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那天, 辛悦从傍晚起就等着傅执回来。
她和他约好了今天要去洛园用晚餐。
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傅执眼眸里的深沉叫她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强装淡定,等着傅执的回应。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目光讳莫如深, 良久, 他答应了。
傅执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辛悦完全不担心。
夜色渐深,别墅门外响起了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辛悦知道傅执回来了。
她起身到玄关处去迎接他。
外面小雨淅沥, 男人身上的风衣也沾了雨水, 他自然地脱下外套, 随手一递。
指尖触碰到柔嫩的皮肤,男人侧过脸,抬眼望去。
女人头发盘起,画了精致的淡妆,一身黑色长裙, 既典雅又柔美, 朝着他淡淡地笑。
傅执手一顿,手指用了力, 那件脱下来的风衣依旧收在他手里。
他换上鞋,抬脚往前走,今天有点事,回来的晚了些,等我换身衣服就走。
话说完, 傅执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辛悦, 眼眸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抿了抿唇,道:如果你觉得时间太晚,就在家里吃晚餐,过几天再去,如何?辛悦迎上他的目光,坚定道:不晚,我想和你一起去洛园,我们也好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
男人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淡寞,他继续往衣帽间走去,淡淡说道:好。
辛悦在门口等他,心里始终不能平静。
她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划了很久,纵使她知道这个计划不完美,有很多漏洞,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细化了。
等了大约几分钟,衣帽间的门打开。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两颗扣子,不似工作时那般拘谨,却多了一丝松散的禁欲感。
他跟印象里的傅执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阴郁瘦弱的少年已然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迈着修长的腿,走过辛悦身边,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走吧。
辛悦跟上他的脚步。
男人腿很长,走路也快,辛悦跟上他并不容易。
出乎意料的,傅执没有像以往那样放慢脚步等她。
辛悦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没有深想。
车子行驶在黑夜之中,驾驶座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辛悦也没有出声打扰。
她心里想着的都是即将要开展的计划。
她在心里企盼着能一切顺利。
到了洛园,服务员立刻上来迎接,路过前台的时候,辛悦看到了正在查账的洛诗。
洛诗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四目相对。
洛诗红唇明艳,眼尾微扬,一抹笑意漾开。
辛悦朝她点了点头,交换了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进入包厢落座后,傅执端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辛悦。
茶壶内是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最适合四月春季品用。
玻璃幕墙外下着小雨,雨夜里灯光暗淡,雨丝飘散,树丛之间也起了淡淡的薄雾。
这样的天气,最适宜品茶,时间都静止在这密意幽悰之中。
紫砂茶杯触手温热,雨幕里带来的凉意也被一驱而散。
辛悦木讷地品着茶,脑子里却纠结着借口离开找洛诗的事,完全没有品出茶的甘醇之味。
她早已和洛诗约好,上第一道菜时,她会借机去洗手间见她,从她那里拿到迷药。
那药,她也答应过洛诗,不会在洛园使用。
见辛悦心不在焉,傅执凝眉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辛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手里的杯子摇晃,茶水便倾洒了出来。
她慌忙抽出纸巾擦拭,说道:没什么。
水擦净后,她尴尬攀扯着:今天好像上菜挺慢的,可能比较忙吧。
等得越久,辛悦越是着急。
她时不时侧过头偷瞄身旁的男人,见他拿着手机回消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便放松一些。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服务员终于送来了第一道菜,是辛悦爱吃的清蒸鲈鱼。
她并未拿起筷子,而是轻呼一口气,站起了身。
黑色的连衣裙摆浮动,划出优美的弧度。
她说:傅执,我去一下洗手间。
傅执放下手机,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晦暗不清,叫人看不懂他的神色,他像极了正襟危坐的面试官,在考核着她这位应聘者。
心跳忽地漏跳了一拍,她摈气凝神,等着男人的应允。
或许是太过心虚,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并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可这一刻,她不见男人点头,脚就无法挪动。
男人看着她,她也同样看着男人。
四目相对,却没有想象中的电光火石,一切都趋于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
良久,她看到男人轻点下头。
脚上的枷锁骤然被解开,她虚得就快要站不稳脚步。
好不容易除了包厢,她直奔洗手间。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洛诗。
洛诗并不像之前那般洒脱率性,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凛冽。
她递给辛悦一颗胶囊。
胶囊里面放的是迷药,遇水即化,不会留有一丝痕迹。
足以骗过傅执。
胶囊落在辛悦掌心时,似千金重。
辛悦正要合掌,洛诗的手指便覆上,你想清楚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要是失败了…我也帮不了你。
辛悦攥紧了手心,压着嗓音道:我明白,但我必须要做。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洛诗眼神一暗,并不赞同辛悦的话,她反驳道:只有你的生活正常,那傅总呢,你有考虑过他吗?他等了你六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六年?辛悦眼眸一转,避过洛诗的眼神。
洛诗说的她又何尝不清楚。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傅执只是小说里的人物,她不可能被困在这本小说里陪着他。
她还有父母,亲人,朋友,那些才是真实的人。
洛姐,谢谢你帮我弄到了迷药,这份恩情我实在无法报答。
她即将要离开,注定只能欠着洛诗这份相助之情。
洛诗只是轻轻一笑,眼中万种风情,不急。
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拖太久,说不准会引起怀疑。
辛悦将胶囊小心收好,点了点头,洛姐,谢谢。
我先走了。
辛悦离开后,洛诗点了一根烟,靠着洗手台,袅袅青烟迷蒙了她的神情。
……辛悦回到包厢时,菜已经上齐了,傅执端正地坐着等她,并未动筷。
落座后,她问道:怎么不吃?等你。
男人淡淡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喜怒。
辛悦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拨弄,泛着浅浅的痒意。
她拿起筷子,骨筷触手温热,手感极佳,夹了一块鲈鱼放进傅执的碗里,尝尝,这里的鲈鱼最鲜嫩。
男人手指纤细,骨骼分明,就连拿筷子也极为优雅,他夹了一点碗里的鱼肉放入口中,嚼了几下道:确实不错。
你若是喜欢这里的菜,我就将厨师请回家里,也不必你常常往这边来。
拿着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辛悦唇角勾起,扯出一抹笑,不用了,我就是嘴馋,想出来尝个新鲜。
她出门必有保镖跟随,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她安全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看住她,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这一点,辛悦比谁都清楚。
但她,并不责怪傅执偏激的行为。
她理解傅执的行为,也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她却无法回应。
有些错误是一定要被修正的。
而她和傅执的再次相遇,就是这种错误。
傅执,等下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不错的片子上映,我想去看看。
这是她计划里的第二步。
同样是傅执不能拒绝的请求。
男人慢条斯理地用餐,轻声应道:好。
-离这里最近的影院在岚山酒店对面的商城,电影散场后已经是凌晨。
顺其自然地,辛悦提出太困了,想直接去酒店睡一晚。
这是她计划里的第三步。
酒店,是她下药的最好场所。
那里没有傅执的眼线,也没有人认识她,等傅执晕倒后,她就可以不受任何阻拦地离开。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是清醒地和他进入酒店。
进入总统套房,经理便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门合上的那一刻,辛悦忽然开始紧张。
她咬着牙,声音似蚊蝇:傅执,你去洗漱吧。
这话说出口,她的脸便控制不住地泛红。
这里是酒店,尽管住着最大的总统套房,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间,确实很难不让人遐想。
尤其是她还催促着男人赶紧去洗漱。
这话就好像她等不及了似的。
身边的男人迈开了脚步,辛悦以为他是要去洗漱。
刚松一口气,她便被男人抵在了墙上。
瘦削的脊背贴紧了墙面,冰凉的触感席卷全身,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心砰砰乱跳个不停。
她慌乱道:傅执,你…你要干什么?男人带着凉意的指尖勾起女人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他,让我陪你吃饭,看电影,现在又来住酒店,你想干什么呢?男人眼底似笑非笑,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辛悦,等着她的回答。
辛悦已是无路可逃,一狠心,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薄,很凉,像是雪山里开出的莲花,凉到雅致。
唇与唇之间的碰撞不过是蜻蜓点水。
男人哪里甘心失去这样温润的触感,宽大的掌心抚上女人的乌发,将人往怀里带,吻得愈发用力,舌尖挑开女人紧闭的唇瓣,去勾.她湿.软的舌头。
灼热的男性气息犹如一张细密的网,将她越收越紧,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双手抵着男人紧实的胸膛,薄如纸张的黑色衬衣之下是纹理清晰的肌肉,滚烫的皮肤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的岩浆。
她呜咽一声,浅浅的声音破碎不堪,唇齿相依之时被瞬间吞没。
硕大的总统套房内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唯有玄关处的两人火热,连空气都被引燃。
男人的攻势愈发猛烈,让她节节败退,一吻结束,她瘫软在男人怀里,喘着气,眼尾染上一抹嫣红,娇媚得宛如五月盛开的芍药。
男人温热的掌心揽上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失去重心的瞬间,她吓得搂住男人的脖子。
事态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脱离了掌控。
辛悦挣扎着说道:傅执,放我下来。
脱口而出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意外的娇媚。
男人并未将她抱到房间,而是在沙发处就将她放了下来。
身体陷入到柔软的沙发,辛悦环抱双膝,将自己团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男人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俯身凑近,嗓音暗哑:乖,别乱动。
温热的指尖划过女人的脸,掌心托起,他细细打量着女人媚到极致的容颜,拇指覆上被吻到泛红的唇,轻轻摩挲,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辛悦转过脸,避过他的视线。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藏着迷药的包在男人肆意亲吻她的时候,就被随意扔到了地上。
她必须找个理由支开他,这样她才有机会可以下药。
男人气息太过浓烈,叫她根本无力招架,她咬了咬唇,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
这话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在邀请对方,她都可以想象男人会联想到什么。
她眼神慌乱,根本不敢看男人。
傅执轻声一笑,你确定吗?豁出去了。
辛悦咬着唇,点点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火热到滚烫。
压迫感消失,她刚放松一下,抬眼就撞上了男人的目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压上来,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浅尝辄止的吻,还未来得及反抗,男人便已离开。
听到浴室的门被关上,辛悦拍了拍胸脯,从沙发上起身,她轻手轻脚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拿出了洛诗交给她的胶囊。
这里面,装着可以迷晕傅执的药。
落地窗前的矮几上放着醒好的红酒,辛悦倒了两杯,一杯放了迷药。
坐在窗前品酒,看着窗外霓虹闪烁,她却丝毫不能平静。
辛悦是不喜欢喝酒的,酒精入口微涩,即便是在高级的酒,她也品不出上佳的口感。
但今天,她觉得自己需要被酒精麻痹一下。
短暂地忘记心里的不舍。
酒杯已空,男人穿着松散的浴衣,带着氤氲的热气疾步走来。
他坐在辛悦对面,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眨眼的时候,水珠落在他俊美的脸上。
衣襟半开,胸膛袒露,白皙的皮肤被暖橘色的灯光染上一层蜜色。
辛悦放下手里的杯子,端起另一只掺了迷药的酒杯,递给傅执,这酒不错,你尝尝。
她强装镇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男人的眼里带着一丝探试,但很快,他便接过酒杯。
他手指纤长,生得极美,端着酒杯的时候说不出来的矜贵,简直像是在拍写真一般。
辛悦突然意识到,她和傅执认识这么久了,却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她带不走照片,傅执也没必要留着照片怀念她。
她希望傅执可以忘记她,重新开始新生活。
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酒杯上,她看着杯子里的酒渐少,眼里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迷药的作用在发散,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傅执就会失去意识,昏睡到第二天中午。
男人的眼神渐渐迷蒙,辛悦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嘴角扯出一丝生涩的笑,傅执,对不起。
男人应声倒了下去。
辛悦拿了毛毯给他披上。
房间里虽然开足了暖气,但她依旧不放心,怕他受凉。
她力气小,没办法把他弄到床上,能做的也只有给他盖上毛毯。
她留念地看了一眼男人的睡颜,而后敛去眼里的情绪,转过了身。
一路顺利地到了医馆,她从包里拿出微型手电筒,照亮了门上那把厚重的锁。
锁上又落了一层灰。
钥匙就放在了别墅的玄关处,她随手就拿了过来。
打开门,她迈步进去,扑簌的灰尘扬起,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医馆内的布局早已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她徇着记忆,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晚间的雨早已停了,月亮也从云中露了出来,清冷地月光照亮了院子里的一片荒芜。
进入房间,黯淡的手电筒灯光照出了大致轮空,隐约可见细密的蛛网。
房间里的陈设和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连床单都还是她走之前铺的那一套。
只是现在已然破败不堪,落满灰尘。
荒废了六年的地方根本无法住人。
但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收拾。
将被子连同床单一起掀开,露出干净木纹床板,辛悦甚至都未纠结,就直接躺了上去。
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现实世界里自己房间的模样。
摆满了书籍的架子,乳白色的衣柜,还有母亲选的飘纱窗帘,她甚至能感觉到窗帘外明媚的阳光。
她努力想清醒过来,可是身体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牢牢将她困住。
身体突然腾空,好像是有人将她从床板上抱了起来。
那股拉扯她的力量瞬间消失。
意识渐渐清明,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身体随着抱着她的人走动而起伏。
她知道,她还是没能回去。
那药分明已经下足了量,也是她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怎么会失败……而原因无非是两个。
一是药有问题。
二是他根本没有吃下那药。
如果药有问题,傅执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没有喝那杯红酒,他知道她所有的计划。
一切都是迷惑她,让她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他早就知道她会离开,为什么还要放纵她做这一切。
光亮消失,她被男人放在了车后座。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回别墅。
她听出了男人语气里的愠怒。
辛悦没有睁眼,她知道就算和他争执,亦或是逼迫他放她回去,也都是不会成功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大约半个小时,她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她被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的一慌,差点就要抓紧男人的肩膀来稳定自己,但她强行压制住了。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对策,至少今天晚上,她想逃避过去。
上一次她逃离被抓,傅执差点失控,这一次,她不知道傅执会怎样,或许会比上一次更加失控。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乱跳,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地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快,像是战锤击鼓,昭示着一场残忍血腥的战役即将到来。
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男人的语气阴沉,仿佛黑云压城。
辛悦睫毛微颤,心乱如麻。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睁眼,全当没有听见男人的话。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直到浓烈的男性气息压来,辛悦才慌忙转过身,躲避过去。
男人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床,身子半倾,他眼神凌厉地看着辛悦,像一把刚开刃的刀,锋利无比。
即便是背对着男人,辛悦依旧感觉到了身后那道阴翳的目光。
手指抓着床单,似乎是想给自己一点支撑的力量,良久,她开口道:你知道我想回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一定要回去。
她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傅执将医馆封存,不许她回医馆,这些都昭示着他早都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她会在医馆里消失,所以千方百计阻拦她。
为什么?空荡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暗哑到凄凉。
因为那里有我的家,有我的父母,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
她咬着唇,声音脱口时都泛着颤音,可却是无比的坚定。
那我呢?你想到了每一个人,却唯独没有想到我。
傅执眼底发红,似是要泣血般,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质问。
他以为辛悦是喜欢他的,他分明能感觉得到她的爱意。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在酒店,辛悦主动吻了他,他那时候以为辛悦会放弃离开,为他留下。
那一刻,他贫瘠的心开满了鲜花。
他以为他们从此会在一起,永不分开。
当辛悦递给他那杯红酒的时候,即便知道那酒里放了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抿了一口。
直到最后,他都企盼着辛悦会在意他一点,放弃离开。
可是他错了。
她从不会为他停留。
辛悦转过身,对上男人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募地,心尖一阵刺痛。
她藏下心里的疼,低声请求:傅执,你放我离开吧。
男人的目光越来越冷,似是结了霜寒的冰河,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凄凉和痛苦:是你将我从深渊救出,也是你亲手推我入地狱,辛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宁愿从未遇见过她,也好过现在眼睁睁地要看着她离开。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他就永远不会渴望,更不会妄想要将这束光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