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 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风声等到很晚秦翠凋也没出现,手机每隔几分钟便会拨上一次,但手机里只始终传来相同的一句话: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窝在沙发里拼命抓着头发,以前秦翠凋在七点半钟后会准时来,可今夜她没来甚至手机也关机了,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惹她生气了?风声越想越害怕,菜场他去过了,甚至连秦翠凋所住的阴暗地下室他也偷偷地去过了,结果根本就没有她的人影。
地下室的管理员说她一大早就背着包出去,可是她能去哪里了。
原来,自己和她还是这么疏远着,就像一根线,自己在这头她在那头,一旦线断了便就寻不到了。
秦翠凋,你到底去了哪里。
风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手机在不断地提示电已耗尽,风声把它充上电,也许秦翠凋会打电话回来。
窗外,已经有纸片般薄的日光一缕一缕地渗透进来,房间里明亮亮地,灯光渐渐失去了耀眼的光彩。
韦风仍旧抱着头窝在沙发里,嘴里苦苦地念叨着那个熟悉至极的名字。
手机的铃声终于在此时响了起来,风声跳起来冲向桌子边,手机接起也是个熟悉的女声,但不是秦翠凋。
霎时他就气馁了,没等对方说完话他就挂断了手机。
末后铃声又响了起来,可还不是秦翠凋,风声怒得将手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立刻四分五裂。
风声走到窗边才惊觉天色早亮,刚才的电话可能是公司催他去上班。
是了,自己还应该去菜场看一下,也许秦翠凋回来也说不定。
此念一生他再也呆不住,匆匆地赶往菜场,进菜场后往左第五个摊位还在,可是今天它的主人却不见。
风声远远地瞅了一眼就发觉秦翠凋并不在,他长叹了一声,退回到菜场外。
也许时间还早,过会她就会来的。
他仍抱着丝希望,秦翠凋没道理就突然地消失无踪了,而且连一句话都没留。
呵呵,小伙子,你又来找人买鞋啊。
风声抬起头,面前站着上次去秦翠凋摊子上买过鞋的老大爷,他尴尬一笑,道:她还没有来。
这样啊,小伙子,耐心等等估计过会就到了。
话说,像你这么痴情的小伙子真不多见啊,呵呵,小伙子,加油。
说着,老大爷迈着碎步走开了。
风声望眼欲穿,一直守到中午秦翠凋也没出现,然后日落西山微光薄,他再也忍不住了冲进菜场里,他要找个人问明白。
秦翠凋邻摊的王大妈坐在椅子上和旁人聊得正热闹,风声走进来便听到她破锣般的嗓音,平日里王大妈同秦翠凋关系较好,两人地摊又挨在一起,也许秦翠凋会告诉她什么。
王大妈,您知道翠凋在哪里吗?他毕恭毕敬地道,并露着些谄媚的微笑。
王大妈转过头来一见正是上次被她拿竹扫把打过的小流氓,又听他问秦翠凋的去向心里即刻来了气,二话不说操起地上的长杆竹扫把挥了过去,骂道:臭流氓,你还敢来骚扰翠凋,我打死你。
风声没有躲闪,那扫把直接打到了他的肩上,重重的一击但是他并没有感到疼痛。
他固执地站在那里,怔怔地问道:翠凋她在哪里?你还敢问,我看上次翠凋和宋意的事就是你搞的鬼,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臭流氓,今天我必须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年轻的时候不知打过多少流氓,如今老了照样可以打流氓。
王大妈见风声不躲不闪越发火大,她拿起扫把冲了出来高高地挥起,骂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打死你。
风声站立着没动,如果没问到秦翠凋的消息自己是绝不会离开的。
王大妈将扫把摆弄得像舞龙般灵活,她仿佛与风声有刻骨的仇恨般每次都用出最大的劲,一招招地打向他的脸上、胸上、腿上……你还不走,我打死你。
王大妈毫不留情,像风声这种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是她平生最恨,从她们那个时代起讲究的是朴实无华,那个风声头顶一堆花花绿绿的像稻草的头发早就令她看不顺眼,而且他还把眼睛弄成一个瞎眼的颜色,十足地是个流氓,地痞。
风声的面上已经是血痕斑斑,扫把的竹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有好些次打进了他的眼睛里,但他都忍住了。
如果这样能让王大妈消气从而得知秦翠凋的下落那也是值得的,而且从王大妈的神情看必是知道的。
王大妈,请您告诉我翠凋现在哪里,我要找她。
你还有脸问翠凋,你还想害她。
王大妈操起竹扫把朝他肩上拍去,只听喀嚓的一声竹扫把从中断成了两截,王大妈手中只剩下半截扫把杆。
骨头真够硬的,我找根铁棒来,就不信打不死你。
周围已经聚拢了很多摆地摊的小商贩和一些买菜的老百姓,见王大妈还要寻铁棒打人其中一个人便走了出来拦住了她,道:这位大姐,请问人家小伙子可与你有仇,你下死手的打。
你看你打了半天,人家连还手都没有。
没仇,我就是看不惯他老来找翠凋,我打流氓难道打错了。
王大妈依旧怒火冲天。
这个小伙子不是流氓,这个我可以作证。
那人拍着胸脯道。
风声感激地瞧了那人一眼,正是早上和他说过话的老大爷。
当那大爷说他不是流氓后,人群里也有声音叽叽喳喳地说,这个小伙子我认识,他真不是流氓。
王大妈见众口一声便更加愤怒了,道:你们凭什么说他不是流氓,他老是欺负一个摆地摊的姑娘。
今天那姑娘不在,他就又想寻她的事端。
你说的那个姑娘我知道,是不是就在你隔壁摆鞋摊的那个,我在她摊上买过好几双鞋了,这里也有些人买过。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买那姑娘的鞋吗,都是你口中的流氓拜托我们去买的,他出钱让我们买鞋,鞋归我们,这样子已经很久了。
你说他欺负那个姑娘我们没看见,我们只看见他帮助那姑娘,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流氓呢。
是的,是的,他出钱我们买鞋,我的几双鞋都是他出的钱。
人群里有几个人在说。
王大妈顿时哑口无言,事情的发展早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风声是来欺负秦翠凋的,哪会想到风声在暗中一直帮着她,甚至亏自己的钱来帮秦翠凋卖鞋。
这样的人确实不是流氓,难道自己真错怪了他吗。
老大爷转向风声又道:小伙子,你是想向这位大妈打听什么事是吧。
风声点点头,双唇干枯得裂开数道口子,他抿抿嘴唇道:是,翠凋从昨天起就失踪了,手机也关机,我很担心她,我想王大妈可能知道她的情况。
大姐,你看人家小伙子都说了是担心那位姑娘,如果你知道那姑娘的下落就赶紧告诉他吧。
你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他要是流氓早就打你了。
王大妈吱吱唔唔地,确实流氓没有这么好的德性,不招架不还手的。
不过要她说出秦翠凋的下落她总感到不情愿,面前的这个风声她仍是没有好感。
告诉他吧,你看小伙子站着被你打,就这份心你也应该告诉他了。
有人劝着。
禁不住大伙的劝说王大妈嘴终于松动了,如果再不说会显得自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翠凋在医院里,她昨天早上摆摊的时候接到浮若同事打来的电话,浮若得了重病在医院里抢救让她过去照顾。
风声此时才放下心来,道:是在哪家医院?好像是长春医院吧。
风声道了声谢谢,飞快地跑向菜场外面,他又喜又忧,喜的是秦翠凋平安无事,忧的是秦翠凋因为浮若的事只怕难免伤心难过。
长春医院在B市的西城区,离此甚远。
风声坐上的士便嘱咐司机将车开快,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在车开不到十多分钟后遇上了堵车,这次堵车比往常都要拥挤,足足耗了半个钟头车流才松动起来。
风声等得甚是凄苦,他不断地催着,司机不断地拿眼瞪他,恨不得赶他下车,最后还是看在票子的份上才免为其难地忍了下去。
车终于在风声的怨念中到达了长春医院,他飞奔进门诊室问清浮若所住的科室便直奔住院部三楼脑外科。
从门诊去住院部要经过一个小花园,风声在这小花园里停了下来,他看见前面的石榴树下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是秦翠凋,男的是那个公务员宋意,两个人在说着什么。
风声悄悄地绕到他们的身后,隔着一丛月季花他听见宋意在道:翠凋,我是真心想帮你,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我的钱。
你想想浮若现在要动手术得一大笔钱,虽然她公司承担了60%的费用,但剩下的一两万块单凭你摆地摊肯定拿不出来,所以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的好。
秦翠凋咬着牙,说实在的宋意提出借钱给她这的确很诱惑她,浮若在等着钱做手术,这笔钱可以暂时解燃眉之急。
但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宋意肯借给自己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宋意,我确实很需要钱,但是我没理由接受你的钱。
翠凋。
那天王大妈告诉了我实情,我真的很后悔,托王大妈约过你几次但是你都拒绝了。
这次王大妈告诉了你的难处,我就想着如何帮你,真的,翠凋,我还是希望我们两个能在一起。
宋意算盘打得很精,秦翠凋的情况他从王大妈那里了解得一清二楚,凭秦翠凋目前手中的钱和浮若公司支付的费用根本就不够浮若的手术费,更别说术后的医药费等。
而且她不认识什么有钱人,有谁肯借给她一大笔钱呢,除了自己外。
自己并不缺钱,区区的一两万块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出手的。
对不起,宋意,谢谢你的好意,钱我会想办法的。
宋意的心思秦翠凋已经明白,她不能把自己当货物卖出去,自尊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宋意没有想到秦翠凋会拒绝,她明明已经走投无路了可还嘴硬着。
他冷冷一笑,道:翠凋,我是真心想帮你,你还是考虑一下,千万别耽误了浮若的病情,你就这一个好姐妹。
秦翠凋一怔,确实浮若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可手术的费用还没筹齐。
难道真的要向宋意借吗?难道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吗?她拼命地咬着牙,眼里的泪弦然欲滴。
风声再也控制不住怒气,这个宋意分明是趁火打劫,想借钱就借何必提这要求。
他转过月季花丛大步走到秦翠凋面前,将她拉到身后面向宋意大声道:这位公务员先生,浮若的手术费不劳你费心,包在我身上了,现在你可以请回了。
要知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请假请多了可影响高升。
风声,你怎么来了。
秦翠凋颇感诧异,只有王大妈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守护浮若,可风声是如何得知的呢。
当她看到风声满脸的血痕时不禁吓到了,忙道:你脸上怎么了?我没事,翠凋,我们去看浮若,这位公务员先生请自便吧。
说着,风声拉过秦翠凋的胳膊就往花园外走去。
宋意感到万分尴尬,每次他和秦翠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总是会出现打扰他们。
而这次秦翠凋面上的表情和语气似乎很是关心他,宋意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他冷嘲道:翠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的女人,没想到你会和这种小流氓混在一起,我真是看错你了。
秦翠凋并没有听到宋意的冷嘲热讽,她一直在追问风声脸上的伤,当得知是王大妈打的后便感到不安心,上次她已经连累过风声被打一次,而这次打得比上次还要惨。
她不由分说拖着风声到护理室去找护士,因为全是皮外伤,护士找了一瓶盐水和一包棉签交给秦翠凋让她帮着清洗伤口。
疼吗?秦翠凋用棉签蘸着盐水轻轻地在风声的脸上擦拭,她不敢用大力怕盐水浸着伤口疼痛。
不疼。
风声笑嘻嘻地望着她,见到秦翠凋后他的痛苦完全消失殆尽,只要见到眼前人便永远都是快乐的。
翠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医院里,还有你关机了。
我关机了?我不知道,可能无意中关机了吧。
对不起,风声,因为浮若的病弄得我心烦意乱的,实在没什么心情,所以也忘记告诉你。
翠凋,我不怪你,但是以后不许无声无息就消失了,至少得留下一句话。
好,我知道了。
啊!轻点,好痛。
翠凋,我要因此毁容了,你得嫁给我。
轻点,翠凋,你下手更重了。
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