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随即又眉头一紧,慌忙拉住胡小柒道:原来是真的,你竟然真的不能说话了?胡小柒还没从故事的悲伤结局里走出来,只哽咽地点点头。
尔言秀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拉着胡小柒就往房间里走。
过来,你给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明白。
看到尔言脸上的怒色,胡小柒方才发觉事情不妙。
她顿时收敛住眼泪,装出一脸乖相,拉着尔言坐在床边。
她卖乖地笑了笑,讨好地拉了拉尔言的衣袖,意思是叫他莫要生气。
尔言哼了一声,把衣袖从胡小柒手里抽开,并不吃她这一套。
胡小柒见尔言正襟危坐的模样,知道尔言是真生气了,又谄媚地拿起床头的花生剥起来,将剥好的花生米塞进尔言的手里。
尔言瞥她一眼,见她难得如此乖巧,稍稍消了些气。
他又把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含糊道:你可知为何今日我和尔成都要来东海?胡小柒一愣,三师兄和四师兄都来了?她这才想起早上晚镜嘱咐她的话,说是今日有两位难惹的客人要来宫里,让她切记不要出门。
原来客人就是她的两位师兄啊。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两位师兄本就是西海的两位皇子,与上方吟是同宗同族,应该是堂兄弟的关系。
她迟疑地掰过尔言的另一只手,在他手上写下——探亲?尔言用鼻子哼了一声,缓缓道:是上方吟请我们来的。
他对我们说,前些日子他在寒山涧谷取玉灵芝的时候,有个姑娘帮了他。
尔言说着,扯出一抹怪笑,目光转到胡小柒身上接着道:那姑娘被法力反噬,嗓子坏了,说不出话。
他知我和尔成两熟悉药理,想让我们来帮这位姑娘治嗓子。
胡小柒被这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悠悠地把头转开,避开尔言的目光。
尔言轻笑一声,暴力地按着胡小柒的脑袋,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张白净的脸上,笑里藏刀。
来,说说你跟上方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说的话,我就告诉大师兄,让大师兄收拾你!说着,尔言一挥袖子,变出一套纸笔。
胡小柒讪讪接过纸笔,勉强地坐到书桌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写了下来。
在她写的过程中,尔言就在一旁站着。
眼瞧着他的脸是一会儿黑一会白,一会儿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倒吸凉气。
胡小柒还得时不时停下笔,等她的四师兄顺顺气。
待胡小柒写完,尔言先是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皮笑肉不笑道:你挺聪明啊。
居然知道用锁心草对付三足鸟,还帮上方吟取到了玉灵芝?胡小柒没听懂尔言的阴阳怪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尔言被气得笑出了声:你当真以为我在夸你呢?小七,你真能耐啊,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家出走。
你可知道这几个月来,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尔言越说越激动,掏出扇子重重敲在胡小柒的脑袋上:你居然中途还回了一趟妙严宫?你可知那天为什么宫里没人?那是因为整个师门都出去找你了啊!胡小柒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尔言的折扇敲在脑袋上。
她又听尔言嘀咕一句:我说花园里怎么少了四只碎月蝶。
情急之下,她赶紧在纸上写下我错了三个大字,眼巴巴地看着尔言。
你跟我认错有什么用,你倒是和常青解释去。
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离家出走,常青每天自责地吃不下饭,人消瘦得下巴都尖了。
尔言无奈地摇摇头,又上下打量一番胡小柒,道:哪像你,虽然病着,但人倒是被养得圆润。
一听到常青,胡小柒想起那天在三足鸟的幻境中看到的画面,不由得耷拉下脑袋。
小七,你把清明玉给我。
胡小柒疑惑地嗯了一声,但还是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月牙状的玉佩交给尔言。
只见尔言起诀,用手指在清明玉上游走两步,然后掰过胡小柒的身子,将冰凉的手指顺着胡小柒的颈线一划。
霎时间,胡小柒感觉声带处一阵清凉,好似有甘泉流淌。
等你再恢复几日,就随着我和尔成回天山。
胡小柒闻言,立刻脱口而出:不要!嗯?她的嗓子好了?尔言眯了眯眼,把手里的清明玉挂在她脖子上,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我的报恩。
报什么恩?上方吟的恩?他救了你两次是不假,可是你也帮他拿到了玉灵芝,况且你还遭法力反噬伤得这样重。
你们之间应该两情了。
胡小柒为难的低头,支支吾吾道:可……可是我的至阳真火伤到了他。
他被我弄破相了,我理应补偿他才是……四师兄,你可有医好他的伤的法子?若是别的伤都还好说,可因至阳真火所落下的伤,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了?胡小柒猛的抬头,一脸的诧异。
她拉着尔言到床边,指着那一地的医术道:书里有那么多治烧伤的法子,一个都没用吗?见尔言沉默地摇头,胡小柒懊恼地坐到床上,嘴里喃喃:这可怎么是好……尔言在她身旁坐下,用心良苦道:所以你别再想给他疗伤这事,他若对你有所求,便让他去天山求。
尔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想要的,天山都能给他。
胡小柒还是不依不饶:那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的疤不那么显眼吗?尔言在床头的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边剥边想。
我只晓得你的清明玉是天下至阴之物,且集结霜雪仙子的灵气,与你的至阳真火相抵。
你的嗓子就是用清明玉治好的,不晓得对他的伤疤有没有效果。
尔言见胡小柒若有所思,神色一怔,赶忙呵道:你可千万别动什么歪脑筋,这清明玉可帮你压制体内的至阳真火,也是你家人留给你的唯一物件。
你要是敢把清明玉送给上方吟那小子,小心我们和大师兄一起揍你!胡小柒心里打定了主意,表面上却摆了摆手,连声应道:不会的不会的。
尔言把剥好的花生米分一半给胡小柒,又扫了一眼她满床的话本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无论如何,再过几日,你随我们回天山。
胡小柒嘴里还嚼着花生米,低下头含含糊糊道:师兄,我不想走。
未等尔言发作,胡小柒赶忙解释道:我那时不告而别,只是想去人间游历几日。
谁知道阴差阳错到了东海,谁叫你们之前看我看得那样紧,半步不让我踏出妙严宫!尔言哑然,他们对小七确实有些过度保护。
我现在……胡小柒眼珠子一转,随手捻起一本床上的话本子诌道,话本子上说了,这叫逆反,像我这么大的小孩都会逆反的!尔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指着胡小柒,愣是你你你……你地指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话。
而且你看,这东海皇宫多安全,我还有了个新朋友叫晚镜。
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女孩子作伴,你要是把我带走,我好容易得来的女伴就又没了!所以啊,你不如把我留在东海再呆上个把月,你去给师傅他们报个平安。
等过些日子,我自己就回来了!尔言竟有些被她的话说服,他与尔成从小就是在父辈的说教下长大。
他此生最烦嘴上说着这都是为了你好,却从不反思自己行为的长辈。
小七说的有些道理,若是他驳斥了小七,那他也就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尔言摸了摸下巴,沉思良久。
胡小柒见还有回旋的余地,心里窃喜。
四师兄,你先考虑着。
在你考虑好之前,莫要在上方吟面前暴露我的身份。
说罢,胡小柒便卧在被褥上,嚼起了花生米。
尔言还在琢磨胡小柒的话,房间的门却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