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大家族在敦煌少说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哪有一个好相与的?苏一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失望。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绣桔打探了几天,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此人虽是长房嫡子,但因母亲早亡,如今掌着家的是那位薛夫人是原先的妾扶正的。
因此,他原本是长房长孙,却因这位续弦夫人的缘故,平白多了一个嫡长兄。
可以说,他放流形骸,大约也是为了在家族里能够平平安安地生存。
薛家的家主之位,虽然也讲究长房嫡子,但更注重能力。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继母放心,自己没有争强之心?呀,这薛家也复杂啊沈细细咕哝了一句,可我接待了三回,连一点边皮儿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他是薛家的少爷。
看起来,他总是那样痞痞的笑,看不出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这是你功力有所减退,正好借着他锻炼一下。
苏一一窃笑。
沈沈有些恼怒:他是属泥鳅的,根本抓不住。
明明看着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可是一转眼,那双眼睛又清明得跟什么似的。
我连着灌了几回的**汤,还是没一点用处。
别人至少还能为美色所迷,可他却喜看歌舞,特别喜欢听我唱那个《沧海一声笑》,偶尔吃点小豆腐,仅此而已。
这种人才真的难对付,因为长在风流场中,平常的手段儿都见得习惯了,所以便能把持得住。
啊,对了,我有一招儿对付他苏一一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排演现代歌舞。
她算是从薛慕华身上得到了启示,原来敦煌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儿。
若说古典乐器,虽然在国子监的时候也被逼无奈地学了个七七八八,但苏一一对这些古典音乐还就是喜欢不上来。
她开心的时候,就爱哼前世的流行歌曲。
哪怕五音不全,唱起来也不至于荒腔走板得不忍卒闻。
这些歌唱得真是直白……沈细细无语。
~直白了才好啊,敦煌有很多人压根儿连汉字都认不全,你还让他听‘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日日心’呢倒不如唱‘偏偏喜欢你’来得实在,老老少少都能听懂。
可我……觉得不好意思唱出口啊,倒还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还合我的胃口。
沈细细苦着脸道,那些旋律倒是美的,只是歌词,情啊爱啊,妹啊哥啊的,怎么张得开口?苏一一把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歌词本子往她面前一放:细细,你自己看着办呗如果你不唱,自然有人唱,到时候你这敦煌第一名伶的头衔,可得让贤了。
沈细细苦笑:小姐,不带这么威胁人的?我不是威胁。
苏一一认真地掰过了她的脸,细细,我很看好你,而且你毕竟是自己人,我也不想再捧个红角出来跟你打舞台。
但是,你最拿手的胡旋舞,虽然在敦煌也算是拔尖儿,但毕竟不是独一份儿。
当那些人新奇劲儿过去,还会拼命地捧你么?好,我再看看。
沈细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歌词,也许可以改得稍稍含蓄些。
这个由你作主了,不过别像在大周的时候那样,满口都是之乎者也。
我倒觉得通俗些的更易上口,以己推人,想必还是这种直白的更受欢迎。
沈细细苦笑:也许你是对的。
这种歌曲有一种好处,就是哪怕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都能扯起嗓子唱。
到时候,大街小巷里响起这样的歌曲,你觉得受益最大的人是谁?难道是我们月香吗?那还用说?提起这些歌曲,便得提到歌曲的原唱者沈细细姑娘。
到时候,姑娘你的芳名可就响彻敦煌及周边地区了。
这样的出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沈细细对歌词还是有点不太感冒。
当然不会是坏事儿。
苏一一不以为然,到时候,你就是明星级的人物。
所谓的明星级嘛,就是家喻户晓。
但愿不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沈细细却没有这样乐观。
放心,绝不会扔臭鸡蛋的。
苏一一笑嘻嘻地鼓励。
臭鸡蛋?可惜,沈细细却只是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要扔蛋呢?随便砸点什么,也不必那么麻烦?嗯,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臭鸡蛋的味道不好。
苏一一胡乱解释。
作为一个穿越者,注定是要寂寞留芳啊这些当初流行的术语,在这里全起不到应有的幽默效应。
沈细细疑惑地朝她看了两眼,才点了点头:我拿去看看,稍稍改动一下。
行啊,别改得太厉害了。
苏一一追着叮嘱了一句,才看向在一边鼓着腮帮子的绣桔,怎么了?你的嘴唇已经翘得可以挂油瓶了?难不成是我得罪你了?小姐的那些歌词,听了可真觉得……别说唱了,单是听着便觉得污了耳朵。
苏一一茫然:有这么可怕么?绝对的。
绣桔夸张地点着头。
不至于?苏一一皱眉。
想当初,大街上,小巷子里,这些缠绵的歌曲充斥了隔膜,也没觉得耳朵受了污染啊偏是古人故作清高,装出一副假道学的样子,却又娶个十七八个老婆都不嫌多,只能做得,不能说得也只有沈姑娘这样的人,才肯唱这个。
绣桔扁了扁嘴,对沈细细生出来的好感,仿佛荡然无存。
这是我先唱出来的……苏一一汗颜。
小姐绣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一一觉得晚上可以不用点灯,直接拿这两个眼珠子当灯笼照明,也勉强使得。
知道你又要说教真是奇了,我好容易从国子监毕业,却又带上了你们两个管家婆。
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遇人……绣桔差点喷。
这成语,怎么用得这么暧昧来着?唉,跟着小姐久了,这思想也慢慢地不大纯洁。
等着瞧,这歌曲唱出来,绝对能让沈细细大红大紫,整个敦煌的女伶,再无出其右。
要想抓住大鱼,怎么能不放香饵?这种曲子能大红大紫?恐怕沈姑娘往后出门,都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免得被人鄙夷个不住。
绣桔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别拿大周的眼光看人,敦煌是个开放的城邦,日后来往的各族人多了,你会更加大开眼界的。
你没见过那些西方人,领子开到这儿,裙子的开衩在这里苏一一得意地扬了扬眉。
绣桔震惊:小姐,这种衣服也能穿出去吗?有伤风化……不不不,还不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那……还不被人浸了猪笼子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苏一一笑弯了腰。
其实,以时间推算,现在的西方人也没有那么夸张,顶多就是领子开得低些,袖子挽得高些罢了。
若是穿了现代的露脐装和热裤,绣桔恐怕会及时晕过去了?第二天登台的时候,沈细细在演梁红玉之前,便唱了一支《偏偏喜欢你》。
歌词的改动并不多,她依着苏一一的吩咐,并没有站在台**,而是站在偏侧的部位。
据说,这个位置叫什么黄金分割。
虽然不懂,但苏一一说的话,总有其道理,虽然她实在没想出道理来。
一曲既罢,台下寂静。
沈细细有些懊悔,听了苏一一的怂恿,这支歌曲只改动了两处,听起来还是直白得很。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翻来覆去,哪怕为赋新词强说愁,也该含蓄一些呀她默默地伫立了片刻,朝着一侧的乐师打了个手势,决定还是再接着演梁红玉击鼓那一折戏。
这个段子,称得上极其经典,百演不厌,但愿能把场给救回来。
乐师刚起了一个音,就听得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开始还只一个两个,零零落落,紧接着却如同夏日里的响雷一般,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沈细细,都觉得有些发懵。
站在台上,心里有些慌乱。
自暴自弃地想着,大不了就回大周,依然做个分店的负责人,后半生的温饱问题,起码是不用愁的。
再唱一遍站起来的,居然是这两天碰了壁的赵昕。
唱什么?沈细细傻乎乎地问。
事后她想起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傻过。
像是苏一一新编的那个故事里的刘姥姥,头次进大观园的时候。
就是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偏偏喜欢你沈细细其实已经取了个优雅的名字,叫做《心碧》。
可是看到台下热烈的反应,竟然鬼神差使地把原来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嗯,这个名字好记赵昕笑道,沈姑娘,再唱上一遍,兴许我也可以客串一遍。
苏一一得意地侧头:绣桔,看到了没有?我说会成功的那是因为赵公子已经拜倒在沈姑娘的石榴裙下,就算说乌鸦是白的,恐怕他也会忙着点头称是,并且列举出一二三四五条理由,来证明沈姑娘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