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离得不远,步行有个三十分钟就到了。
太阳很晒,康晴找着树阴走。
虽然喝了咖啡,可是困意依然没有完全消除。
这个点儿还是不精神,康晴不禁拿出手机,要确认一下自己账户上卑微的金额,用冰冷的现实,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可是,当她看到金额的时候,一下就愣住了。
眼睛重影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特意找了个背光的地儿,仔细看了眼手机。
天啊,昨天帮那个群演演了场戏,不是说好了给一千块的吗?他怎么……转了一万块进来?哇哦。
一千变一万,这是多打了个零啊。
康晴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四周漆黑的,也怪自己太着急没仔细看。
不过,那人莫名其妙地丢了九千块钱,不得急死啊。
康晴摇摇头。
那人戏演得不错,温文尔雅的,不过钱还能转错了。
大半夜的出去当群演,挣两百,丢九千,赚钱赚了个寂寞。
她压着嘴角,感觉那个人莫名有点儿可爱。
突然多了这么多钱,都五位数了。
看着这个金额,怎么看怎么幸福呢。
康晴及时控制住自己上翘的嘴角,拍了拍脸。
这么多钱它不是自己的。
哎,康晴惋惜了。
虽然不舍得,可也得还回去,终究不是自己的啊。
她按照名字查找到这个账号,申请加好友,希望可以联系上对方。
操作完,就只等对方通过验证了。
然后,她就奔去后街。
另一边。
方文的车没有直接去后街,而是拐了个弯儿,到医院门口接上方浩深。
外面骄阳似火,车里的气氛,却像冰窖一般。
穆秘书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方文和方浩深父子坐在后面。
半天,老头子才丢出一句话。
下次不想来开会,直接说,少整这些幺蛾子。
方浩深像烂泥一样摊在那,有气无力道,好,直接说。
啪的一巴掌,打在方浩深头上。
啊,爸——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直接把我挂公司门口示众。
什么?两人一对视,方浩深就怂了,缩回目光。
方文看到儿子头上的纱布渗出血来,看来是真的伤了,不免有些心疼,后悔刚才自己下手重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老头子。
要不是这小子有前科,他也不会怀疑。
上次为了逃避重要会议,这小子竟然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缠上绷带,还谎称被烧伤了,要躺几天休养……后来,他确实被打得躺了几天休养。
浩深,穆秘书开口了,事故的问题要不要我找人处理一下。
不必了,你那么忙,已经走保险了。
穆秘书点点头,徐秘书怎么样?方浩深斜了他一眼,你不关心关心我吗?穆秘书顿了顿,董事长,要先送浩深回去休息吗?方文扭头看了儿子一眼,你要是昨天没跑出去玩,今天也不会出事儿。
方浩深感觉心比头疼,这俩人没一个在意自己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头撞破了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
欠揍的,又是这个态度。
方文原本想放他回去休息,可是一听他这口气就上头。
休息什么,不是还能动吗,跟我去物流仓。
什么?方浩深的脑袋一下就弹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老头子。
爸——您的小儿子我,现在已经残血了,就不能让我先回城补个血吗?方文的耳朵好像已经折上了一样,把所有声音都挡在了外面。
方浩深只好找救兵。
他往前探身,目光从后视镜中找到穆秘书的脸,希望他能做做样子,帮自己说说好话。
可是,这个该死的又成了木头人,跟瞎了一样,眼珠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根本不往他这边瞅。
呼,但凡自己是亲生的,也不会受今天这个待遇。
到了后街。
车子拐进停车场,这里场地还没铺,地上都是碎石子,不太平整。
下午两三点钟,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这里是大片空地,物流仓有十几个足球场拼起来那么大。
旁边有栋十几层的大楼,是办公区。
三个人下车走进大楼。
换了工作服,又去往物流仓。
物流仓东侧的几个大门都开着,每个大门前面都停着一台厢式大货车。
每辆货车那都有四五个小伙子在卸货。
只有最后一辆,那里目前只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卸货。
一个负责的大叔看到又来了三个人,挥着手里的单子呵斥。
你们三个,去那边。
他用下巴往最后一辆货车那点了一下,嘀咕着,磨磨蹭蹭的,怎么不明天早上再来。
方浩深听了暗自翻了个白眼。
那就明早再来。
然后转身要往回走,被穆秘书一把揪住后脖领子,像木偶一样给拉了回来。
负责的大叔一愣,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临时工。
像大爷。
三个人来到最后一辆货车那儿。
方文看了眼车厢边的年轻人,那人正费力地挪动一个大件箱子。
他冲穆秘书一挥手,穆秘书就过去帮忙了。
康晴见有人过来,高兴地打了招呼。
她转过身半蹲,回头对穆秘书说,放上来。
穆秘书一愣,看看这半人多高的大箱子,上手试了试,死沉,自己扛都费劲。
这人身板这么瘦弱,真放上去,还不压扁了。
他微笑道,咱俩抬,稳当些。
康晴鼓起腮帮子,那多慢啊,没事儿,放上来,我行的。
穆秘书笑笑,主要是——我不太行。
哈?康晴愣了一下,竟然有男人称自己不太行,好笑。
她带着点同情地点头称好,两人合作起来。
另一组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方浩深来了就跑车厢里,秒变咸鱼,一边用手扇凉风一边抱怨。
真是投错胎了,明明是个皇子,怎么生得奴才命。
皇子?老头子冷笑一声,能有奴才命算你走运,别忘了,不能继位的皇子都是什么下场。
方浩深浑身一抖,把脚边的箱子一蹬。
这位大叔,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这儿还流着血呢。
康晴抹了把头上的汗,回到车厢边。
她看到有个同样穿着临时工作服的小子,坐在车厢里踢箱子,还冲着老人家抱怨,心里不悦。
都是出来赚钱的,不出力也别拖大家后腿啊。
她麻利地跳上车厢。
来到方浩深身边,把一个大箱子使劲儿往出挪,发出抓心挠肝的噪音。
方浩深却没有觉悟,一双烦人的大长腿依然横在那儿,挡住了康晴。
你说这不是你自找的嘛。
康晴用尽全力,往这人小腿儿上狠狠踢了一脚。
方浩深啊的一声把腿缩了回来,要是腿没断,一定是筋断了。
他抱着腿龇着牙,头上几乎冒出细汗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呃,你倒是……看着点儿啊。
这腿要是没地儿放,下次出门就别带它。
哎?说我呢?方浩深反应了一下,抬起头。
方文和穆秘书也看了过来。
方浩深抬起的目光正对上一双眼眸,那小子的两只大眼睛里,只写了两个大字——嫌,弃。
真是个无理的小子。
方浩深用力揉着腿,疼痛稍稍有些缓解。
踢人你还有理了。
哎呦,怕踢啊,怕踢锁保险柜里啊,那儿安全。
康晴戏谑地说。
……方浩深倒吸一口气,和她对视着,眼睛里暗暗涌起了小火苗。
方文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