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醒非笑道:方少掌门是想见咱们帮主么?方歌吟心里是想再见桑书云的风采,但觉得自己也无名目,当下道:不,随便走走罢了,桑帮主日理万机,还是不宜打扰他老人家的好……叶三娘睐了他一眼,笑道:方少侠想不想见小娥姑娘?方歌吟不禁脸上一热,登时不知如何作答:嗯,这……叶三娘惋借地道:可惜这几天小姐要上少室山找少林派的人算帐,并不在太室……方歌吟一听,心里不知怎的,好生失望,叶三娘眼尖,早看得出来,梅醒非笑道:方少侠最好请稍候,帮主一会儿便到。
方歌吟口里道:不必了,不要烦扰桑帮主……忽听喀喇一声巨响,那嵩阳观的后门,碎裂千片,两道人影,飞了进来,只听一豪放而粗暴的声音道:桑书云呢?叫他出来!两道人影砰地跌落院中,那声音却不是这两人发出来的,因为这两人扑倒前,早已气绝。
那青年书生变了脸色,叱道:谁敢杀我帮中人?话未说完,手指一弹,一枚棋子已嗤地射了出去!来人白袍大袖,猛见棋子来势如此急陡,也似一怔,突然间伸出一枚手指。
棋子划破空中急啸,急打而出?正好撞在那人凸出的中指上。
破地一响,棋子粉碎。
粉碎的千百片,反射牧阳春。
牧阳春大喝一声,猛抓起棋盘,一扬一档,棋子碎片都打在棋盘上。
但就在牧阳春用棋盘往前一遮之际,那白袍人便似急箭一般冲了过去,砰地一掌,拍在棋盘。
那一掌打在棋盘上,牧阳春运返八步,碰倒撞在汉柏上,那汉柏极其坚韧,屹立不倒,雷霆手牧阳春被反弹上来,正好迎上白袍人的第二掌!白袍人第一掌,是要震飞牧阳春的反击能力,第二掌,准备是要牧阳春的命。
就在这时,叶三娘一声:看打!嗖嗖二声,两把飞刀,闪电般拧到。
白袍人本来一掌已拍了出去,也不知怎地,一反手间,那掌上无名、尾二指、以及食、中二指,已挟住了两把飞刀。
白袍人一回过身来,方歌吟与梅醒非都不禁啊了一声,梅醒非心道:原来是这魔头来了,无怪乎连牧三弟都不是对手。
方歌吟心里也想:原来是他!原来这人不是谁,正是三正四奇中四奇里的严苍茫。
梅醒非述上去笑道:严岛主!请停手,有话好说。
严苍茫本来脚踏子午,一手挟刀,当下徐徐站起,全身舒松,笑道:对,正是有话好说,还奶飞刀。
严苍茫语音不变,平平说下去,众人一呆,不知他说什么有话好说,还奶飞刀,就在此时,突然刀光两闪,飞刀已射到叶三娘眼前。
原来严苍茫为人心胸极狭,叶三娘射他飞刀,他非反击不可,心里地想多剪除一名长空帮高手,少一份对抗的实力,所以骤然投出两刀。
叶三娘要闪躲已迟,勉力一偏,刷一刀劈脸闪过,一绍发丝被斩落,竟是刀过后声音才起,而另一柄刀,已当心射到。
在这刹那间,金虹斗现,叮一声,星花四射,飞刀夺地钉入汉柏之中。
严苍茫脸色一变,别过头去,看见了方歌吟,冷笑道:好哇,天羽派的人成了长空帮的护院了。
梅醒非见严苍茫在自己有礼停战后居然出手歹毒,笑容一敛,又听严苍茫此语,情知乃挑拨长空帮与天羽派的情谊,要是心高气傲的宋自雪,定不干休,梅醒非脸色一寒,道:严岛主……正想质问严苍茫因何滥杀那两名长空帮门人时,严苍茫对一句打断,道:你们掳我儿子,是何居心?以为长空帮就可以托大,随便劫人,赶快交还出来,否则格杀勿论!梅醒非勉强笑道:严先生言重,令郎聪明才智,皆一时之选,但品格行为,有失调度,三天之前,令郎在此?作了一件丧风败德的事儿……梅醒非明是骂严浪羽不道德之行为,暗底里是骂严苍茫没有家教,严苍茫素来多疑,那有不知,当下怒道:我儿子作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凭东海劫余岛三千人,还承不起这担子么?话不是这样讲,梅醒非皮笑肉不笑,咱们长空帮五万子弟,却没有一个奸淫狗盗之辈,如此害群之马,是人人得而诛之,并非谁担得起的问题……这句话杀下去,大快人心,方歌吟最是看严苍茫不顺眼,当下故意大声哈地一笑。
严苍茫脸色一沉,隐呈铁青,一片煞气,道:奶叫什么名字?梅醒非知道此人脸色转青,就要翻脸,昂然道:在下梅醒非,长空帮玺下黄旗堂堂主。
严苍茫冷冷地道:你既是长空帮千第三号人物。
我杀了你,也不是杀无名小卒突然动手,却不是向梅醒非,而是倒飞向方歌吟,人未反身,一杖劈下。
这下乍然剧变,方歌吟不及招架,就在此时,梅醒非也如流星,闪电般弹出,别看他身裁肥胖,快起来轻如白鹭,严苍茫一杖向方歌吟当头击下,只离三寸,咯当一声,一把银剪,挟住铁杖。
严苍茫猛回身,梅醒非顿觉右臂重若千钧,左手一展,又是一柄金剪,喀当一声,星花四溅,劈住铁拐。
方歌吟只见眼前金芒两炸,梅醒非左右两手,两柄铰剪,劈挟铁拐,双方僵立不动。
但在片刻间,一阵喇喇喇,梅醒非的身形忽然矮了一截,然后又矮了一截。
原来梅醒非双足都深深嵌入土中,直没足踝,严苍茫一手铁杖,固若磐石,梅醒非双剪却滋咯不已,而且略有抖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磨擦声音。
这时梅醒非额顶大汗淋漓,严苍茫神色不变,但头顶冒出白烟,这时他心中正想:这人只不过区区一名长空帮旗主,居然武功如此高深,如不杀他,日后必是大患,当下加重压力,要把他毙之于当堂。
曾极、叶三娘、牧阳春三人都看出梅醒非渐已不支,纷纷拔出武器,想呼啸而上,杀了严苍茫,便在此时,青衫一闪,嘶嘶两声,两道指风,斜削而至。
这两道指风一到,两人立分,梅醒非运返八步,要不是曹极一把扶佳,必一跤坐倒,严苍茫只不过身形往后一挫,杖已支地,稳若泰山。
曾极扶。
悍醒非,其势依然不止,又退出三步,牧阳春挥臂一栏,他指劲如此之强,臂力更巨,三人又退了一步,才全卸去那股无形的大力。
这时场中多了一位优雅的青衫人,微笑道:严兄何必动那末大的火气?此人正是长空帮帮主,长空神指桑书云。
严苍茫目光收缩,冷冷地道:桑帮主,恭喜你已练成内助发指,膛臂挡车神功!桑书云微微一惊,心里极是后悔自己大意,使出长空神指中的以内息发指的功力,反叫严苍茫看破了自己武功的进境。
唯外表毫不动声色,抱拳笑道:严兄见笑了。
然后又向方歌吟招呼一声:方少侠好。
方歌吟真是受宠若驾,桑书云处处以一派掌门之礼待他,丝毫不以长辈自居,令他感激得无复言表。
严苍茫把铁梢往地上一拄,大剌剌地道:而今岗山之战,尚有三月,桑帮主因何把犬子擒制,恐有失江湖道义!桑书云微笑道:严兄误会。
说目光望向梅醒非,梅醒非稽首道:严公子前几跟踪桑小姐来到此处,出言轻薄,小姐大怒,要我们逐之,牧旗主好意劝告严公子,严公子不听,大打出手,严公子受轻伤逃离……严苍茫怒道:胡说,你们定必群殴……梅醒非也不理他,继续道:后来严公子犹在此地,徘徊不去,见一民女,竟起色念,将之强暴,事后竟起杀心,恰巧教叶旗主撞见,打了起来,后来曹旗主也赶至,两人合力制伏了严公子,听候帮主发落这等登徒子、无耻人!严苍茫一面骂下去,梅醒非迳自说下去,不理会他,严苍茫也自觉无趣,住口不骂,又听梅醒非对叶、曹以二战一的事直认不讳,反而没有咒骂的藉口,要知东海劫余岛岛主向来是护短出名,他又想起一事,即刻破口大骂道:根本无此事工你们编造事体,来陷害我儿,以为劫余岛好惹的么!语下大有威胁之意。
梅醒非微微一笑,桑书云颔了颔首,梅醒非一扬手,两名长空帮黄衫汉子,架一个浚豪的青年,自门外走进来,只听他惨然呼道:爹!严苍茫听得心中大痛,又恨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不争气。
居然当这些人之面,一副求饶的样子,心想先发制人,故此怒道:你们这样虐待我儿,是何居心?梅醒非又挥挥手,叶三娘也扶出一人,只见这女子相当美丽,庄稼打扮,发髻凌乱,一双眼睛却哭得又红又肿,一面行近,一面还抽搐不已,望向严浪羽,似对之十分畏惧,严苍茫心知不妙,犹逞强问道:这又是干什么?叶三娘拍拍那姑娘肩膀,向严苍茫冷笑道:问你的宝只儿子去呀!严苍茫忽然踏前一步,只一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越过丈外,到了严浪羽身前,一巴括了过去,啪地一声,严浪羽白暂的脸颊上现出了五条红影,严浪羽骇道:爹你……似不相信严苍茫竟会括他。
严苍茫怒叱道:畜牲!你干出什么事情来了!一把向严浪羽肩头抓去,似要逼他说话,桑书云劝道:严兄有话好说。
突然之间,严苍茫一反手,啦!地击中一名黄衫汉,那黄衫汉一呆,撞跌而出,把另一名黄衣人也撞跌地上,两人摔到地上,都口喷鲜血,眼见都难活命了,只听严苍茫哈哈一笑道:对了,有话好说,何必制住我儿!严浪羽这才明白他父亲的用意,当下又有了一种狂妄、得意的笑容。
桑书云变色道:你这……严苍茫脸有得色:哎,桑帮主难道未曾看见,我已教训了这畜牲么?叶三娘厉声道:良家女子贞操,岂是让奶一巴掌就了事的!严苍茫咭咭怪笑道:我儿子要玩,天下女子,他那个玩不起,要来这穷巷僻壤,做这些勾当,这其中必有冤曲,我要回去再审……曹极怒极:这里是长空帮的地盘,有事长空帮作得了主!严苍茫哈地一声怪笑道:我呢?我是劫余岛的人,长空帮管到东海的地盘去么?牧阳春最是年少气盛:我不管你如何说,总之这女子名节、那两人性命,都要你赔上!梅醒非见严苍茫狂妄自大,也心里有气:我们好意擒住令公子,还礼待他,就是等严岛主来主持公道,要是严岛主不公道,长空帮可要讨同公道了!梅醒非的话下得极重,严苍茫瑚仍然笑嘻嘻:公道么?公道也要讲实力的。
方歌吟听得热血沸腾,眼见严氏父子这等行为,早已按捺不住,任侠之情陡生,豪气大作,怒道:你们父子这般无耻,怎当得上武林前辈。
这桩事情,可是有人证的,你们如此卑鄙,也不怕天下人之口……严苍茫几会被人如此骂过,一看又是方歌吟,心中怒极,外表依然笑嘻嘻地:人证么?怎么她从未说过话?突然一闪,穿过梅醒非,突过牧阳春,一扬袖,大风卷出,震开叶三娘,一杖向那惊骇中的女子人中穴击下,边还笑道:说话呀!这下方歌吟早有防备,铮地一声,金虹又现,斩向严苍茫。
严苍茫心下一凛,猛见金虹乍现,比他想像中要快得多,急忙缩手,心中忖道:怎么数月不见,这小子出手又高了许多?匆忙间望过去,只见方歌吟人在剑芒之中,眩目看不清楚,意兴飞越,就如当日宋自雪初出江湖一般。
严苍茫心里又是一栗。
严苍茫打量归打量,心里已认定要杀人灭口,上盘丝毫不动,下盘已踹出一脚,踢向那女子,方歌吟怎料得到严苍茫出手如此诡异,发觉时已大迟,眼见那一脚就要正中,可怜那民家女子又如何受得住四奇之一严苍茫的一脚!便在此时,忽然青影一闪,一抬足,啪啪二声,两脚交踢在一起,两人神色不变,唯桑书云已挡在那女子身前。
严苍茫情知桑书云拦住,杀人已无望,心知乃肇因于方歌吟从中作梗,心里对他恨绝。
桑书云定定地道:严兄,你在武林中重若泰斗,若杀手无缚鸡之力者灭口,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严苍茫想一想,心里也憾然,仍冷冷地说:我从不在别人威胁下谈话,你们人多势众,我严苍茫可是不怕的。
心里则是想到,自己纵冲得出去,孩子难免也落在别人手里,投鼠忌器,所以先要对方把局势缓了再说。
桑书云沉吟了一下,心想严苍茫毕竟是一方宗主,不致言而无信,而且无情公子被擒,对他脸上大不光采,所以点头道:好。
我们到古刹去谈。
梅醒非踏前一步,因不放心,想出言相劝,桑书云一摆手道:我自会晓得。
随即向方歌吟笑道:方少掌门,这事就一道走走,可好?桑书云一直待方歌吟是一方掌门之礼,方歌吟心里感激,又担心桑书云安危,自无不去之理。
桑书云向严苍茫笑道:我们一道谈谈,令公子若无聊,方少掌门识博功高,也可以聊聊。
要知桑书云亦自恃艺高胆大,不怕严苍茫耍什么花样,何况嵩山已在长空帮控制之下,严苍茫即觉人多众杂,一张脸拉下来,桑书云便准备与他私下作谈,唯严浪羽也定必一道,动起手来,自己吃点亏,但有方歌吟在,则无后顾之忧,何况方歌吟并非长空帮中人,日后江湖流言说自己以众欺寡,他也可作个证明,加上方歌吟是天羽派掌门,名正言顺,应该跟去。
严苍茫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桑书云微微一笑,引身向前行去,表示自己用意磊落,决无歹意。
方歌吟则跟在严苍茫父子身后,一直冷冷监视。
这时已是秋末,嵩山降雪,大地一片茫茫。
桑书云青衫的背门就露在他眼前,只要他陡然出袭,说不定他一掌就可以了结这劲敌的性命,然后再解决掉方歌吟的性命。
……严苍茫根睛凝视桑书云的背门,慢慢吸了一口气,渐渐把力量运集在右手掌上。
正在此时,桑书云条然回身一笑道:令郎步伐怎地杂乱了起来?严浪羽脸上一红,他是凝注他父亲正要出手,心里大为兴奋,不觉脚步稍乱,却不料桑书云知道。
严苍茫脸不改色:桑帮主的耳力,打猎不必带狗去。
桑书云一笑,好似没听出他言词中所含讽刺之意,返身继续前行。
四个人于是在苍茫大地中,皑皑白雪上,踊踊地向嵩山古刹石塔走去。
※※※嵩山是为五岳之一,最为萧杀。
因其地居中州,古代封称,尊为中岳。
嵩山峰峦秀拔,西峰名为少室,高十六里,周三十里,相倚相望,其间相距约十七公里。
少室有闻名天下的少林寺。
我国技击中名震武林的少林派,即此发祥,有达摩面壁处,汉三百阙诸胜。
嵩山岩壑,千态万状,山中颇多古刹,有嵩山古塔,在山之西麓,十五层,北魏时建,为国内现存砖塔中之最古者。
嵩山古塔属废刹,甚少游人,桑书云等却往该处走去,在大地茫茫风雪中,这几人不知何所行止。
□□□十五层石塔斑剥、古旧,然已在望,方歌吟深吸一口寒气,看那孤寂的石搭,不知建塔的人何在?千百年来,石塔有何观?天地有何变?严苍茫渐渐走慢,桑书云马上警觉,郎问:怎么了?严苍茫忽低咳一声,说:桑帮主。
桑书云微微一笑:严兄请说。
严苍茫沉声道:帮主带我们来此处,有什么要说,此处无人,可以说了。
这几句话,等于把出来到无人处谈判的事,都往桑书云一个人身上推,桑书云亦不以为件,微微一笑:严兄,实不相瞒,两次约见,皆有要事商议。
严苍茫见桑书霎说的严肃,又似并不是冲自己儿子所犯的罪行来的,当下暗喜,也凝肃地道:却是为了什么?桑书云叹了一口气道:上次在洛水江中,我正要把话说出,却遇上恨天教的事情……严苍茫脸色忽变:血河车的事么?桑书云点了点头,严苍茫向方歌吟瞄了瞄,那:外人在,方便么?桑书云肃然道:他是天羽掌门,一方之宗,当然应该参与此事,宋老弟英年早逝,我们要扶植他后人才是,怎可有所遮瞒!这话义正辞严,严苍茫冷哼一声,又急于知道桑书云的讯息,于是道:也罢。
桑兄可探出了什么消息有关血河车的?严苍茫急欲得知血河车的事,所以把桑书云唤作兄,桑书云心里晓得,也不揭破:我也没有血河车的下落!严苍茫一听,好生失望,哦了一声,双肩垂了下来,桑书云接道:不过据我探知,血河车上的人,已经不是武林狐子任狂。
严苍茫一听,兴趣又来,双肩又再耸起,方歌吟听得血河车上的人,知道跟自己父仇有关,也凝神倾听,桑书云见方歌吟如此专注,心忖这少年虽忠厚真诚,但也难免对血河车有野心,当下微笑道:近日在河北一带,我帮白旗堂主辛深巷的部下,曾与一批武林高手截得血河车,后来无一人能活,辛深巷赶去时,还有一位子弟身受重伤,说出血河车上有两人,绝对不是任狂,就死了……严苍茫哼了一声道:要是任狂,出手那有人还说得出话来!只不过车上的人是谁……这我也不知道,桑书云道:血河车上却不是任狂,那么又是谁?任狂去了那里?血河车上的武功,这两人得了没有?这些疑团,都没办法得到解释,而最近武林中又有两大怪事……严苍茫道:什么怪事?桑书云道:武林中出现了一批极其厉害,神出鬼没的杀手,自从血河派大弑杀戮各门各派……桑书云背负双手,在漫苯风雪中悠然长叹:辟如嵩山这一脉,就尽丧于血踪万里卫悲同手之后,衡山、括苍,也先后遭灭派之祸……但血河派被灭后,武林中一时相安无事,直至最近,腔恫、黄山、恒山又告遭殃……严苍茫凝声道:这我也有听说过。
近日我劫余岛人,也受到狙击……忽想劫余岛子弟被杀,乃属家丑,当下也止住不说了。
桑书云叹道:不瞒严兄,我长空帮中人,最近也遭到神秘的折损……最可怕的是,敌人无影无踪,无迹可导……而就在三天前,天目一脉,又告全歼。
严苍茫神色一变,失声道:连天目也……桑书云点点头道:天目山一脉自淫神顾同林死后,铁臂人门大伦左丧门棒、右判官笔,饮誉江湖,绝非点苍先人可比拟……可是他也遭了毒手,杀人者扎手,可见一斑。
严苍茫沉默良久,嘘了一声,怪笑道:多谢桑帮主提醒,只不过劫余岛,并非三脚猫之徒,对方要来毁,那是自寻死路。
桑书云抚须笑道:严兄子弟武助高强,这点当无问题,只是还有第二件大事……严苍茫冷笑道:不知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话未说完,桑书云郎截道:幽冥血奴又现江湖。
严苍茫见桑书云又道,本想以内力继续说话,把他声音压下去的,猛听幽冥血奴三个字,一时脸白如雪,半声作不得响。
这是方歌吟首次见严苍茫吓住。
而桑书云也脸有忧色,继续道:而且据我探得,幽冥血奴就是萧萧天!萧萧天!严苍茫白发飞扬,袍袖卷起,厉声道:幽冥血奴萧萧天!是。
桑书云脸色十分忧伤:三十年前,萧萧天这人本是白道中名侠,但他父亲萧易人因受大侠萧秋水之挫败,给予无穷的仇恨心理,以及残酷的训练,使他人心大变,下手狠辣,事事疑毒,最后加入血河派,简直杀人不眨眼,虽曾败于萧秋水之手,都念在亲情,并未杀之……严苍茫喃喃地道:幽冥血奴……他……他不是……已被雪峰、天象、大风三人打落笔架峰……而且……桑书云叹道:而且雪峰神尼还把他一剑穿胸,大风、天象各全力劈中其一掌……可是,他们下得崖来,萧萧天的尸首却不见了……严苍茫用舌头舔了舔口唇,道:那末他还活了?桑书云不答,仰望风雪:有人见过他,不过已经死了……桑书云的语音中竟有说不出的悲伤,……为了探知幽冥血奴是不是萧萧天这个消息……桑书云笑容有说不出的悲涩:……我们已经牺牲掉不少好手了……在战场中,一场战役,一个军情,甚至一点线索,都要花出牺牲和代价,而且有时是极大极惨痛的牺牲和代价。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点桑书云当然晓得,可惜他不能不悲励。
三十五年前,他的第一匹神风骏马被人暗器误杀时,他泪湿长衫;三十五年后的今天,他确能做到喜怒不动于色,但仍戚戚于心的。
三十年前……风雪也有那么大的,那时候,长空帮,还只是一个构想……那时候……宋自选还是一个初出道的校韩头……而今他的弟子方歌吟都那么大了!严苍茫已恢复了镇定,道:你告诉我这事,有什么意思?桑书云郎道:血河车复现江湖,与幽冥血奴萧萧天复出武林,其间是不是有些关系?严苍茫默然,眼睛却瞪得老大。
四野一片苍茫,黑夜与寒雪,相映得一片苍落。
远处几株枯树,枯树几枝枯极,人生如树。
曾蓬勃过的、青绿过的,有一天会被严冬雪封死。
然而只要未被冻死,仍有复苏的一天。
像萧萧天这等凶残的人,是复苏,还是死而复生?大地的寒寂里,软雪无声地飘飞,而白雪的地平线外,黑漆一片,隐隐有些回声,似是呻吟,又似是呼啸?方歌吟只觉毛骨悚然,没有再细想下去。
那石塔已越来越近,在大雪封镇下,更加古意苍宏,像一个寂落的巨人,已那大地无声中站了很久,站立了很久很久了。
※※※四人到了石塔前,严苍茫和桑书云不约而同,仰首望了望塔顶,塔高十五层,直耸入黑漆漆的天穹,苍山无声。
寂。
严苍茫又低咳一声,打破了沉默,桑帮主这次约我来,就为告诉我这个?桑书云微笑摇首,淡淡地把眼神投向严苍茫:严兄。
严苍茫也感觉到桑书云必有要事要说:什么事?请说。
桑书云轻呼了一口气,道:今天我约严兄来,为的是武林福利。
严苍茫嘿,嘿皮笑肉不笑地道;却不知桑兄谈的是什么武林福利?有没有在下的福利?或是劫余岛的福利?桑书云淡淡一笑,也不与之计较唇舌之辩,现下江湖动荡不安,武林危机四伏,依我看,严兄才智武功,俱是领导人才,何不尽全力,以挽狂澜于既倒?严苍茫想了一会,打哈哈道:桑兄禅机,我听不懂,桑帮主直说好了。
桑书云正色道:好,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桑书云脸色严正,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派出劫余岛所有实力,与长空帮的兵力合并,一齐全力与奸党周旋到底,似当年齐心合力歼血河派一般,摒息此乱。
严苍茫本来一直打哈哈,听到后来,忽然静了,笑容仍僵在脸上。
这时方歌吟、严浪羽皆屏息以待,雪花无声,漫天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