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发裙子，你换上。
康晴把架子上的女装丢了过去。
把你的西装给我穿，演男人我可是影帝级别。
方浩深接过衣裳，有些为难。
他觉得自己穿女装有些狼狈，而且，这也太小了，扣子都扣不完全。
康晴只好帮他弄好，结果浪费了时间，自己已经来不及换男装了。
帘子外面已经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康晴干脆转身，把方浩身抵在墙上，挡在他面前。
更衣室的帘子被掀开。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开始了即兴借位表演。
康晴按着方浩深的嘴唇，亲着自己的手指，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不过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方浩深也有些惊讶，这还是之前那个抠手的女人吗？学得还挺快。
感受到身后有人，康晴停了下来，本以为来人会觉得尴尬，自行消失。
可是那人却没走。
相反，他的脚步竟然靠近了。
靠墙的方浩深心头一紧，下意识把头埋了下去，让假发的刘海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康晴则咬着牙，清了清嗓子。
她一手挡住方浩深的脸，回过头，不客气地吼了一句。
哎！好看吗？进来的正是丁美静。
两个……女人？丁美静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并没有直接离开。
这场面她似乎并不觉得惊奇，甚至还颇为好奇地偏头看了一眼。
里面的女人，脸被遮住了，衣衫不整。
外面的女人还画着浓妆，口红都亲花了。
丁美静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还压着嘴角在克制。
不好意思…………打搅了。
知道打搅了还不走？康晴没好气儿地说。
丁美静带着笑意，像是在看戏，打量了两个人半天，才退了出去。
康晴长出了口气。
她刚一回身的工夫，腾的一声，整个大厅都暗了下来，熄灯了。
眼前漆黑一片。
周围安静，只听外面工作人员催促着离场。
康晴和方浩深等了一会儿，附近没有脚步声了。
啊——抱歉。
黑暗里，方浩深刚迈了一步，就踩到康晴的脚。
我去拿手机，照一下。
四周暗极了，借着手机的光亮，方浩深换回自己的衣裳。
他给康晴转了钱，就转身离开了。
更衣室只剩下康晴，终于只有她自己了。
她长出了口气，不用再装了。
她摘了长直的假发，露出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
脱了群演的女装衣裙，小心地换上自己的T恤衬衫。
拿出湿巾，擦去脸上的浓妆。
然后，就这样一身男装的打扮，离开了这里。
之前出来的方浩深，本想去另一间更衣室，可是发现，另一间，却是女更衣室。
他有些迷惑。
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跑到男更衣室来换衣服？走错了？不过也幸亏她走错，才能帮自己脱身。
真是惊险，如果被丁美静发现，自己大半夜的跑来影视城跑龙套，那就会被老头子知道了。
老头子知道了，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摇摇头，不解丁美静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莫非自己身边有她的眼线？方浩深边想着，边到洗手间去换上自己的休闲运动装，把群演的衣裳还了，就离开了。
天快亮了。
明月渐渐隐去，消失在天光里。
出了影视城。
路上还没什么人，他打车，绕到温泉酒店侧门，进了酒店。
在自己订好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西装皮鞋，头发也重新打理了一下，从大背头换成了顺毛。
从酒店正门出来时，一辆黑色奔驰刚好停在前面。
上了车，方浩深便瘫在那，体态和语气，都好像变了个人。
怎么来这么晚？徐灿正开车，他瞄了一眼后视镜，无辜道，方总，我接到您的电话就来了。
早饭呢？早饭？我没准备啊，您不是说在酒店吃吗？方浩深没说话，可是徐灿却觉得后背发凉。
他瞄了眼后视镜，果然一双冷眼正盯着自己。
……徐灿无奈，这人怎么一天一个样儿，总是故意找自己的茬儿。
方浩深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让你开兰博基尼来接我吗？哎呀方总，徐灿忍不住了，这大早上的人影都没有，你开它出来——得瑟给谁看啊……得瑟？徐秘书，你想休长假就直说。
不是，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徐灿被吓住，委屈吧啦地解释道，上周开它出去，带女明星吃饭的事儿上热搜之后，董事长就吩咐了，不许你开五十万以上的车出去。
你是他的秘书还是我的秘书？当然是您的。
徐灿恭敬起来，一本正经道，不过董事长还说，如果我再犯错，就把我切成段儿，穿成串儿，挂公司门口示众。
方浩深审视地斜了他一眼。
不是，董事长没直接说。
是我根据他老人家犀利的眼神，翻译出的内心独白。
方浩深照他头上狠拍了一下。
徐灿委屈道，方总，能不能别打头，我早上刚做的发型，你也知道，今天有董事会……董事会，你开还是我开？当然是您开了，不过，在礼仪课上，穆秘书特意强调过，作为秘书，一定要注重自身的——行了行了。
一提穆秘书他就火大。
那个神烦的家伙，跟老头子是一伙儿的。
自己在片场差点被抓包，没准儿和他有关呢。
沉默片刻，方浩深不经意地看向徐灿。
徐秘书，你跟我多久了？两个多月，方总，怎么这么问？方浩深没回答。
徐灿从后视镜中，看到方浩深耐人寻味的表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随着上班时间的临近，路上的车多了起来，黑色奔驰，渐渐汇入车流。
朝阳倾泻而下，给这个城市，蒙上了橙红的色调。
下了高架桥，前方是个长长的下坡。
路边的牌子一闪而过。
上面写道：前方事故高发地，请减速慢行。
上午十点。
方氏集团总部大楼，各部门的社畜们已经忙碌起来。
二十五层会议室。
三十多个董事已经到齐，围着长桌分坐两侧。
董事长方文左手边第二个位置，还空着。
在场的人，有的看着董事长，有的在交头接耳。
没人大声说话，空气有点压抑。
这个情况，大家都了然于胸。
方氏集团的三公子，游手好闲，摸鱼摆烂，出了名的纨绔不上进。
之前都把董事长气得住院了，这刚好了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董事会都敢迟到。
穆秘书在方文耳边压低声音说，电话打不通。
方文紧攥着拳头，压下心中怒火。
不等了，我们开始吧。
太阳渐渐爬上最高点。
将近中午时，会议结束。
方文叫来穆秘书，一脸的铁青，还联系不上吗？已经让人去查了。
他昨晚干嘛去了？老头子问。
昨天晚上，他在温泉酒店，泡温泉。
泡了一宿？……是。
这个死小子到底像谁，这么懒散。
文方长长地出了口气，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身边的人呢，联系了吗？徐秘书的电话也没打通。
不过早上他已经和我确认过行程，保证过不会迟到。
徐秘书？徐灿，刚来两个多月。
呵呵，又换人了，死小子就作吧。
方文摇摇头，之前那几个，都没挺过三个月……这个，大概也快了。
穆秘书，今天还有什么安排？下午约了丁总和美静吃饭——方文叹气道，死小子不在，这饭局也没什么意义，取消了吧。
好的。
浩廷是不是新建了个物流仓？是，就在木兰区，后街那块空地，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
方文笑笑。
好，他扭头看着穆秘书的眼睛吩咐道，去转转，把我那套搬砖的工作服准备上。
穆秘书明白，董事长这是要微服私访去。
下午，木兰区。
有一片破旧的小区。
在一条小巷深处，有几家音乐酒吧，不过这个点儿都还没开始营业。
只有一家叫自由保卫栈的店，开着门。
康晴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进门了。
哎呦，晴哥来啦——几个正在打扫的员工和康晴打招呼，康晴冲他们帅气地摆摆手，又上前和两个人打闹一翻，然后才拐向吧台坐下。
她刚从吧台上拿起烟盒，就被左帅攥住手腕儿。
晴——哥……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呵呵，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康晴抖开左帅的手，别那么小气嘛，就一支，昨天跑个龙套耗到凌晨，困翻了。
她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左帅拿过打火机，帮她点上。
演男人，你可不光靠演技，还是有天赋的。
他的目光故意下移，停在康晴的胸部，认真道，你要是在这躺下，都能当吧台了。
康晴吐出个烟圈儿，自信道，那是，比你平。
哪儿平？哪儿，都，平。
左帅给整无语了。
他是越来越佩服康晴了，自己甘拜下风。
他利落地为康晴调了杯咖啡，帮她提神。
左帅是这里的调酒师，也是店里的老板。
我下午没事儿，有没有地方用人？康晴问。
你那个群演的活儿不是通宵了吗？今天就休息一下。
康晴懒懒地说，有得赚，就多赚点嘛，趁着今天运气好，嘿嘿。
左帅翻看着手机，唉，现在连兼职界都这么内卷了啊……行，下午，后街那，有个物流仓在找临时工——康晴冲他竖起大拇指，嗯，时间地点发给我。
左帅把咖啡推到康晴面前，轻描淡写地说，总这么兼职也不是办法，你就没想过，找个长期稳定点儿的工作？长期，稳定？干什么？康晴问。
左帅露出一脸坏笑，咱就别装男人了，做回正常的女人，就凭你这张脸，分分钟能钓一车富二代，当个少奶奶，美不美？康晴嗤笑着摇摇头，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应该就点花生米。
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