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宴儿,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错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那样冷血的一个人,如何会善待她的宴儿呢?君灏听了只觉得心酸——她便是这样看重君岚的孩子,哪怕赔上他与她的孩子,也一定要逼迫他。
锦黛!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冲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企图掰开她的手指将瓷片取出来。
可锦黛却越攥越紧。
眼睛疼得厉害,锦黛泣不成声,倔强地不肯放手,哽着脖子道:君灏,有本事你就将我的右手也一齐弄断了,最好是连我的腿也砍了,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便一定会杀了沐清和……和什么?和他的孩子吗?君灏咬牙切齿,对她爱恨不能,但眼底刚泛起的寒光,却瞬间被锦黛裙底的殷红吓得退散。
太医赶过来时,锦黛脸色惨白地倒在君灏的怀里,手里仍旧是紧紧握着碎瓷片。
只有疼,才能够让她不会因为君灏而一次次地打破自己的底线。
也唯有那些血仇,才能让她彻底看清君灏。
多年来的纠葛,锦黛猛然回头,才知,原她心上的少年郎,早已离她远去。
眼前人,不过是一个不肯放手,想要诛心的凶狠帝王。
所幸太医并非当初一般的庸聩,好歹在君灏的威严下,捡回了锦黛肚子里孩子的一条性命。
可锦黛也仿佛失了半条命。
她不吵着闹着要报仇了,可对君灏的讨好,锦黛也同样的视而不见。
君灏怕她手上的伤口化脓,特意搜刮来了许多的膏药,又因今年年节格外的冷,君灏亲自去库房挑了保暖又轻薄的料子来给她裁衣裳。
甚至半夜醒来时,心里总挂念着她睡得安稳不安稳,于是冒着风雪,独自来到她的大殿外,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夜……安静地听完陈国忠的话,锦黛眼底连一丝动容也无,只是垂眼看着还泛着粉肉的掌心,走到了陈国忠送来的一干物什前面。
将其一一扫落在地。
阿翁请回罢,我乏了。
锦黛下着逐客令。
却在陈国忠带人走后,脸上濡湿了大片。
锦黛凡要出门,势必有一群人跟着,渐渐的,她便也失去了出门的欲望,只是每日里靠在一张孔雀椅上,偏头看着院子里生长得茂盛的紫竹。
不由得将手抚上渐渐大起来的肚子上。
孩子,若你不想要走上哥哥的道路,那就不要怪阿娘心狠。
陈国忠又一次到来的时候,锦黛喊住了他:阿翁,近日前朝又忙起来了罢?已经好久,她强撑到半夜没睡,有时一整晚都不曾睡下,也没再见到窗外的身影。
陈国忠宽慰着她,说:过完年,朝里事情多,过一阵就好了。
娘娘要是有事,尽管告诉老奴,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锦黛张了张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便让他退下了。
宫里人生怕她会做傻事,届时君灏迁怒到了自己身上,于是不肯让她触碰利器。
锦黛无法,只得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将院子里的那些紫竹给砍了个干净。
君灏听闻了此事,也只是稍顿片刻,便又继续埋头写着什么。
他说:她爱怎么样,那便怎么样。
隔了很久以后,君灏才又抬起头来,搁下笔,正是锦黛当日怎么也画不好的那张。
他把碎掉的地方粘起来,又添了几笔,最后才恍然大悟——那个少年模样,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但也不能太骄纵着了。
他道,仿佛前段时间里两人的冷战皆不复存,阿翁,我有多少时日没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