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醒来的时候,是黄昏。
病房里是消毒水的味道,楚楚睁开眼睛,晚霞的光照的窗户有些红晕,像是喝醉了酒的女孩的脸颊的红晕。
旁边的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看见楚楚醒来,有些激动,却也是小心翼翼地说:林小姐,醒了。
一直在病房里守着的小护士闻声立马走过来,林小姐醒了。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女人拿着手机想出去,却被楚楚一把握住衣角,问:我的家人呢?女人面色有些为难,林小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做事。
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现在立刻给少爷打电话,您等我。
护士把沾水的棉签给她擦拭干裂的嘴唇后,把吸管递到她嘴边,林小姐,喝口水吧。
楚楚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是谁把我送来的吗?不知道。
护士说,我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让我照顾你,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楚楚问:你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儿吗?这我也不知道。
楚楚掀开被子,我要回家。
麻烦你帮我把针拔了。
林小姐,您刚醒,还不能出院。
护士立刻按住她的手,您现在身体还是有危险的。
我要回家。
楚楚哪里能听进去这些,我要回家。
她伸手把针从手上扯下来,鲜血瞬间流出来,顺着手指滴在床上。
管家和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也跟着进来,拦住楚楚。
管家说:我是南家的管家,林小姐,您冷静一下,少爷马上就过来了。
我要回家。
林小姐,您现在还不能出院。
南亦博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乱作一团,门口的保镖见状,赶紧解释,林小姐,醒过来就要回家,林管家和里面的人在拦着。
怕伤了楚楚,大家也只能是轻轻地拦,不敢用力。
南亦博推门进去,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楚楚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家。
推开拦在前面的黑衣男子就要往外走,南亦博伸手揽住她的腰,你们都出去。
其他人闻声,迅速退出去。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别动。
楚楚使劲儿往外挣扎着推他,我要回家。
她的手推在他的肩膀处,正是南亦博受伤的地方,不禁吃痛,他嘶了一声,一把把她搂着扔到病床上,楚楚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他欺身压下去,按进床里,你没有家了。
你让开,我要找我妈。
楚楚被这句话刺痛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以为那是梦,她不想面对,却就这样被他赤裸裸地把伤疤揭开了,你滚开。
南亦博放开她,手指插进她的发间把她,凑到她脸前,你现在大可以出去闹着回家,那你就等着给你妈收尸。
楚楚瞬间安静下来,她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她。
他一出现,让她原本幸福的家庭家破人亡。
收尸这样的话,在他的嘴里就这样平静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了。
南亦博对上那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距离这样近,这双眼睛一望到底,却干净地不敢让人直视。
他别开眼,站起来。
夜晚的风吹进来,病房内有些冷。
楚楚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寒颤,南亦博伸手把旁边的毯子递给她,我说的,你明白了?楚楚两眼无神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只是盯着他看,过了很久,她缓缓开口,你是好人吗?南亦博一愣,接着笑了,笑得很苍凉,我不是。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南亦博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录音笔,随你。
我不信我父亲会知法犯法。
林木参与了南氏集团的项目,林木作为南氏集团的财务总监挪用公款,作假账等一系列的犯罪,不可能知法犯法。
他平日里最见不得的便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更何况,他学习经济法,曾经教书育人,现在怎会知法犯法?南亦博没有接话,反正信不信,你录音也听了,目击者的采访你也看了,不放心,你就自己去查。
他翘着的二郎腿轻轻晃了晃,我和你父亲有交易,他给了我一份我很需要的文件,我答应替他照顾你。
什么文件?机密,不犯法,这事是做了件好事。
他是被冤枉的是吗?林楚楚盯着南亦博的眼睛,想要渴求一个什么答案。
南亦博别过脸,没有看他,你母亲现在还在接受调查。
他把茶几上的资料推给了她,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我给你把名字改了,你现在叫林楚楚楚。
以后也是。
林木的案子肯定在南城算的上是轰动性的,改名字也是把外界对林楚楚的伤害降到最低了吧。
我能不能见我妈?现在不行。
现在你们母女都有危险。
南亦博站起身,却在出门的时候顿住了脚步,等等吧,我安排。
南亦博出门后和外面的人交代了几句,想必是说让她自己静一下,不让人进来之类的话。
果然这一晚,整个病房只有楚楚自己一个人。
她一遍遍地听着父亲的录音。
楚楚,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楚楚,爸爸犯错误了。
还记得爸爸和你说过的吗?人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爸爸就是在接受惩罚。
不要难过,要坚强地活下去,照顾好妈妈,爸爸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们守护着你。
南亦博,是爸爸信任的人,这也是爸爸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楚楚爸爸走后,为了爸爸,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家,不要犯糊涂,这是爸爸应有的惩罚,这件事情从爸爸离开这一刻就过去了,以后永远不要提起不要去想,好好生活。
不要怪爸爸,爸爸永远爱你。
再见,我的楚楚。
林楚楚把整个身体蜷缩进沙发,泪流满面,她不信,她不接受。
在她的印象里那么善良正直的父亲怎么会犯罪,那么爱她和妈妈的两个人怎么会忍心抛弃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