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掩在木门后,目光停驻在跪在佛堂的少年身上,手还无聊地晃动着手指,看指甲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微弱光芒。
许久。
姜隽放下手臂,作势想要起身。
他包裹着纱布的手撑地,想要将整个身体支撑起来,双腿微屈往上伸。
下一秒,整个人向前倾倒。
一声闷响,姜隽直直地摔倒在地上,嘶。
少年的下颌和地面相撞,紧抿的唇畔钻出一声闷响,衣领上沾了一堆灰。
手腕出还有一抹殷红从纱布出渗出。
姜隽!祁软软吓得直接尖叫出声,也顾不上其他的。
她急忙小跑向前,大步迈向庙里。
姜隽此时手臂有些无力,无力支撑身体起来,脸上恍若白霜,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眼眸半合,有气无力地说着:你怎么在这?眼神里满是防备。
说完,他还执拗地挣开祁软软试图拉他的手。
大晚上,你来这干什么?祁软软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将自己推开。
姜隽受伤的右手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此刻也只是棉花似的推了她几下,草草作罢。
撑地的手下压着一些东西。
祁软软捡起其中一个,放在手心里,是颗黑色的木珠。
她还想再仔细观摩一会儿,姜隽却直接将她手中的珠子抢走,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你弄这些做什么?她微微蹙眉,不解的低头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珠子。
实在是理解不了,姜隽为什么要在这大冷天里,晚上一个人出来,在这里找珠子。
姜隽听到这些话,脸色铁青,如鲠在喉。
他握着木珠的手攥紧,青筋突显,随意的垂在身体一侧。
刚才还看着祁软软的头,瞬间转向一侧,语气生硬:与你无关。
她低头看到姜隽手上的一颗木珠手链和放在地上的的珠子,有些相似。
有些特殊……这些珠子总该有些特殊含义,才会让姜隽在半夜离家,来到寺庙!姜隽奶奶给姜隽的佛珠!因原主和姜隽在这个寺庙争吵后,被原主挣断的佛珠!祁软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她看着这些佛珠,为自己刚才疑惑不解的想法蒙羞。
早该想到的。
姜隽一颗一颗捡起地上零散的珠子,仔细地吹去上面的灰尘,用毛衣擦去珠子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一双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女孩也和他一样跪在了地上,拿起一颗珠子放在手里。
他下意识就要从她手中抢过珠子。
那样的人,她怎么配摸佛珠。
女生突然将珠子靠近嘴,轻轻地吹去表面的灰尘,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表面,唇角微微上扬地递给他:我也帮你。
姜隽没有说话,神情有些游离。
他愣了半响,拿过佛珠的手几不可察的颤抖了几下。
祁软软制止了姜隽想要跪着找佛珠的意图,按住他的胳膊。
我找。
都给你找到。
我给你找。
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
潮湿阴冷的寺庙里,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坐在蒲团上,目光紧锁在面前的人身上。
月光洒满地面,周围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可在积灰的佛堂里找黑色珠子依旧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况且祁软软一直在跪着寻找佛珠。
少女以最虔诚地姿势跪在佛堂里,双手合十,膝盖缓缓地移动着,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拖出一道又一道清晰的痕迹。
姜隽看着她移动地动作已经变得非常缓慢,每动一步,脸上表情甚至有些痛苦时,也低声提醒着她:你不必一直跪着找佛珠。
你不必跪佛。
信徒是我。
祁软软却拒绝了:我犯的错,我来还。
二十五颗珠子全部找齐,已是三小时后。
寺庙外的天空已泛起了鱼白,祁软软的体力已经快透支尽了。
她将所有的的佛珠小心地从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二十五颗一颗不少。
白色的睡裤已在灰尘的浸染下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她捧着佛珠将它们呈在姜隽面前,我给你找齐了。
所以,我可以慢慢一点一点补偿你吗?姜隽看着眼前的佛珠和祁软软眼中澄澈的光,目光闪过错愕,心里掉了一拍。
他虔诚地伸开双手在手附在祁软软手下。
她松开手,佛珠一颗一颗掉落在姜隽的手中。
两人目光严肃的像是在进行什么的祭祀仪式。
他将佛珠一颗一颗放在大衣口袋里,起身的时候,脚下传来钻人头皮的麻。
蹲太长时间,脚麻了。
祁软软还跪在地上,三个小时边跪边找,她根本吃不消。
等她双手撑着地,想要借力起来时,双腿传来的钝疼,疼得她直蹙眉。
还没迈开脚,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根本不受控制。
姜隽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转身回头,祁软软跌倒在佛像前。
还好吗?姜隽微弯腰,低头询问她。
祁软软的一只胳膊撑着身体,自己卧坐起身,还……还好。
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有办法站起来!救命!面前突然被一个身影遮住了所有的光。
他俯身弯腰,语气带着一些不经意的温柔:我拉你起来吧。
姜隽缓缓伸出手,只等她握住。
祁软软此时也没有再犹豫,她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尽力站了起来。
姜隽见她站稳,立即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祁软软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挑眉。
也没有说些什么。
姜隽能拉她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腿上酸疼麻木的感觉依然清晰,祁软软走路的步伐一顿一顿得,僵硬的像个木偶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无论她步伐是快是慢,姜隽始终会拉开一小段距离跟在她身后,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漫天的雪地里,两个脏兮兮的人,一步一步朝老宅的方向走去。
祁家老宅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张管家早起在门口的换鞋区,看到了两个人的棉拖和消失不见的衣服,已经开始慌了。
没有人拿手机,也联系不上任何一个人。
祁家全家上下都出动了,甚至派了几辆车在附近去寻找两人的踪迹。
祁软软一瘸一拐走到祁家时,门外几个铲雪的佣人惊喜地看着她,赶紧往房子里跑。
刚进家门口,祁软软就见张管家热泪盈眶地从老宅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她奔来,双脚矫健得一点也不像年过花甲的老人。
小姐,你可让我好找。
这大早上,你去哪里了?张管家拿着方巾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看着祁软软头上一个一个雪花落成的冰珠,又一个一个给她揪掉。
他扶着祁软软的肩膀,左瞅瞅右看看,仔细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半点伤口。
祁软软感觉张管家有些太宝贝她了,双眸慵懒随意地看着他,配合他伸缩胳膊,还故作轻松地耸肩,我和姜隽出去玩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