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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救你

2025-03-25 11:54:49

这是封嫣第一次接触死亡,开始没觉得怕,直到学校全面封锁,一整幢宿舍楼被查封,所有学生都搬到临时的房间住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每天系里的老师挨个房间查体温,体温计人手一支,早晚两次,校园,食堂,教室,图书馆,哪里都没人,都关在宿舍里看书,留了好多作业。

全面停课后,她们才知道被困在校园里了。

家里打来电话,外地家长急得不行,怕孩子在北京真染上病。

哥哥也急,父母和旭姨都安好,他和唯一被困在医院里,不能回家,而她被关在学校里,已经两个星期了。

其实周围的同学还好,每天看似正常,没有人生病。

直到对床的东北女孩突然满眼恐惧的冲回房间,埋在被子里。

怎么了?湖北女孩拍着她的被子。

机电系也有人发病了,刚被送走,从十二楼抬出去的,我看见了,很吓人!不知道会送到哪去?从被子里钻出来,眼圈竟然红了,他回死吗?我们会被传上吗?真想离开这破地方,当初知道,就不来北京上大学了。

不会!程瑶瑶从自己的床上起来,声音阴冷冷的,北京,好像成了鬼城,除了疫病没有人情,人们之间流传着恐慌,新闻上天天报着上升的感染人数。

她和封嫣都是北京人,不许别人这么糟蹋这个城市。

封嫣却没有说话,静静躺在床上,手里攥着手机,两天没联系上哥哥了,打过去都是停机,家里也在着急。

唯一姐让她别担心,但是心里却像火烧。

看着天天报道哥哥的医院,吃不下饭,她埋在被子里不敢想。

昨晚,竟然噩梦里哭醒,吓了一身汗。

封嫣,你回家吗?程瑶瑶从床上下来,走到封嫣床边,学校允许北京生回家,但是要在下周,听说封校之后学生人数太多,应付不了。

她转过身,看着瑶瑶没说话,心里也在犹豫。

机电系已经是第七个有病患的院系了,好在戴阳没事,前天还联系过。

停课以后,校刊也放下了,但是她想继续出下去,鼓舞一下士气。

你走不走?程瑶瑶又去追问,看着封嫣坐起身,把长发盘起来,下了床收拾东西。

去哪啊!课都停了。

系里。

封嫣拿好校对的稿子,不想再留在宿舍听大家呼风唤雨的谣传。

与其惶恐,不如好好做事。

这期,都是振奋情绪的,她还从邻校约了稿子。

当天,自己在系办公室校对稿子,晚饭都忘了吃,不是老师要她会宿舍,还一个人在灯下忙碌。

但是稿子差不多弄完了,在无人的校园里慢慢走回宿舍,觉得疲倦但心里的躁乱好了些。

偶尔听路上两个学生谈论,原来周围的几个学校也封了,估计也有疑似病例。

她也担心,但还是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晚上,唯一姐终于来了电话,说哥一切都好。

松了心,偷偷哭了一场,安稳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又忙了大半天,给校刊的编辑打了电话,把出刊的时间确定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及时送到印厂。

回宿舍的时候,听瑶瑶说,系里在统计回家的人名单,她没报名,只是埋头睡下。

心里祈祷,这场浩劫赶紧过去。

再醒,有些头重脚轻,坐起身,宿舍里没人。

走到楼道里,看见几个房间的女生在到处撒消毒水,味道呛人。

怎么了?人人脸色暗沉,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个年级高些的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机电系那人死了!楼道里突然回声似的好几声倒抽的冷气。

封嫣耳边嗡的一声,马上一头汗。

回了房,爬到床上,又睡下了。

傍晚听着宿舍里的电视声醒过来,看着湖北和东北女孩在看电视,瑶瑶跪在床上收拾行李。

坐起来,身上没劲儿,想想一天没吃东西了。

晚上量体温时,胡乱找个借口报了个数,体温计埋在枕头下面,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

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她想这么说,但是太阳穴突突的跳,口干舌燥,手是冰凉的。

用温水洗了一把脸,再抬头,似乎精神好了些。

拿出手机,给戴阳发了一条短信,一分钟以后,电话打了过来。

真的假的?电话里的声音很急躁,他大四的答辩在下周,系里的病患人数却在上升。

可能是多心了。

靠在墙边,身上还是有些软,不想让她们几个发现她不对劲,又不知道该和谁说,万万不能告诉哥哥,也不敢回家。

你这么瞒着也不是办法!再看看,也许虚惊一场,明天就好了。

她尽量压低声音,话到嘴边,也犹豫不定。

如果不好怎么办?手边有感冒药吗?自己先吃了,别发起烧来就好。

最好报名回家,至少有什么事不会让宿舍几个人牵连进去。

一个患者,周围的人都是疑似,如果真的出了事,受难的人从不是一个。

这种时候,不能自私,也得为别人想想。

知道了。

挂断电话,又冲了把脸,拍着脸上有了些血色才敢出去。

你没事吧?瑶瑶收完东西,看着封嫣从卫生间出来,脸色不好,人特别疲倦。

没事,头疼。

她躲过她伸来的手,独自走到书桌边坐下,拿起书看,一起似乎都太平。

晚上睡前偷偷吃了药,爬上床时对着手机祈祷,会好的,也许,只是多心了。

第二天,大家还在睡,她让宿舍的阿姨早早开门,只说系里有事,其实是躲了出去。

拿着手机给戴阳打电话时身上一直抖,那边没人接,心里难过。

她发烧了,脸红红的,嗓子干疼,昨天半夜就开始了。

后半夜,她没敢合眼。

赶到系里报上回家的名,不踏实,一个人找了个教室,坐在角落里。

大口大口的喝热水,希望发发汗,能够好些。

熬过今天,明天就能回家了,但是她怕今天都熬不过去。

播了唯一姐的电话,一听她的声音,就哭了。

在哪呢?嫣嫣,怎么了?唯一听出她在那端哭。

我发烧了。

她说了句英文,声音弱弱的,发着颤,昨天开始的。

胸口疼吗?还有什么症状!唯一从观察室里跑出来,走到角落继续询问封嫣的情况,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她,她的学校,陆续有发病的,听说,已经有病亡的案例了。

没有,我不太知道。

听到楼道里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赶紧翻开手里的资料,把电话挂断。

声音走远,再打,那边在占线,只能先挂了,靠在椅子上发呆。

真的很难受,昏昏沉沉的,胸口像有把火在烧。

但是如何是好,她出不了学校,也怕等不到明天。

如果真的得病了,所有同宿舍的都会被隔离,她也会被抬走吗?送到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几天后传回一条死讯,就这样结束了。

再也见不到哥哥,旭姨和父母。

眼泪滑下来,双颊冰冷,额头滚烫。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戴阳的号码。

封嫣,你在哪呢?系里,三层留学生的教室。

能到图书馆来吗?我在后面那排长椅等你。

好。

起身下楼,却在楼口被校刊社的同学碰到。

拉着她回教室审稿,用手撑着头,勉强着坚持,迷迷糊糊的字越看越不清。

熬了两个小时,终于找了借口离开,走出中文系大楼,一身冷汗,眼前一片模糊。

她心里知道糟了。

电话又响了,边往图书馆走,边拿起来听。

那排长椅边,没有戴阳的影子,可能是等不及走了吧。

软软的靠着一棵树,看着校园的梧桐大道,心里凄然。

嫣嫣,一个小时后到校门口。

唯一说完就挂了,她听着,却没有听懂。

就站在瑟瑟的风里看着手表,熬着一个小时。

等她走到校门口时,已经脱了力气只能靠着铁门才能站稳。

哪个系的,不许出去。

保安走过来,口气不友善。

封嫣抬头,看着门外的自由,眸子有一点残存的勇气,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会被抓走吗,被关起来?保安逼近了一步,看着她异常绯红的脸颊,学生证呢!对不起,我来接她的。

男人的声音,黑色风衣戴着墨镜,提前一步把她拉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