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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2025-03-25 12:03:53

洛夕颜孤独地走在路上,风大了起来。

夜,黑漆漆的,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路灯散发出迷离的晕黄光线。

这个地区是出名的富人区,都是别墅,平时也是车子出路,路灯反而是稀少,走了一段有光的路,很快就到达黑暗,然后又见光明。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莽莽撞撞地冲出门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烦躁地撩起来。

可是那风还是这么大,没有方向地吹来,她轻飘飘地走在风中,觉得自己要被吹走了。

她好恨,突然开始怨恨起许墨来,原来爱一个人并不快乐。

爱情,很孤独,很寂寞,因为你说出去的话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人接受。

爱一个人很痛很累。

他在外面可以很快乐,却不愿意回来面对她。

他在逃开,在躲避,她知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看着那些路。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一个人,她害怕,这黑夜,这寂寞伤怀的夜。

有车开过来,亮着灯,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

她被吓了一跳,双腿一软,索性就坐在路中间。

她从来都是疯狂的人,她不介意就这样变态地坐在这里,被冻死,还是被车子撞死。

可是有人会介意。

叶杨林远远地看着她,他的宝贝女儿,他的颜颜。

他还是不敢走过去,在别人惊讶的眼神中跟随她出门,他从来没有那么勇敢过。

他这一生平平庸庸,最勇敢的事情只是年轻的时候追求洛瑶琴。

最后落得一身情伤南下,用等待换来了此生的幸福。

原本以为就该那么幸福了,不会有什么让他痛苦或者惊喜的东西出现了。

可是夕颜却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突如其来地砸中了他,不知是喜还是忧。

他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她会生气,会伤心,他只希望她快乐。

他知道她讨厌他,厌恶他,因此离她总是远远的,胆怯地远远看着。

他也怨恨过自己的妻子,当年没有带着这个孩子来,甚至瞒了他那么久。

可他是怯懦的,不敢表露出那种怨恨。

可人生总是得勇敢一回,即使老了,还是能生出那么大的力量,能够让他不顾一切地走过去,抱起她。

洛夕颜回头,温暖的怀抱,陌生的,却让她感动。

她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叶杨林颤抖地抱着她,伸手抹她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们回家,先回家,好不好?是哀求的语气,乞求她能够暂时抛却她长久以来的厌恶。

为什么你是我爸爸?你以前不知道有我吗?为什么我的亲生爸爸和亲生妈妈都不知道我活着,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名叫洛夕颜的人?她不想我吗?她把我生下来是为什么,离开那么久就不会想起这个被她抛弃的女儿吗?对不起,对不起。

叶杨林哭到哽咽,模糊的眼睛里看不清她的脸。

我好羡慕叶子萱,她一直都很幸福,对不对?所以她一直很骄傲,一直很快乐。

她可以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去工作,去交朋友,去谈恋爱。

可我不行,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在我的世界里我只能爱许墨。

我没有去爱别人的能力,他们不知道我,他们不懂我。

他一眼能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快乐了,伤心了,害怕了还是寂寞了。

可是都变了,他不再想要去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了。

当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他就不想要理会已经与他无关的我了。

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他不管;我跟谁在一起,他不管;甚至我和陆嘉木一起去了日本,他也不管。

他来找我,在我说了我爱他之后,他在乎的仅仅是爷爷让他来劝我离开陆嘉木。

我照做了,他也不管我伤不伤心,快不快乐。

我恨你们,把他从我的世界里拉走了。

她说许墨配不上我,可是不是这样的,是他不要我。

我想他了,想很多年前的他,我们没有争吵,没有伤害,只有依赖和疼爱。

那年我八岁,刚接回家,可以几个月不说话。

他蹲在那里和我说话,就他一个人说。

或者捧着一盆吃的,站在花园里几个小时看我发呆。

他喊我颜颜,温柔的声音让我想溺死在那种幸福里。

可他总是害怕,总是内疚。

可是不必要的啊,他不是我爸爸,不是他的错,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的宝贝女儿。

过年的时候,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烟火。

我觉得好看,从他们手里抢过来,他们生气拿烟火朝我放。

他本来不在的,却在那一刻突然出现,站在我面前。

那些美丽炫目的烟火喷在他的身上,都是血。

我吓坏了,傻傻地看着他,他却抱着我说,颜颜,不怕。

我一直都记得,他说颜颜不怕。

但是,我现在,那么害怕。

我再也听不见那句颜颜不怕了,不管我害不害怕,许墨都不要我了。

陆嘉木坐在车里,全世界都是黑暗的,只有前方那一盏路灯下一片明亮。

他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是洛夕颜在日本买的,是一个笑脸。

当时她给他的时候,还用手在他的脸上比划,说笑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不是像易伟他们说的面瘫式微笑。

他当时还鄙视她的幼稚,可是依然喜滋滋地挂上去,等想展示给她看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自己。

他叹息了一口气,正要开动车子,一抬眼看见前面出现了叶杨林。

他背着洛夕颜,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头发散落下来,看不见她的脸。

他恨自己,总是能轻易地把她认出来,不管在哪里。

他看着叶杨林走过来,叶杨林毕竟年纪有些大了,背着身形娇小的洛夕颜还是有点吃力,脚步也有点踉跄。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推开车门,然后走过去把夕颜接过来。

他正想着,叶杨林已经走了过来,他看到洛夕颜突然抬起了头。

避之不及,就这样隔着玻璃目光交错。

她似乎刚刚哭过,眼睛肿肿的,红红的,还有泪痕在脸上。

她一直看着他,可仿佛又没有看他。

目光交接,可是他捕捉不到。

颜颜。

他喊她,却没有声音,只有嘴巴张开了,干干的。

很快圣诞节就要到了,是周末,因此格外地热闹。

洛夕颜拎着一堆东西回家,她口中的家,是许墨的公寓。

那是许墨的生日,唯独他们两个知道的曾经幸福过的日子。

窗外有人燃起了烟火,就在社区里不远。

窗户被震得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洛夕颜捂住了耳朵,看着那蜡烛渐渐燃烧着。

她很冷,暖气温暖不了她,更何况这微弱的烛光。

不长的蜡烛没多久就燃尽了,那烛泪凝固在桌上,她伸手把它抠去,指甲有一点点地痛。

她想,这真是一个快乐的日子。

手机里一个温柔冷酷的女声一直在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里想,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打电话,所以信号不好。

可是时间真的很残酷,她低着头数,1,2,3,4……过了十二点,全世界都在欢庆,她吹熄了蜡烛,亲爱的许墨,生日快乐。

好,快乐。

很快乐,许墨,我可以很快乐,但是我泪如雨下。

你所说的幸福,我不能拥有。

因为你总是不在,总是缺席。

她穿上外套,穿上靴子,关灯,关门,走出房间。

这个城市很热闹,车流人流。

女孩子们穿得美美的,牵着男朋友的手,在大街上游荡。

商场,电影院,酒吧,所有娱乐场所都在通宵。

她走进一间酒吧,人很多,真的很多,她走到角落里坐下。

灯光很迷离,音乐很吵,人们似乎都很快乐地喝酒跳舞。

酒有点辣,在嘴巴里十分呛口,却分外地刺激她的神经,突如其来的愉悦。

她抬起头,灯光还是那么暗,她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有点醉意,一抬腿,竟然就歪歪扭扭地要倒下去。

幸亏旁边不知道是谁扶了她一下。

她笑着抬起头,看见一张尚算英俊的脸。

帅哥,多谢了!她说完,看见那人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在这个环境里格外地可笑。

她嘿嘿地笑,身子靠过去。

帅哥,要不要请我跳舞?那人甚是青涩,呆呆地看着她。

她却不管不顾地拉了那人进舞池,灯光摇曳,音乐难得地抒情,她放纵自己把身体贴在那人的身上慢慢摇晃。

那个人根本不敢抱她,牵着她的手也是僵硬的。

她觉得好玩,低着头看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偶尔踩在那人的脚上,他也没有反应。

我饿了!啊?那人没有反应。

她抬起头,我说我饿了,你傻啊?陆嘉木伸手把女孩子揽进怀里,对方刚唱完一首名叫《勇气》的歌,红了很多年,依然常常在KTV听见。

倒杯酒给陆总!旁边有人打趣,你知不知道我们陆总可是出了名地出手大方,今天你真是运气好,陆总挑了你,你一定要伺候周到。

女孩子娇媚地笑,往他怀里钻。

陆总,您想喝酒吗?媚儿给你倒!陆嘉木微笑着接过酒杯,得了,林立你还继续闹,有本事你今天把你怀里那个带回家去,看你老婆不把你砍了。

林立哈哈笑,屁话,怎么不敢了?反正今天为这么个同学会,我已经冒着被她砍的危险出来了。

你说,是哪个白痴选的这么个日子啊?陆嘉木放下杯子,看到有人推门进来。

当然是徐浩这个白痴了。

进来的就是他口中的白痴徐浩。

你问问他,怎么什么日子都不挑,就挑了今天。

你老婆还在逛商场吧,打折,没人帮她提袋子吧?是啊!你说我们国家怎么回事,别人的节日过得比春节还热闹,什么道理?还打折,估计待会儿派一辆卡车去接人了,我怕她疯狂抢来的东西装不下啊!又不是白给,用得着吗,还是要花钱的啊!林立唉声叹气,指着刚进来的徐浩骂:你这个白痴,每次搞聚会都喊不到人,就把我们拉来凑数,不知道我们很忙的吗?徐浩憨厚地笑,半天才反应过来,把还站在门外的女孩子请进来。

喔,你还能找得到女孩子陪你?林立夸张地怪叫道。

徐浩赶紧解释,脸上的红晕却更加明显了。

不是的,她说她肚子饿,我带她进来吃点东西。

陆嘉木找出一根烟,媚儿点燃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火。

我说,徐浩,你也真是孬种。

有那么多美女在这儿,就你矫情,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你害什么羞啊!徐浩仍是憨厚地嘿嘿直笑,侧着身子把女孩子请到自己的位置上。

陆嘉木手一抖,夹着的烟掉了下去,掉在身上媚儿短裙下露出的大腿上面,烫得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洛夕颜听见尖叫声抬起头来,看见陆嘉木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还在夸张地大叫。

她皱了一下眉头,坐下来,拿过水果盘吃。

林立困惑地循着陆嘉木的眼光看去,眼前顿时一亮。

洛夕颜的表情分外地淡漠,仿佛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

林立又转过头看陆嘉木,眼睛里多了很多异样的不同的东西,林立了然地笑,狡黠的笑容。

徐浩殷勤地拿糕点给她吃,吃了几口,她就不再吃了,给自己倒了杯酒,在一边喝起酒来。

陆嘉木僵在那里,媚儿贴在他的身上。

陆总,媚儿被烫伤了,好疼啊,您怎么也不心疼一下人家,真是没有良心。

不如,我们走吧,陆总给媚儿医治一下。

他压根儿没有听见媚儿浪声浪语地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洛夕颜坐在那里喝酒。

他知道那个酒的滋味,其实并不算好,她就那样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那不是她喜欢喝的红酒或者饮料,有点淡淡的苦涩。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烟雾,男人们手中基本上都燃着一根烟,整个房间里都是烟雾缭绕。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很讨厌他抽烟,在日本的酒店里,他工作时要抽烟,她气得把他赶出去。

可是他分分明明地在别人的嘶吼声中听见她跟徐浩讨要香烟。

低沉的声音,没有任何活力,仿佛是她在他怀里时呢喃的声音,淡淡的模糊。

徐浩面露难色,还是从怀里掏出了烟,递给了她。

她不习惯抽烟,拿的手法也很不好,放在嘴巴里用牙齿咬住了,再侧着身子点烟。

抽了一口,就呛了很久,一声一声地咳嗽,咳到眼泪都流出涞。

徐浩尴尬地劝,却不敢用手碰她,甚至有点恐惧地害怕接近她。

她咳嗽着,抚着胸口,又拿起酒杯灌酒。

混合着嘴巴里的烟味,那样的苦涩绵长难休,她有点懊恼。

她知道,陆嘉木一直在看着她,她不敢抬起头,不愿迎着他的目光。

这样狼狈的自己,凭什么让他来取笑?陆嘉木侧过头去苦笑,低着头,眼睛里心里全身上下每个细胞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无处不在。

媚儿的香水味道掩盖不住她身上甜美的体香,媚儿的浪声浪语挡不住她浅浅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朵,甚至她的咳嗽声就是在他的耳朵里不断地轰鸣着。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不顾一切带她去日本的那种疯狂再次蚕食他残存的理智,让他欲罢不能。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这就是爱吗?他不明白,只是无法忽略心里的那份欲望,想要站起来,把她的烟把她的酒都拿掉,把她抱在怀里,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离掉,这个样子她就真的是属于他一个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太清楚,她就这样子占据了他的视线?或者,仅是因为那一夜,她抱住了他,哭着和他喝酒的时候。

他终究是站了起来,把她从徐浩的身边拉起来,把她手里的烟抽掉。

你有毛病吗?你干吗这样子,装可怜吗,还是学那些人孤独寂寞了?离开我的时候不是张扬跋扈地像是我一开始认识的洛夕颜吗?现在,怎么了?许墨还是不要你吗?还是一个个男人都不想要你了?洛夕颜,不要再让我发火了!夕颜还是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陆嘉木胡乱发了一通脾气,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包厢里的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向来冷静理智的陆嘉木这副模样一个个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只有林立知道一些什么,仅是知道,更多的也不知晓。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觉得越发好玩。

心想,洛夕颜这个小姑娘果然是能耐得很,竟把陆嘉木变成这样,又想想两人的脾气,倒还真是天生一对。

夕颜看着陆嘉木的手,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胳膊上,做他最常做的事情,握着她的手臂,用力地,他总是这样。

他生气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很生气,难以捉摸的脾气。

她觉得可笑,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陆嘉木,你为什么要这么可笑?你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你比我还像个疯子!她痴痴地笑,嘲讽他的可笑。

关你屁事!我做什么,我是不是原来的洛夕颜那都不关你的事!我跟你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没错,是我无聊了,非要管你!我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少在我面前碍眼!陆嘉木忍无可忍,大声地吼叫着,赶她出门。

她冷笑一声,也不回头,真的就顺了他的意,挣脱了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眼看着她的背影已经消失,他才有点恍惚地反应过来,当即就大怒地把他手中握着的她抽过的烟喝过的酒杯一齐摔在地上。

林立喔了一声,其他人避过他的怒火,安静地凝视着他。

陆嘉木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追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确实是疯狂了,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摆弄他所有的情绪,幸福感动,愤怒焦躁,还有伤心。

他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因此他服从,低下头来,不顾所谓的尊严或者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