钟,苔尔芬号就驶出了巡洋艇的射程范围。

马修先生,瞧,这可比世界上所有的测程仪都棒,看看那些没用的炮弹,我们就对‘苔尔芬’号的航速心中有数了。

现在吩咐下去,烧旺船尾的火,不必再白白浪费我们的燃料。

您指挥的真是条好船。

哈里伯尔特小姐告诉年轻船长。

是的,詹妮小姐,勇敢的‘苔尔芬’号时速为十七海里呢。

天黑前,我们必能甩掉这艘北军海船。

詹姆斯·普雷费尔没有信口雌黄,太阳还没落山,易洛魁号的尖尖的桅杆顶就消失在地平线下面。

这一插曲使船长在一天时间里对哈里伯尔特小姐有了全新的认识。

两人之间的冰霜融化了。

在以后的航程中,苔尔芬号船长和他的女乘客经常在一起促膝长谈。

他发现詹妮是个聪明伶俐,有头脑的姑娘,她性格平和、坚定,说话直截了当(典型的美国式的坦诚),对一切事物很有见地,热情洋溢地抒发着内心的情感。

姑娘的倩影正悄悄地侵入詹姆斯·普雷费尔的心田。

她热爱祖国,热烈地拥护建立合众国的伟大构想。

她满怀激情地评点美国南北战争,任何别的女子都不可能像她这样。

很多次,她的质问令詹姆斯·普雷费尔哑口无言。

詹妮还经常抨击商人们的观点,一点不留情。

詹姆斯起初还经常驳斥她。

他大唱反调,支持南部联盟反对北方各州,他力图证明正义掌握在分裂者的手中,他认为既然大家按自愿原则联合起来,同样也有权自原地分离开。

在这点上,詹妮毫不妥协。

她指出,废除奴隶制是这场战争的首要目标,它体现了人道主义的精神,它是非政治的产物。

詹姆斯被驳得体无完肤。

再说,在与詹妮的讨论中,他主要充当听众。

如果说他屈服于哈里伯尔特小姐雄辩的口才,而不是迷倒在姑娘温柔的嗓音中,那是因为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辞。

最后,他只得承认奴隶制问题比起别的来,的确是美国内战的核心问题,必须从根本上加以解决,结束野蛮时代遗留下来的这一残酷的制度。

前面已经讲过,船长并没有很鲜明的政治观点。

何况,面前是位漂亮的小姐,在这位迷人的女伴的循循善诱下,他完全会舍弃自己原来的观点,转而附和詹妮的说辞。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姑娘的矛头最后直指贪财重利的商人。

这就牵涉到苔尔芬号为南军提供军需品以换取棉花的这场交易。

詹姆斯先生,一天,哈里伯尔特小姐对他说,是的,我对您深怀感激之情,但我仍然要直言相告。

您是位勇敢的海员,能干的商人,普雷费尔商行一向名声很好;但现在,它却丧失立场,从事一项有损其声誉的买卖。

天!难首普雷费尔商行无权去做这样一项生意!詹姆斯叫起来。

对,它没有权利!它向背叛合法政府的叛军提供军需品,这就等于提供武器支持一场非正义的事业。

詹妮小姐,我不想同您争论这是不是南方联盟的权利问题,船长回答道,我只告诉您一句话:我是商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关心我商行的利益,我到处寻找机会赚钱。

这正是应该谴责的地方,詹姆斯先生,姑娘又说,赚钱不能作为籍口。

你们向中国人倾销鸦片麻醉他们,和你们向南方提供军需品以使他们继续这场罪恶的战争一样,你们都是有罪的。

嗨!詹妮小姐,您这次太过分了,我无法承认……不,我所说的完全是正确的,您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自己正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您考虑一下后果,所有人都会认为您应该对这场战争的不幸结局完全负责。

我想,在这点上,您会像在其他事情上一样认为我所言不差。

詹姆斯·普雷费尔听得头昏脑胀。

他离开詹妮,为自己无力驳斥感到非常恼火。

他像个孩子一样,赌完气,过了半个钟头,至多不过一小时,又回到那位奇特的姑娘身边。

詹妮带着和煦的笑容,又向他灌输着一篇篇的大道理。

总之,尽管苔尔芬号的船长愿不愿承认,他在自己的船上不再是毫无拘束了。

他不再是船上仅次于上帝的主人了。

克伦科斯顿看到了事情进展如此顺利,不觉欣喜万分。

看起来,詹姆斯船长已下定决心要不惜任何代价救出詹妮小姐的父亲,而要实现这一目标,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拿苔尔芬号船上的货物及全体船员的生命涉险,甚至可能招致他尊敬的万桑叔叔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