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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下)

2025-03-25 12:02:39

尚修文将甘璐送到家,随随便便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却是隔了一周后才打她的电话,约她出去吃饭。

钱佳西对此的评论是:一看就是情场老手,知道怎么调动女孩子的情绪。

不过,她呲牙做个狰狞表情,他没想到遇到你,这招不灵的。

甘璐直笑:你这是恭维我纵横情场无敌手吗?呸,只交过一个男朋友,还是两地柏拉图的纯精神恋爱,你倒是真敢臭美,钱佳西毫不留情地说,不过你这人有一个本事无敌了,就是沉得住气。

这个我恋爱再多次也学不会。

甘璐和别人一样有各种情绪,可是她的确沉得住气。

这个本领让她在读书时,哪怕功课完全没准备,也敢一派坦然地坐着,不会闪避老师的视线;让她在父亲喝得烂醉时,能够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狂乱的举止而不害怕,夺下他手里酒杯;也让她在尚修文不按牌理出牌时,应对得一点不吃惊。

不过旁人没她这个修为。

钱佳西听到她经过认真考虑后,准备嫁给尚修文,顿时就火了:你最近没得脑膜炎吧。

你正青春年少,又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可以好好享受生活,这才恋爱不过一年多,就早早把自己嫁了,不是有点傻吗?甘璐多少有点理亏,根本不敢说她与尚修文认识倒有快两年了,但正式恋爱不过半年时间而已。

在与聂谦分手后,她和钱佳西曾口出狂言,要好好谈几次恋爱,享受尽男人的殷勤,纵情挥霍青春,到30岁时再考虑结婚;如果到时经济足够独立,单身下去也无所谓。

更重要的是,说这话时,钱佳西喝得半醉,舌头都有点捋不直,而她一向滴酒不沾,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

而且你要嫁一个有守寡母亲的男人,婚后还要住在一块。

你完了你,那个尚修文有什么好,做的只是小本生意,开的半旧宝来,更重要的是,成天无精打采,性格看上去很不好捉摸。

他比较成熟嘛,男人成熟一点不好吗?拉倒吧,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才会去喜欢表现得高深莫测的男人。

男女相处又不是猜谜,与其把大好光阴花在弄清他的想法上,不如和一个坦率开朗的男人享受生活。

甘璐承认钱佳西不无道理,不过她答应与尚修文结婚的理由还真不是简单地崇拜他成熟理智。

她没法详细解释,索性老着面皮说:我已经足够坦率开朗了,我跟他互补比较好。

我本来想介绍给你的是冯以安,这家伙家境好,又知情识趣,拿来当男朋友再好不过了。

唉,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甘璐只好拖住绕室暴走的钱佳西:既然是天意,我们就一块从了吧。

她赶在好友翻脸前笑道,好好,不开玩笑了,我只是突然想,也许这种稳定的家庭生活正好是我需要的。

这个理由并不让钱佳西信服,甘璐的妈妈陆慧宁就更是嗤之以鼻了,她不顾美容顾问的警告,眯起一双美目上下打量女儿:你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你妈很为难吗?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你倒是懒得跟我说谎,你对我向来是什么真话最堵心就说什么,一点没有对你爸爸的委婉。

也罢,算我欠你的,我都认了。

不过结婚不是儿戏,你不想好就嫁的话,以后有得你哭的。

我当然是想好了才来跟你说的。

谢谢你给面子,没拿了结婚证再来跟我说,不过你照顾了你爸爸十来年,好容易他想通了,找了个女人搭伙过日子,你这才轻松几天,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居然就要和头一个追求你的男人结婚。

甘璐想想学校里教语文的同事蔡老师,不过大她两岁而已,经常一脸愁容说起被家人催婚: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哪怕你结了再离,也好过一辈子嫁不出去。

真是让人万念俱灰了。

然而她面对的亲人和朋友却全都主张她享受单身,反对她结婚,她只能感叹人生奇妙了。

你20岁就嫁给了我爸爸,21岁就生了我,也许早婚也是一种生物遗传,已经强大到我们没法解释的地步了。

陆慧宁冷笑:你少跟我胡扯,我是没办法,一个乡下女孩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不想种地,唯一的出路不过是进城打工,想在这里站住脚,总得付出代价。

甘璐厌倦地说:好吧,你为了立足谋生,早早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绑在了一起,又早早生了孩子,多了一重束缚,实在是身世堪怜。

不过总算社会进步,我嫁人的理由没你这么凄惨。

你跟我前世有仇吗?说什么都要顺便讽刺我几句才开心。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经济独立,无牵无挂,完全可以从容享受,慢慢挑选。

你要把早婚也扯上遗传,那将来跟我一样离婚了,是不是也要赖到我身上。

那倒不会,你要是跟我一样学历史,就知道历史可能有相似一幕,可是不会简单重演。

再说了,你再嫁得很成功嘛,我一点不操心这个问题。

甘璐漫不经心地笑。

陆慧宁知道甘璐的主意大得很,从来也不指望说服她,只能长叹一声:算了,我懒得费唾沫,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有些跟头总得自己摔了才算数。

有空带他来见见我吧,我也好多少放心点。

见过彬彬有礼,举止沉稳的尚修文后,陆慧宁倒也点了头,跟女儿说:嫁吧嫁吧,反正就算嫁得不好,也不是世界末日。

甘璐的父亲甘博倒没说什么,只忧心忡忡看着女儿,眼中满是绝望、怜惜与自责,倒好象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了。

甘璐给他看得胆战心惊,摇着他的胳膊说:爸,您可千万别瞎猜。

甘博勉强一笑,过了良久才说:你是不是不满意爸爸和王阿姨在一块,才决定快快结婚。

从小到大,甘璐维护爸爸的玻璃心已经成了习惯,当下吓得差点指天誓日:我绝对没那意思。

您和王阿姨生活在一起,她把您照顾得这么好,我很高兴,也很放心。

我结婚纯粹是因为我想结婚了,而且修文对我很好。

尚修文跟她一块去见甘博,同样表现得很好。

甘璐惊讶地看到自己不善言谈的父亲与尚修文滔滔不绝谈论纺织厂上个世纪限产压锭造成的影响,而尚修文听得十分认真,没一点敷衍之态。

甘璐要到这时候才发现,她准备嫁的这个男人只要愿意,就能随时收起那副懒洋洋的颓唐表情,谈吐中规中矩,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有让人心安的力量,而她似乎正是被他的这一点吸引了。

甘博一样被尚修文收服了,放弃了疑虑。

他们如期结了婚。

既然是你想结婚了,那么就安心享受这个婚姻吧。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不要胡乱猜测。

甘璐在黑暗中对自己这样说。

她挪动身体,靠近尚修文一点。

她的头刚刚靠到他肩上,他便似有感应,侧过身来,一只手如平时一样,搭上了她的腰,在睡梦中将她揽住。

甘璐合上眼睛,努力摒除杂思,让自己沉入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