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阏氏醒来后,目光在探望她的人群中搜索,看不到她的丈夫又闭上眼睛,对任何人不理不采,眼角还滑下豆大的泪珠,众人已见她无大碍后才陆陆续续地离开,只有凯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她床边守着。
看着如花似玉,宛如仙子的女子像货物一样被男人们拿来做交易,她叹:做为一代枭雄的女人命运都是如此凄惨吗?看着床上的美人紧闭双目和挂在眼角的新泪珠又滑下来,她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守着。
因为这是她的命运,她或是谁都无法去改变的。
她摸摸手上那颗晶莹剔透的琥珀,想起吃饭前卡尔拿着一小盒宝石说是单于让她帮林云阏氏挑件礼物,她打开精致的小盒,在众多宝石中挑了一颗琥珀,她不知道林云阏氏喜欢什么,但她自己本身就喜欢琥珀。
拿在手上,她冷笑:也许男人这种动物永远都无法真正了解一个女人,他们都以为只要给女人宝石,女人就会开心吗?他们只是把女人当宠物而已。
她把琥珀放在案几上,又看到美人的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她在腰间摸出一只箫,这是上次去秦国时与苏勒讲过这种乐器,谁知苏勒悄悄地记在心里并找人帮她做了一支,也不知道他做了多少遍?送给她的这支音质不错。
她拿着萧,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盘腿坐在她床边吹了起来,淡淡伤感的乐声在帐内响起,它不满足在帐内飘荡,好像这样宣泄不了主人的情感,它透着帐篷无忌惮的向外飘。
很久没吹了,她自己都以为要忘了,谁想竟然吹得这么顺,竟还吹得入了神,林云阏氏被伤感的乐声打动,她睁开眼看向这个年轻的左贤王,泪水像决堤的水坝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关于这个左贤王在她没嫁给单于时就常听到他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接触过,所以对他并不了解,她愣地看着对方吹得入神的样子,好脱俗的美人,感觉眼前的他就像草原上他们传说的一样:是天神专门派下来帮助他们匈奴的。
渐渐地看他看得入迷,眼泪不知不觉停住了。
本来冒顿经过林云阏氏的帐外,想躲在帐外悄悄看她一眼就走,可是听到帐内传出的萧声后,他打住要离开的脚步,因为早已有一堆人静悄悄地不自觉的围在这位阏氏的帐外,听那淡淡忧伤地乐曲,在草原上生活那么多年的他们,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乐曲,就连刚刚还在喝酒庆祝的东胡使者们呆的帐里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整片草原上只听见那淡淡伤感的乐曲在来回飘荡,随着风夹带着匈奴人们的忧伤。
帐外的人们,有些受到感触,边听边用衣袖抹着从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一时间草原浸在一片淡淡地哀伤中。
稽粥听到乐曲声鞋都没穿就往乐声的发源处奔来,奔到林云阏氏的帐外停下来,他加入众人的队伍中,静静地站着听。
左贤王,这是中原的吧?叫什么名?曲毕,林云阏氏终于开口了,这是今天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叫一滴泪一滴泪?她看她又问:有唱词吗?有,不过是中原的,匈奴语我不会唱我不会说,但会听一些,能唱给我听吗?她问。
可以她轻轻地收起箫,心里还想着要是忘了歌词要不要随便找别的词句代替。
不过我的声音唱起来要能有些女人样,望见谅才好……她缓缓地点一下头。
凯琳悄悄清清嗓子唱了起来:一滴泪跌落惊飞花万朵两颗心望着情烈如火三生世上缘是夜吟蹉跎泪碎了你醉了我又纷然如昨一滴泪将你我晶莹包裹千年后凝成琥珀一滴泪允诺却记忆班驳幻化了多少错不相信泪水冲断你我心已被泪灼热刹那间黑夜缓缓流过一滴泪融化我泪陨落心寂寞唱完,林云阏氏还沉浸在歌声中,帐外的人怕听不清又悄悄向帐挪近,几乎人都快贴到帐上了,个个都沉浸在歌声中,谁也没留意他们边上还站着他们伟大的单于,冒顿一进也忘了自己单于的身份,与众人一样,差不多贴到外帐上。
左贤王,为什么泪水千年后会凝成琥珀?你知道琥珀是怎么样形成的吗?……她摇头,帐外一些听得入迷的人也跟着摇头,像是在问他们一样。
那是指柏松树流出来的树脂,人们也叫它树的眼泪,那树的眼泪落后,埋在土壤当中,经过数千万年的冲刷沉淀,最后才形成琥珀,它其浑天成的古扑庄重之美,温润中透出古典之气,它的色泽含蓄,具有无比的亲和力,给人一种安详恬静的心灵感受,每一颗琥珀都是独一无二的,世上没有两块琥珀是完全相同的,仿佛它就是千万年老天的杰作,它是非常珍贵的那泪要用几千万年才成琥珀?嗯她点头:您就像琥珀,除了有宝石的风采之外,更美的在于内涵,是含蓄的,智慧的,在时间的雕琢下会更加红润更加晶莹我真的有那么好吗?过了一会眼睛又暗下来:那单于为什么还要将我送去东胡?她喃喃。
其实,谁都不想把你送去东胡她拿出那颗琥珀递到她面前:这是单于送给你的琥珀?她双手颤抖的接过,眼泪滑了下来:竟然我那么珍贵,他,为什么不来看我?这说明他很在乎你,当有千言万语要对爱人诉说的时候,往往会变成无言,更何况不得不离别左贤王,是他叫你来劝我的吗?她小心的捧着那小块琥珀。
不,他只是叫我来看你那你会像他们一样劝我吗?不会她答得非常干脆。
……她疑惑的看向这位与众不同的左贤王。
拿一个女人当货物去做交易,这对女人不公平,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都是阿妈生的,都是天神的孩子,不是谁的也不属于谁的财产,说实话拿女人去做交易的男人我最看不起帐外的人听了面面相觑,因为在大帐里当东胡人的面,不是左贤王答应的吗?如果是你,你会把你的阏氏送给别人吗?不会,中原有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你听说过吗?她摇头。
鸳鸯是一种水鸟,它们不论是到哪里都会成双成对,如果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活不了真羡慕它们她叹气。
是啊,一生相随她又接着说:不过生在帝王之家就有与百姓之家不一样的无奈,做为一代枭雄,他们是最无奈的,做为枭雄的女人们更是最凄惨的,所以做枭雄与做枭雄的女人有他们得不到百姓们能得到的家庭幸福,做为人民的首领,他们所要想的是所有的人民,而做为百姓,他们只需要关心自己的家人有没有吃饱,平不平安就行了,生活过得简单得多所以为了全匈奴的人,他要把我送出去?如果你想意气用事逃跑的我可以帮你凯琳说了句让帐外的人听得差点跌地的话。
但是,你要确定做到一点才行,那样我就要以带你逃走什么?就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儿子,你的阿爸,你的族人,甚至是全匈奴国的人都为你一个人而死去她盯着床上的女人一眼:就是说,那么你独活,众人皆灭,要么你牺牲,众人能活……她一听全身打颤,她流泪的摇头,双手捂着嘴不让哭声发出来难道,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要是有,单于也不会把你送出去,把自己的女人送去给别的男人,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污辱外面的冒顿听得心头一震。
……呜……呜……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
一会儿后,她站起来,淡淡地:阏氏好好休息吧你,你送我去东胡的,是吗?她声音颤抖。
嗯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吗?我?她自嘲一笑:也许可以,但很难做到,我宁可死掉也不会伤害我爱的人那如果你是单于,你也会牺牲你的人民?我会和他们一块死,谁也不会对不起谁你,你为什么会那么帮单于?这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笑:也许是贪玩而已,说不定哪天玩够了……她已走出帐外。
刚进帐没几分钟,稽粥那小屁孩就钻了进来:好个左贤王,会吹那么好听的曲子,竟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别忘记了我们可是好兄弟呢他一屁股就坐到她床上,她正累着呢,一手把那小鬼拎起,自己就趴到上面:你又没问过我……他想想也是,又问:那你还会什么?还会打你她开玩笑。
……他瞪了她一眼,又问:那琥珀真的是树的泪水经过几千万年后才形成的吗?嗯……他小脑袋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后:竟然那么珍贵,我一定要找一块最好的是啊,像你这样最好也带个一个,它有强大的辟邪化煞能量,还能协助加强沟通能力,让你的个性更开朗,还能让你在思考事物的时候更敏锐,最重要的是。
让你的情感比较理性不至于像你老爸那样冲动。
她在心里补充。
竟然它是那么好的宝贝,那它能让人不老吗?不老?那不可能,不过,它倒是能让人延缓衰老嗯,我明白了嗯?她被对方一脸坚定认真的表情弄得有些雾水。
我去问问阿爸,去哪能找到琥珀他扔下一句就跑了。
这小屁孩才几岁?就懂得怕老了?长大了千万别像赢政那样,整天求长生不死之药,不然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