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5-03-25 12:03:32

8月13日 晴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风声忐忑不安地跟在秦翠凋后面,边走边问道:翠凋,浮若会不会一见到我就要骂我,我可是被她骂怕了。

你怕她吗?难道她比王大妈的竹扫把还厉害。

风声挠了挠头,道:我怕浮若骂,她的眼睛瞪起来恨不得吃了我。

不会的,浮若知道你帮过我,她说要感谢你。

真的吗?风声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她还要我问你彩瞳在哪里买的,她也想买。

彩瞳?风声马上会过意来,笑道:我送给她一副就可以了,她想要什么颜色都可以。

秦翠凋笑笑不再做声,脑外科病室在住院部三楼,上楼转个角后就是浮若所在的病室。

这是个两人间的病室,一张是病人所用,另一张则是秦翠凋所用,在病室的桌子上堆满了药瓶。

浮若面无血色的躺倒在床上,这和当初叉着腰大骂他的年轻女孩子相去甚远,圆圆的脸蛋已经削瘦得只有巴掌大小,两颊凹进骨头里。

她睡在床上,就像一个没生气的人偶娃娃一样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浮若睡着了。

秦翠凋走过去将被角掖好,医生特地嘱咐过不能让浮若着凉,因此病室的窗户她都不敢打开。

是什么病。

是脑部肿瘤,还是长在脑干的部位,医生说肿瘤长这个地方最危险了。

刚说了几句话浮若便醒了过来,秦翠凋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她拉着秦翠凋的手打量了风声一眼,笑道:哟,花喜鹊变成花脸猫了。

风声脸红了,浮若笑着和他说话这可是第一次。

他马上走上前去,道:浮若,我叫风声,你现在好些没有。

浮若咯咯地笑道:风声,我知道你叫风声,翠凋告诉过我了,还有你出钱让人去翠凋的地摊上买鞋,我也知道了。

风声,说真的,你是个好人,我以前错怪你了。

风声差点感动得要流泪,以前对他大声呵斥凶神恶煞的浮若居然会说自己是个好人,他禁不住抓起浮若的手拼命地摇着,谢谢,谢谢!别摇了,风声。

秦翠凋赶紧阻止。

他是高兴坏了,被我认可是个好人。

浮若瞅着秦翠凋意味深长地道。

浮若仍是很困倦,说了十多分钟后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秦翠凋和风声便退到病室的走道上悄声谈话。

浮若的病是怎么发现的?据浮若的同事讲,浮若去公司上班没多久就晕倒过一次,当时她没在意,后来又晕倒了几次才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脑肿瘤。

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想我知道便关机了。

后来她的病情越来越重,她的同事这才找到我,此时浮若已经被送到医院急救室了。

她的家人呢?知道这事吗?浮若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没有亲人。

这样啊。

那手术费用还差多少。

大概两万块吧,不过术后的医药费估计也肯定不少。

提到钱秦翠凋神色就沉重起来,没钱寸步难行,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逝去。

翠凋,钱你不用担心,我的钱足够浮若的治病费用了。

风声安慰着。

可是……秦翠凋仍是犹豫。

别可是了,你想把自己逼死吗?风声按着她的肩膀加了一把劲。

秦翠凋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很坚定丝毫不允许拒绝,这和当时浮若劝她搬走一样,容不得拒绝只能答应。

谢谢你了,风声。

她哽咽道。

风声高兴起来,秦翠凋肯接受他的钱表示也可以接受他的人,道:翠凋,你先回病房照顾浮若,我现在就去交费让浮若早点动手术。

他欢天喜地转身下楼到收费处去交费。

交完费后风声又跑出医院,买了一堆水果和营养品回来,直将一间小小的病室塞得满满地。

浮若的心情似乎很好,不时地开风声的玩笑,风声也不介意随她开去。

秦翠凋仍是有些抑郁,她并不像浮若那般乐观,刚才她去咨询过医生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医生告诉她,因为肿瘤长在脑干内,而脑干是人的呼吸中枢,手术难度极大,稍有不慎病人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即使手术获得成功,术后并发症也非常危险会随时威胁生命,即使侥幸治愈出院生存率也仅仅是五年左右。

浮若和风声逗笑了半天再次睡了过去,秦翠凋便赶风声回家。

翠凋,你老是赶我走,让我再陪浮若说话。

浮若睡着了不用陪,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秦翠凋催促着。

好了,我马上回去,但是回去之前我要先去吃饭,你陪我去吃,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饭了。

你为什么不吃饭。

秦翠凋惊讶地道。

你不在嘛,不管,以后一起吃饭。

风声固执地道。

秦翠凋哭笑不得,这风声还真像个小孩子撒娇,她瞧着风声满脸的血痕心里甚是不忍便赶紧答应了。

风声吃饭时还罗罗嗦嗦,秦翠凋仍是催他快点吃完回家,他这才不情愿地安心吃起饭来。

送走风声后秦翠凋忙赶回住院部,推开病房一看浮若正睁着眼睛瞧着她。

你醒了,要喝水吗?不喝。

浮若笑了起来,道:翠凋,花喜鹊对你真好,我看着都嫉妒。

他人是很好。

就这样吗?浮若狡黠地笑着,从风声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嗅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氛来,风声对秦翠凋那神色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秦翠凋视若无睹,少不得寻个时机敲醒她。

还要哪样。

秦翠凋自顾喝了一口水。

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灯熄了,满室的黑暗,秦翠凋闭上了眼,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累了一天刚躺上床她便睡过去了。

而在这暗如稠墨的夜色中,仍有一双澄清的眼眸圆睁着,那双眸子并不大,但却很耀眼和神彩,宛若那早晨刚升起的朝阳,她的眼里都是金黄的笑意,如阳光般透出温暖。

翠凋,我的好姐姐,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韦风的脸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全公司再次议论他脸上的伤痕。

这次众说纷纭,各种说法都有,到中午的时候统一成为一种说法:女人打的。

韦总的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每次都能将韦总打伤,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肯定是个母夜叉了,你看韦总脸上都是伤。

不会是母夜叉吧,要是母夜叉韦总怎么会看上呢。

那个说不定,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说不定韦总就好这口。

你们又在乱嚼什么舌根子,现在还是上班的时间请你们自觉点。

冯楚湘冷冷地走了过来,公司每次谈及韦风的绯闻时她都是制止的,她也很清楚那些都是莫须有的谣言,什么女人,韦风家里连雌性动物都没有,哪来的女人。

几个员工见总经理秘书发了狠话,便赶紧散开各回各位。

冯楚湘仍是愤怒地盯了她们几眼,才往韦风办公室走去。

韦风脸上的伤她也瞧见了,可她并不想乱猜,昨日她曾套问过苏铁关于韦风有没女朋友的事,苏铁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没有。

苏总,你看你什么都不管,公司传你的谣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冯楚湘仍是有余怒,但是不是对刚才的同事,而是气恼前日韦风抛下她一个人。

传成什么样了,说来听听。

韦风低着头毫不在意。

大家都在说你的脸是被女人打的,你好歹出来解释一下呀。

这个啊,没什么好解释。

韦风微笑起来,自己的脸确实是让个女人打的,还是一个老太婆。

算了,我什么也不说了,再说这也不是我的事。

冯楚湘怒气冲天,自己都为韦风急,而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扔下一摞文件,转身就往外走去。

楚湘,昨日谢谢你了。

冯楚湘意会过来,道:不用谢,那是我应该做的,你是总经理,我是秘书,这公司是你的,你当然可以不来上班,我也有责任为你向别人解释。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虽然苏铁对她有好感,可是韦风仍是不能让她释怀,从韦风到公司来的那天她就爱上他了,所以什么都为他想到。

可是前天的事让她明白韦风对自己并无爱意,这让她感到了挫败感,她本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是现在她却失去了奋起直追的勇气,如果不是知道苏铁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她也许不会这么为难。

那天吃完牛排后,苏铁就带她去了万国联城购买了颗大钻戒,这枚钻戒价值十几万,差不多是自己一年多的薪水。

当然付钱的是苏铁,她是受赠者。

曾经她也想过拒绝,可以拒绝苏铁,但是无法拒绝这颗耀眼夺目的钻石,那可是全世界女人所向往的东西啊。

韦风也瞧到她手上明晃晃的钻戒,他什么也没说,但已经明白了,能让苏铁看中的女人绝对都是见钱眼开的女人,所以苏铁才会次次得逞。

他鄙视这种女人,苏铁也鄙视,但却见一个追一个,因为他说过不爱钱的女人他追不上。

一晃差不多一周过去,浮若的身体经过医院详细检查后定于明天上午十点进行手术,当然术前的谈话秦翠凋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但再次等医生陈述术中危险时她还是冷汗淋漓。

不做手术,浮若撑不了多久,做手术危险性也相当大,但是却有一线成活的希望。

秦翠凋不敢犹豫,浮若的病已不能再拖,她很快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风声下班后也会赶到医院来,他很会讲笑话常逗得浮若合不拢嘴,晚上的时候他通常不肯走,每次都是秦翠凋撵他走才罢。

但这次浮若却阻止了秦翠凋,她笑道:翠凋,你先出去一会,我有话和风声单独说。

秦翠凋一怔,瞅了风声一眼道:好,我先出去,你们聊。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浮若神色正常她才放心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风声,你坐过来些,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讲,我希望你能听好。

风声感到奇怪,浮若要对自己说什么呢,而且还是要避着秦翠凋的。

他见到浮若面色甚是严肃认真便赶紧坐了过去,道:浮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会很认真地听。

浮若笑了笑,道:谢谢你了。

风声,我先要和你说对不起,以前我老是骂你,现在想起来真不应该。

翠凋告诉我,我的手术费用是你出的,你真是个好人,以前我真是冤枉你了。

哪里,大家都是朋友嘛,理应互相帮助。

风声忙应声道。

风声,你打开那个褐色的小柜子,里面有个黑色的小包,你拿出来。

浮若喘着气。

风声依言在柜子时取出一只黑色的小提包,打开它,里面有一个大信封把它给我。

风声拉开拉链,包里果然有只牛皮纸大信封,他拿了出来郑重地交到浮若手上。

浮若感激地瞧了他一眼,从信封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递到风声面前,道:这个你看看。

风声翻开小册子竟发现这居然是一份高达20万元的疾病保险,他迅速地浏览着,被保险人是周浮若,受益人是秦翠凋。

知道我为什么把它藏起来吗?如果我去申请保险赔付做手术够用,可是我不想动这笔赔偿金。

我知道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就算花钱做手术也是一样的结果。

我想死后这笔赔偿金就全部留给翠凋,可她是那么傻的一个人,一定要我做手术。

幸好有二十万赔偿金,即使还了你的钱后还可以剩下许多,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风声瞅着她没有说话,这也是个很特殊的女孩子,她和秦翠凋一样善良可亲,只是老天爷待她太薄情了。

风声,这里面还有一封信是我写给翠凋的,等我做完手术后你交给她。

浮若从牛皮纸里又抽出一张白色的小信封,风声看去信封上写着翠凋两个字。

这封信记住一定要交给她。

浮若,你为什么不等手术做完后亲自交给她呢。

浮若莞尔一笑,道:其实,我早有感觉下不了手术台,所以我才要把一切准备好。

不会的,浮若,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你不要骗我了,医生跟翠凋讲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躲在门后听到了。

我的直觉一向很灵敏,这几天我老是梦见妈妈来接我,虽然从来没见过妈妈,可是梦里妈妈的样子很清楚,她很美,就像仙女一样,她要带我去天堂。

浮若,真的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去海南岛玩吗。

风声感到心痛,浮若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让人心疼。

我是去不了了,风声,你带翠凋去吧,那里很温暖,她一定会喜欢的。

风声,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办到,好好地照顾翠凋,照顾她一生。

浮若……风声,我知道你喜欢翠凋,我看出来了。

翠凋她也很可怜,她的事我本来不知道,只是无意中偷看了她写的日记我才知道。

她和我一样本是孤儿,只是她比我幸运的是在八岁那年她被一个好心的妇女收养。

可是后来她遇上了一个歹人,那个男人嫌弃她抛弃了她,还气病了她的养母。

再后来,她养母因此重病不起,没几个月便死掉了。

所以现在翠凋和我一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风声,我希望你能爱她一辈子,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

我会的,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浮若笑开了,道:你能发誓吗?在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前发誓,我想你是不会欺骗一个快要死的人。

我风声对天起誓,从今后只爱秦翠凋一人,承诺永远照顾她、爱护她,此生不离不弃,如违此誓,我甘愿天打雷劈,尸骨无存。

风声郑重地起着誓言,发完后他在心里以另外一个名字又重新起过一遍誓言。

其实不管是否发誓,他都会努力地爱护秦翠凋并给她一生的爱情。

风声,谢谢你,我余愿已了,我相信你会做到承诺的誓言。

这个牛皮信封你替我保管起来,我乏了,帮我叫翠凋进来吧。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便闭上了眼睛。

风声接过牛皮信封,大步地走向门外,拐角的楼道里秦翠凋正抱着胳膊不停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