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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双人舞

2025-03-31 03:32:07

第一次见到那个主办元旦晚会的卷发老师,我就不怎么感冒――他长得太像洋鬼子了,一说话还要耸耸那只见骨头不见肉的肩膀。

真让人受不了。

当洋鬼子宣布以后每天晚饭后就得到大礼堂排练直到9点,晚自习被取消时,我更是对他反感绝对。

不上晚自习我倒无所谓,关键是我要去阅览室看书呀!我找到学生会的主席,向他直接表达了我的请求――我请求退出元旦晚会,理由是:晚自习我要去阅览室看书。

但是那个粗眉大眼的主席立即很委婉地驳回了我的请求――你参不参加今年的元旦晚会,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不,你去找萧教授(洋鬼子好像是这台晚会的负责人),看他答应不。

最后,主席还劝导了我一句:你看的书也够多了,还在乎这几个晚自习么?懒得去找洋鬼子。

就参加元旦晚会吧!我的节目是什么呢?舞蹈。

洋鬼子摔了摔他那方便面似的长头发,像美国佬审视土八路一般,跳过舞吗?切!俺早在小学就因为长相俊秀年年参加六一晚会呢!双人舞。

洋鬼子的眼睛挤了挤,差点点儿把眼珠子挤出来,可惜不是蓝色的,跳过吗?切!双人舞嘛,顾名思义,无非是两个人跳的舞,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呀。

姥姥的!就冲洋鬼子那态度,我周瑜就要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晚会!而且要把那个劳什子的双人舞跳好!好得让洋鬼子瞠目结舌!于是乎,元旦晚会的排练工作就在星期一的晚上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当教练老师说出节目名字叫双双飞时,我的心不禁动了一下。

当舞曲响起时,我禁不住脱口叫道:!可是,教练纠正说那曲子叫《化蝶》,还说这个节目最初的名字叫化蝶双双飞。

的确,我再仔细去听时,果真不是叔叔教我弹的《蝶恋花》,只是莫名地相似。

我喜欢《化蝶》,喜欢化蝶双双飞,喜欢那美丽的忧伤,喜欢那疼痛的幸福,喜欢那梦幻的真实。

所以,我不打草稿地认为,我会很乐意很乐意地表演这个节目,跳这个双人舞。

可是,事实吹散了预想的肥皂泡,还没到9点,我就拂袖而去。

原因如下:双人舞,白痴都知道应该是一男一女合跳的,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拉住我手楼住我腰的那个大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男同胞。

休息的间隙,我悄悄向其他参加晚会的同学打探:喂!那个跟我一起跳舞的,男的女的?没想到被问者用猪一般的眼神把我上下左右地看了几遍后,鼻子一皱,走开了。

不告诉我拉倒!我自己没长眼睛呀!等他再次拉住我手搂住我腰时,我只差没把眼睛贴在他身上看――嘴唇上面有一层很明显的黑黑的毛毛,咽喉处有一个明显的突起,胸脯瘪瘪的。

天!是个男生呀!不行!两个男生(虽然本人嘴唇上面没有什么毛毛,咽喉处也没有什么突起,但是,自生下地,别人就叫我男孩)跳个什么双人舞呀!不行!我得去找洋鬼子说道说道。

当我很恭敬地叫了声萧教授,提出我的异议时,洋鬼子又把那美国佬的目光投射过来:表演艺术,讲求的是艺术的美,跟性别无关。

懂么?不懂,真的不懂。

男人扮演的女人,往往比女人扮演的女人更美,那是因为男人更能观察到女性到底美在哪里,并尽力把观察到的女性美融化到自己身上。

而女人经常忽略自己美丽的精华,就像我们经常忽略自己手边最熟悉的日常用品,鱼儿可能不知道自己身处水中一样,都是因为太熟悉了。

所以有人说‘女人自己演不好女人,只有男人才能演好女人’。

懂么?不懂。

我岂止是不懂,简直有点晕了。

你天生一副女孩模样女孩身材……洋鬼子裂开大嘴巴笑了,懂么?懂。

我想起了这十几年来无数次被误会成女孩的遭遇,我甚至想起了那个恶毒的词语――人妖。

‘双双飞’是晚会首推的节目,对演员的挑选很严格很细致,晚会工作组经过几轮精心的筛选,最后才确定由你扮演其中的‘祝英台’。

啊?我扮演‘祝英台’?我扮演女的?不!不行!我到现在才明白洋鬼子前面说了那么大一堆废话的真正用意。

知道梅兰芳么?洋鬼子似乎在对我循循善诱。

知道呀!京剧宗师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知道梅先生一生扮演的都是什么角色么?好像是花旦吧?花旦是男的女的?啊?完了!完了!洋鬼子的意思我可算明白了――人家享誉海内外的梅兰芳先生,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艺术尚且能挥舞水袖,咿咿呀呀一辈子,你周瑜是哪个林子的小鸟呀?扮个‘祝英台’跳个双双飞还要说三道四?好吧!好吧!我扮‘祝英台’!我扮还不行吗!其实,自我剖析一下,我原本就不反对把自己扮成女孩,更何况祝英台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我不是老梦见自己变成美丽的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花裙子又唱又跳么?那么我现在的不开心究竟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与我合作的那个大家伙太不好了吧。

的确。

那个与我合作的大家伙,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山伯哥哥的感觉。

他长得不够帅也就罢了,我周瑜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但是,这家伙拉手时我手痛,搂腰时我腰痛,而且那会儿刚踩完我的脚,这会儿又碰着我的头。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居然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我周瑜在大街上会迷路,这家伙居然在舞台上迷路。

简言之:说好听点是没有艺术细胞,没有舞蹈天分,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猪!我周瑜再乡巴佬,也不至于落到跟猪跳舞的田地吧?可恨的是,那个女教练却对他宽容至极,对我却横加挑剔――周瑜!注意你的手!周瑜!注意你的腰!周瑜!注意你的脚!周瑜!注意你的眼神!于是乎,我屁股没拍招呼没打就走人了,管那教练老师在后面怎样跺脚呢!管那洋鬼子在后面怎么叫唤呢!用力推开宿舍门,张军正坐在电脑前发呆。

我莫名地来了气:你是不是又在看我的文章!也许是声音太大了吧,把张军吓了一跳:你这两天根本没写文章,我看什么看?不看我的文章,你打开电脑干嘛!我莫名地想跟他吵架。

对了!张军一拍脑门,把我拉到电脑前,那个玫瑰给你留言了,留了好多啊!暗夜玫瑰:小鱼儿,姐姐星期天没有上网,姐姐不是不想小鱼儿,姐姐是来不了。

不知道小鱼儿好不好,忙不忙?不知道小鱼儿有没有想姐姐?我心里烦躁得厉害,正要关了不看,却被张军拦住:你看后面啊,吓死人!暗夜玫瑰:小鱼儿,你知道么?姐姐很想去死,因为姐姐生不如死,姐姐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天呐!我暗叫了一声。

暗夜玫瑰:小鱼儿,你知道么?姐姐这辈子只牵挂两个人,我的女儿和小鱼儿。

可是,我深爱的女儿误会我,看不起我……小鱼儿,你不会也看不起姐姐吧?我看不下去了,心里一阵阵的痛,一个误入风尘的女子能够收养一个弃儿,而且能以满腔的真情把她养大,供她上学,那个女孩,怎么能够看不起她妈妈?母爱,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啊!我啪啪回复:姐姐!小鱼儿不会误会你,更不会看不起你!无论你怎样,你都是小鱼儿的姐姐,一辈子都是!滴滴――暗夜玫瑰:小鱼儿,你来了?!接下来,我把元旦晚会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全心全意地跟暗夜玫瑰说话。

我们说得很晚,说得很多。

我提到暗夜玫瑰可不可以摆脱那个恶魔,可暗夜玫瑰说她早就努力过,但是,差点丢了母女的性命,所以,她无法摆脱。

我只能叹息。

好在暗夜玫瑰最后表示,为了她还没毕业的女儿,她不会走上绝路。

最后,暗夜玫瑰说她一直有个心愿,因为她看了我的文章,知道我妈妈很会做桂花糕,她很想看看桂花糕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很想做给她女儿吃。

我欣然同意,并约定明年一开学,我就把桂花糕给她带来。

星期二晚饭后,我急不可耐地跑向阅览室。

前一段时间因为忙文学社报社的事不能无阅览室看书,搞得我都快得相思病了。

今天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了。

周瑜!我还没进阅览室的漂亮大门,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多事的张军!你不去排练?不去了。

我接着往前走。

为什么不去了?张军拽住我不松手,我前进的步伐受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气。

不想去就不去呗!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元旦晚会,是你说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张军好像比我有更多的怨气,好多人挤破脑袋都去不了!你拽个什么!我不拽!但是我不去!我的怨气变成了火气。

周瑜!张军大吼道,学工处,教务处,学生会,中文系,文学社,校园报等等特意推举你参加今年的元旦晚会,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和展示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参加元旦晚会跟什么机会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很明白,面对暴怒的张军,我根本没有任何论辩的机会,我只能投降,举双手投降。

在张军的挟持下,我又回到了排练的队伍。

张军真是多事,居然拉着我去跟洋鬼子赔不是,去跟教练赔不是。

结果,我一个字没说,他的好话倒说了一大箩筐――好像参加晚会的不是我,是他;好像昨天晚上拂袖而去的不是我,是他;好像今天晚上迟到的不是我,是他。

张军兴高采烈地去阅览室看书,我垂头丧气在舞台上跟猪跳舞,这日子怎么反差得跟天堂地狱一般呀。

好在,9点散场时,那个学生会主席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说:周瑜,你不必懊恼!什么方法能让白的东西更白?用黑来衬托白!明白不?天呐!敢情这是S大为了推出我这个舞林新人而特意搞头猪来衬托呀!这叫什么?哦!炒做!乖乖!罢了!罢了!管他猪啊羊啊,听乐曲的节奏吧!管他衬托啊炒做啊,听教练的口令吧!忍啊忍!熬啊熬!终于,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今天晚上的彩排一过,明天晚上就是元旦晚会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