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怕不是魔界的小人物,沉鱼把头低低地垂下,尽量不把脸露出来。
魔主王后出逃这事,恐怕早就传遍了。
而自己在魔界出席了多场宴席,有头有脸的魔族人都见过她那扎眼的模样。
没想到奉元开始作妖了。
大人,这女人不仅修为深厚,还长了一幅好容颜,身段也妙极了。
大人若喜欢,尽管去玩弄。
沉鱼绷不住了,这人现在奴颜婢膝,哪还有在外边元家老祖的清高模样,嘴里吐出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下作。
沉鱼低着头一时没察觉,奉元竟跪着爬过来,狠狠撞了她一下,掰着她的头往上抬。
一次次被刷新对奉元不要脸的认识,沉鱼实在没忍住。
啪。
清脆的一巴掌,把她扇得偏过了头。
奉元一脸不可置信,怒火连连,却没动手,反而近乎爬伏,挪到那人脚下。
像一条狗。
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沉鱼索性站了起来,不屑再演下去。
今天就把这两人统统捉了。
奉元,你恶不恶心。
沉鱼嘲讽道,换来一记狠毒的目光。
这时,奉元已经攀上了那人的脚。
没想到,那个被她叫做大人的人,一脚将奉元踢开,大步向沉鱼走过来。
王后!沉鱼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自己还是不信殷无妄会把稳固地位的秘术交在别人手上。
那人兴奋的情绪从露出的两双眼睛里冒出来。
沉鱼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这人不怀好意。
大人你一定认错人了,她是沉鱼啊,是那个恶名昭著的沉鱼啊,不是什么王后!奉元又爬过来,还是被无情地踢了一脚,这次她更加狼狈,脸先着地。
王后绝世容光,臣不会记错。
那人声音阴恻恻的,他裹得严实,沉鱼无法辨认他是哪个部族的人。
受累了,王后。
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人终于露了真面目,狂妄地笑着,显然开心极了。
快,快,把王后送回去,好吃好喝招待着。
奉元又被踢了一脚,站起来敛了疯狂的神色,又端出了一幅招待客人的样子。
她神经病吧。
沉鱼真的被恶心到了。
王后,请,请。
直到又回了那个小牢笼,奉元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可把东方彦惊喜坏了。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
沉鱼正在想事情。
那人的行为,最有可能是想要利用自己要挟殷无妄。
自己该怎么办呢?还是像上次那样等他们内斗个你死我活,趁乱逃走?逃,逃去哪里?不行。
不能让他召来更大的麻烦。
只是这秘术,自己实在搞不通,若是那人用傀儡军来对付自己,岂不是落了下风。
沉鱼忽然感到,元府身后的势力之庞大。
自己一人的能力,如蝼蚁一般。
如何做,只能一搏。
自己有底牌,那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
若是能窃取他手中的傀儡军……沉鱼脑子乱乱的,根本想不出万全之策。
却也明了,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等四周又恢复寂静,沉鱼直接用术法封住了东方彦的嘴。
自己则将锁链打个粉碎。
第100章 我知道他们用什么炼制傀儡,救我,求你沉鱼潜行在寂静的长廊,看着那一个个窄小的牢笼里,关着许许多多僵直的人影。
驱使他们的是什么,绝对服从的诀窍又在哪里。
要找到元绣。
她的声音,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而那个魔族大人的所在,不像是炼制的场所,更像是指挥营。
放倒了几个人,沉鱼疑惑于如此机密的地方,防守竟如此薄弱。
这里是老巢,是底牌,是傀儡军的营地。
找到元绣的时候,她正在昏迷中,却有人伺候她。
那些人一言不发,为她擦洗身上的汗渍,喂她喝水。
元绣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双手双脚都被锁住,那枷锁带着钢钉,牢牢扎如石板中。
昏暗中,因为视线模糊,敲晕一人后,抬头发现元绣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她,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哑巴。
沉鱼这一瞬间的怜悯,那女孩噗通跪下,眼泪连连,手臂却护着昏迷的元绣。
她摆着手,沉鱼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祈求和痛苦。
沉鱼的嘴崩成一条直线,终究下不去手。
她走到石板边上,拍拍元绣的脸,元绣的头却偏到了一边,仿佛死了一般。
明明还有呼吸,却叫不醒。
沉鱼回头看那个女孩,那女孩正愣愣地看着自己,泪水止住,眼中有希望在闪动。
见沉鱼含着质问望过来,她摸摸自己的衣襟,捧着一个东西递过去。
沉鱼接过,是熟悉的薄荷味。
将那小香丸塞入元绣鼻孔,果然,不消一刻,链条被扯动,元绣挣扎醒来了。
幸好沉鱼捂住了元绣的嘴,这才将她的尖叫声压下去。
等元绣平静了一些,就是止不住的战栗。
她终于看清了来人,却好似不相信眼前的景象,眼睫颤动。
元绣,说出你知道的。
元绣眼里有恐慌,更多的是不信任。
不,不敢,我不会说出来的。
沉鱼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元绣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来试探她的人。
最有效的办法应该是将她放了。
可沉鱼很怕这厚厚的大理石板里有机关。
她要做一个抉择,如果元绣知道一切,她愿意冒着暴露的风险保她出去。
只能赌一把,为了抓住唯一的线索。
沉鱼掐诀,身体里的灵力都被药物压制,只能释放出浓黑的魔气。
与锁链相撞,却被弹回来一部分。
材质特殊,许久才解开元绣的一只手。
这时的元绣已经满脸震惊,不再死气沉沉,她渴望自由。
你知道多少?沉鱼却停下了,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都告诉你,我知道很多,我知道他们用什么炼制傀儡,救我,求你。
连珠炮一样,说完她已气喘吁吁。
沉鱼不再耽搁,动手解另一只手的枷锁。
不料,元绣的双手刚解脱,就有脚步声传来,轰隆轰隆,压迫感十足。
沉鱼不能确定那些杂乱的脚步声是奉元那个草包带着家丁而来还是那个魔族人带了魔修来。
不能硬碰硬,不能丢下元绣。
她低头看看元绣的双脚。
元绣面如死灰,却紧紧拉着沉鱼的衣角。
不能再犹豫了。
抬头,沉鱼看到烛台,直接将它拿到手里,捂住元绣的嘴巴。
很钝的底盘,沉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元绣的两个脚腕切断。
鲜血淋漓,流了一地。
沉鱼冷静得可怕,简单用布料捂住止血后,看着怀中晕死过去的元绣,掐她的人中。
她不能睡,这种情况,不是每个人都有求生欲,睡过去就会死。
抱起她,元绣已经双眼翻白。
来时路不能返,这时那个女孩正坚定地看着二人。
她跑去一个角落,触动机关,暗道出。
沉鱼只能相信她。
进入暗道,黑暗中,一路向前。
回头,却见那女孩一抹解脱的笑,将暗道门关闭,留在了那个鲜血淋漓的地方。
第101章 这么多年了,沉鱼这死性子就是改不过来沉鱼没想到,这暗道的尽头,是元家的一处院落。
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多了,沉鱼甚至不知道此时竟是正午时分。
暗道口处花影重重,透过草皮,摇曳在眼前。
沉鱼揭开那块土层,早有了破罐子破摔,遇到奉元就宰了她的决心。
一只走狗而已,真正的对手是魔族。
沉鱼是纠结的,元家垮了还会有无数个像元家这样的叛徒扰乱苍生。
要管吗?如果是沉鱼,她不想管。
可为什么脑海里总出现他的身影。
沉鱼一身鲜血,灰头土脸地从花丛冒出的时候,直直撞上了缈千的目光。
她僵在那里,心中却在咆哮,讨厌自己的不争气。
缈千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地站在日光下,发丝都是神圣的,像神明垂怜人间。
而沉鱼狼狈不堪,红了耳尖。
缈千也是震惊的,只是面上未动声色罢了。
还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败露,恶人寻来了这里。
看到是沉鱼,他心中一动,上前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受伤了?分明是质问,声音却有难掩盖的关切与心疼。
咳。
沉鱼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却莫名有了闯祸被抓包的错觉。
她摸摸脸上的血,解释道。
不是我的。
她耸耸鼻子,转身将元绣拖出来。
她没了双脚,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迹。
这……缈千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怎么?自己布了那么大个局,被沉鱼用最原始的暴力搅和了一通。
也不知这样一来,自己该喜该忧?他神色复杂,走到沉鱼面前。
沉鱼还以为他是来搬走元绣的,却被一双手摸了摸头顶。
沉鱼莽撞,逼走她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让她插手。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死性子就是改不过来。
自己败了就败了,却不能让她也随自己去了,不然自己散了一身修为,还有什么意义?要护她周全,还她喜乐,唯独不能和她一起。
沉鱼眼睫颤动的厉害,暴露了她的心迹。
师父他果然在查元家!查完,他会跟自己走的。
他之前的冷漠不过是……不过是暂时的。
不过自己这样乱闯,会给师父添乱的吧。
她悄悄抬头看缈千,见他没有怒意,才舒了口气。
她想把元绣抱走,却被缈千抢了先。
元绣像个纸人一样,身上比沉鱼糊了更多的泥巴和血水,沾染了缈千的前襟。
刚还羞涩的沉鱼心情瞬间不好了。
胳膊的酸痛感也烟消云散,板着脸拉住缈千,硬生生把元绣夺走。
缈千哑笑一声,看着大步进屋的沉鱼,心情复杂。
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下,都怪自己心软,放早了,又给自己惹了麻烦回来。
该拿她怎么办?缈千有时候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有时候却能感到许多不一样的情感。
很矛盾。
把元绣放在床上,沉鱼及时为她施法疗伤。
缈千找来药物交给沉鱼。
能做的都做了,元绣却还是昏迷不醒。
为何救她?缈千记得,沉鱼很烦元绣来着,元绣也曾跟着奉元欺辱沉鱼。
她知道我想知道的。
沉鱼回答,明明伤口都包扎好了,沉鱼却扯扯这里的纱布,扯扯那里的纱布,就是不敢跟缈千对视。
我也知道你想知道的。
缈千看向她,眼神却带着探究,自己知道沉鱼想知道的,但沉鱼却还没有给自己一个交代。
那么大的动静,如何混进去的,又闯了什么祸?真的吗!沉鱼开心极了,这不就更加证明,缈千在查元家,什么入赘啊,赶走徒弟啊都是他的缓兵之计。
抬头却撞上了缈千质问的眼神,只得唯唯诺诺地交代。
缈千仔细听着,心中却一片柔软。
沉鱼不是莽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回回都像小孩一样。
哦,因为她爱上了自己。
缈千惊觉,眉头一皱。
吓坏了小心翼翼窥视的沉鱼。
沉鱼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唯独没说自己是殷无妄王后的事。
她知道这可能会捅娄子,可她张不开嘴,这事解释起来更难。
若是师父知道,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又一次推开自己,虽然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爱。
沉鱼害怕……说来,师父没有与奉元怎么样吧?是赘婿啊……不能想,一想心就疼,就想杀人。
一声叹息,沉鱼忽然感觉很身心俱疲。
累了吗,床足够大,睡会吧。
缈千见她小脸儿脏兮兮的,显然废了大力气,安抚道。
不行,要保护你。
沉鱼嘟囔着,忽然有些委屈。
睡会吧。
沉鱼呆呆地看着他,眸子水水的。
她其实知道的,师父早就灵力散尽,没了修为。
师父不走,我就睡。
可她真的很想在他身边睡去,那让她想起曾经自己死去时,感受到的爱意。
为师不走。
缈千见她这副疲劳又可怜的样子,心中还是泛起涟漪,有些疼惜。
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儿,怎会没有感情。
沉鱼听到她的承诺,轻轻躺下,却还是不踏实。
她想拉缈千的手,也终于鼓足了勇气。
亲都亲了。
可缈千见到她伸出手,知道她想做什么,抬手躲了过去。
沉鱼很失落,也没了再次伸手的勇气。
只是捏了他的衣角,紧紧攥着,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也获得了些许安慰,眼皮越来越沉。
第102章 她看不上你吧,半妖血脉,兔、子、精本座的王后呢?殷无妄脸上隐隐有怒气,但更多地还是对眼前人的轻蔑。
沉鱼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不如放她感受一下这被魔族统治的人间。
嗯?本座的嫡亲兄长。
那黑衣蒙面的魔族人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长得和殷无妄有五成相像,脸上尽是阴毒。
被捆得像个粽子,被迫跪在殷无妄脚下。
他将头偏开,不肯仰视殷无妄。
棋差一招。
沉鱼逃了,自己的筹码没了,殷无妄成了他自己招来的威胁。
兄长,本座的时间很充裕,不如跟本座说说你是如何逃了,如何得了秘术。
殷无妄俯身伸手,将他的头掰过来,却险些被他咬到。
啧,说说本座的王后过得如何也可。
殷无妄优雅地避开,旁边的侍从恭敬递上帕子。
擦擦手,仿佛碰了脏东西,又将帕子甩到那人脸上。
哈哈哈哈,连自己的王后都看不住!她看不上你吧,半妖血脉,兔、子、精!殷无妄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抬脚,将他踹翻。
你这个纯种的不还是做了兔子精的阶下囚吗?殷无妄觉得不解气,又补了几脚。
哭吧,挣扎吧!亲爱的兄长,告诉我你的心事。
殷无妄蹲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后话。
殷无妄,装得好啊,很辛苦吧。
你不过是父亲玩弄女妖留下的野种,就算你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样,他们服你吗?没这个秘术,你什么都不是!那人好像也知道自己已是穷途末路,口上无遮拦,越骂越愤慨。
我什么都不是?殷无妄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邪笑着指一指自己。
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嫡子又如何,除了血统,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的东西?偷了本座的傀儡术还要立牌坊是吧?我殷无妄就是要把魔界的烂规矩都打破,你,好好瞧着,什么才叫霸主。
殷无妄失了耐心,这么多年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自己这兄长,草包一个。
能出逃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
看压着,别让他死了。
殷无妄挥挥手,就要离开。
你下作,如何收了我的傀儡军?有本事还我,和我打一场!那人被带下去前,眼里写满了绝望,多年的心血,甚至没有试一试威力就失灵了。
绝对是殷无妄做了手脚,他不甘心。
你以为你研究的小家子气东西我会稀罕?殷无妄一如既往的毒舌,刀刀往那人心窝子插。
等到那人的嚎啕消失在身边,殷无妄也回味过来。
他不是来不及调动军团,而是根本调不动。
是谁?是沉鱼吗?*沉鱼被门外东方彦的声音惊醒。
喂!放开我。
奉元!你想干什么,我玄天宗定不会放过你!他被一个傀儡推搡着,闯了进来。
沉鱼警惕地站起来,下意识找缈千的踪影,却发现他不在身边,自己手里扯着一块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