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华窝在椅中呆时,墨夷苍楮鬼似的穿墙入室飘到她身后,结果被一盏茶泼了个兜头盖脸。
下次想吓人把你身上的味儿遮一遮,隔着千万里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腐臭气。
沈遥华将空盏摆回桌上,头都没回一下。
谁那么无聊想要吓你,我只是路过,路过!墨夷苍杵摘着上的茶叶片子,气的胡子抖成一片。
随便吧。
沈遥华窝回椅中闭上眼睛,想要捋清一些事情。
然而她根本就静不下来,不管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墨夷小白那双乌沉而森凉的眸子。
既然想不下去,沈遥华也不想了,转头问道:凤家人现在在哪里?北城外!墨夷苍楮声音中怨气深重。
他们由南而来,凤家则在北城外十里处与兵将们对峙着。
沈遥华只当听不出他的怨气,继续问道:凤遥华也在?当然在,难不成还突然升天了!若不是她突然跑到皇宫中威胁了墨夷小白,他也不会勃然大怒。
堂堂一个帝王,被人反了要当成没事生,还要给凤家一块偏远些的封地,并保证永世不侵犯凤家,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也真亏凤遥华开得了口。
如果他答应了,凤家就可以在某一处自立为王,日渐坐大,之后随时可能掉头咬他一口。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墨夷改了姓凤也说不准。
墨夷小白当然不可能答应,于是凤遥华便以他的性命威胁,给他几日考虑时间,而明日便是要给她答复的日子了。
而墨夷小白已然下了决定,除非他死,否则决不妥协。
那我能做什么呢?沈遥华眉头深锁。
于情于理她都觉得墨夷小白没错。
凤遥华想要保护凤家的出点也没错,但是做法大错特错。
她不但不为凤家的做法感到抱歉,反而仗着自己的修为去威胁帝王,索要不公平的待遇。
如果每个比别人厉害的都仗势压人,那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墨夷苍楮这时也冷静下来,抖着乱上的水珠坐在椅上,连喝了三盏茶,这才神情慎重的说道:你只要别让他怒就行,苦是逼不得已,凤遥华我来对付。
沈遥华抱臂摇头,你对付不了她。
墨夷苍楮抿了口茶,神色淡淡道:那要看我是不是真想对付她。
原本他若是摆出一脸凝重或是别的什么表情,沈遥华只会当他是在吹牛。
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出来,沈遥华心里反倒觉得有些信了,也更奇怪了。
如果你能对付得了她,为什么还不动手?不到万不得已,谁愿以命相博。
墨夷苍杵声音更淡了。
同归于尽?沈遥华是这么理解的。
墨夷苍楮又道:今晚若该来的没来,明天便会有一场大战,而你,则要负责拖住小白。
沈遥华冷笑,怎么拖?打晕他?随便你,反正不要让他离宫!墨夷苍楮突然隐了身形,边走边道:告诉他我先去察看情况了,记住了,千万别让他出宫。
他神情凝重的叮嘱了一声,隐入墙壁不见了。
我叔叔走了?墨夷苍楮身影刚刚消失,墨夷小白便大步走入屋中,轻轻嗅了嗅便察觉到屋中残余的气息。
他说先去察看情况,让你不要着急。
沈遥华窝在椅中浅笑。
我不急。
墨夷小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已换了舒适的玄色宽袖软袍,头只简单以墨色轻冠束了,气势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不管他穿什么,都是人衬衣而非衣衬人了。
沈遥华傻笑了一声,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墨夷小白亦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你可有怪我?怪你什么?沈遥华有些诧异。
墨夷小白面色冷峻下来,淡淡道: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
沈遥华笑,我这不是好好的。
以后不会了。
墨夷小白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上如同覆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大哥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你更不需担心我。
墨夷小白轻扯唇角,微微冷笑道:我才现从前许多事都做错了,我从来就不该忍着他们让着他们,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他端坐椅中面色冷然,沈遥华只觉得有一股冰冷阴寒的气息正由他体内缓缓溢出,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那种气息让她觉得很可怕,迫切的想要将其打断。
沈遥华一把抓住了墨夷小白的手,而后惊呼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是不是病了?墨夷小白的手像冷的像冰块一般。
沈遥华伸手抚上他的额,触手也是冰凉一片。
你在干什么呢。
墨夷小白笑着摘下额上的手,淡淡道:我身体好的很,不要多心。
可是你太冰了。
沈遥华的手被他反握于手中,要很用力才能忍住打冷战的冲动。
墨夷小白察觉了她的不对,却没有放手。
她的手上有着令人舒适的温度,由他的手一直传入他的心,缓缓熨贴着他心头的愤怒与狂燥。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
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这个念头不合适,会很快的将不合适的念头压下去。
但是经过凤家一事之后,他突然觉得不必凡事压抑着本性。
他是帝王,他想赐谁富贵权利便赐,他不想的,便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他已有了钢铁之心,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揽她入怀的手。
他怕吓到沈遥华。
于是他只是站了起来,将她从椅中轻轻扯了起来,温声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
沈遥华笑着应了一声,压着心头怪异的感觉,走出了大殿。
外面阳光正盛,沈遥华以手遮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就在刚刚,她突然感觉到墨夷小白身上散出一种怪异的压迫感,差一点便令她转身逃离。
但是当她站在阳光下,望见墨夷小白如雕如刻般完美带笑的侧颜时,恍然间又觉得方才一切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