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灯,好在四处平坦。
眼睛适应了室外的光线,倒也不大碍事。
路过鸡窝时,舒然忽地刹住脚步。
她后退半步,上下左右地打量鸡窝,不对啊。
怎么跟刚才看见的不一样了?凤凌转目望去,也看出来了。
鸡窝顶棚上明显被加盖了稻草,看上去厚实了许多。
凤凌不动声色地往墙头望去。
然后对舒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口。
舒然会意,也不再说什么,就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出门,又走了一段。
凤凌忽然说,老谭,还不出来。
风吹树动,一道黑影掠过,落在地上。
一身黑衣的谭栓才抱拳问,公子有何吩咐?凤凌问,舒家院子里的鸡窝,是你动的手?谭栓才今晚没有蒙面,他咧嘴笑了,笑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是俺做的。
俺那会儿过来找公子,恰好听见您和舒大姑娘的对话。
俺就猜测,公子内心一定很想帮舒姑娘把鸡窝弄好。
身为属下,急公子所急。
做这点小事,都是应该的看谭栓才那表情,就差直接写上:我知道自己做的好,你想表扬我就算了。
凤凌嘴角暗搐,面无表情道,很好。
老谭,没想到你还会读心术啊。
谭栓才脸色大变,急忙低头道,公子明鉴。
属下可不敢妄自揣度公子的心思,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了片刻,本想说就是公子看重舒大姑娘,俺想帮你。
但他瞥见凤凌越来越冷的眼神。
最终把已经到嘴边的心里话又咽了回去。
泄气道,就是没有什么了。
舒然:……她默默看了凤凌一眼,瞧给孩子吓得!凤凌对老谭抬了抬手,你先回家去,我稍后就来。
老谭如释重负,说了声是,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舒然笑着说,没想到老谭还有助人为乐不留名的习惯。
凤凌道,他就是多事。
他又面向舒然,特地解释道,我从未命人涉足你的生活。
今晚这次只是个意外。
我知道。
舒然说,她语气很是轻松。
你放心,我若是怀疑你有意作怪。
我刚才就直接说出来了。
凤凌一直知道舒然是个有主见的女子。
她不喜欢别人为她全权做主。
更不会喜欢别人过多干涉她的日常生活。
这些她虽然从未明说过。
但他从开始了解她时就明白,也选择了尊重。
凤凌站在舒然面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那我就先回去了?舒然点头,嗯!老谭这时候找你,肯定有要紧事。
凤凌见她如此干脆,自己反而有些不舍了。
但他又找不到继续站在这的理由。
顿了顿,只得说,那你也回去吧。
舒然嗯了声,笑着说,回见啊。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凤凌眼看着舒家的院子门关上,唇角泛起一缕苦笑。
她还真是走得挺快啊……舒然此时满心都在构思着今晚要写的新章节。
她边往自己屋里走,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
经过舒子睿和舒晴面前,她都视若无物。
就这么如一缕游魂般径自飘进东屋,并直接关上了门。
舒子睿和舒晴相互看了眼,又一起看向东屋。
舒晴咋舌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舒子睿摸着下巴,作沉思状。
我看大姐姐这是进入忘我状态了。
小舒晴不明白,什么是忘我状态呀?舒子睿深沉地叹了口气。
就是为了自己喜欢的某件事,连自己都忘了的状态。
哎,你年纪还小,以后就懂了。
说罢,他抬头望着天边模糊的月亮,背着手往屋里走去。
小舒晴佩服地看着哥哥。
哥哥果然不像个小孩子,真的好像刘夫子哦!远在自己家的刘少文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困惑地揉了揉鼻子,起身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
当晚流云浮动,月色朦胧。
大地上比平时缺少了光亮,也就掩饰住了几个流窜的影子。
次日清晨,舒然还没睡醒,就听见吵闹声。
她蹙着眉头不想睁眼,但那些嘈杂却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最后睡也睡不着了,她只能赌气忽地坐起来。
舒荷!舒荷!舒荷一向习惯早起。
每次都是她先起来,留舒然再多睡会儿。
很快,舒荷就推门进来,看见舒然只着里衣坐在床上。
急忙反手把门关上,才说:大姐姐是不是要问外面出什么事了?舒然看见自家妹妹这个可人儿,起床气也尽消。
她笑着说,对啊,为何大早上就这么吵闹?舒荷走到床边坐下,说,说来也不是小事。
咱们周围有几家人都丢东西了。
丢的还都是地窖里的存粮。
还有晒在院子里,没来得及收的玉米、干货之类。
舒然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丢的都是吃食?舒荷无奈一笑,大姐姐也想到了吧。
能不惜冒着被抓的风险,只为了偷些食物的人。
恐怕也只有山下那几个了。
之前在山下营地时。
以邹氏和苏玉涵母女为首,有几个人不愿意务农。
故意跟大家唱反调。
后来,营地里新来的多数人家都到山上修房子了。
还是这几家懒人因为一无所有,只能继续住在木屋里。
如今各家都打了粮食,有了足够的存粮。
要说哪个人缺少食物,甚至要去偷盗的。
推了算去,也只有这些人了。
舒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知道为什么宋襄他们流放村,村口有塔楼吗?舒荷想了想,问,就是为了防这种事?舒然说,还不止呢。
等到大雪封山、寸步难行,一口吃的都找不到。
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做不出?听说从前就有饥饿的人冲击流放村。
不过他们被拦在了村外。
饥饿难耐之际,便开始相互厮杀,互相吞食。
舒荷听得小脸发白,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也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