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5-03-22 06:32:59

周临渊并没有答应教虞冷月写字。

虞冷月也没纠缠下去。

只是周临渊下回三必茶铺的时候,就见虞冷月趴在柜台边上,一板一眼练字,两个罐子就放在柜台上,她丝毫没有一点亲自拿给他的意思,就像没瞧见他似的,满心眼儿里只有练字这一件事。

周临渊敛着眼眸,淡淡地说:字帖放反了。

……虞冷月手中的笔一顿,抬头一脸怨相,嘴硬地说:反正也没有人教,我就高兴写倒的。

周临渊往字帖上瞥了一眼,神色淡然地评价道:没有三五年的功夫,你这字难有进益。

言外之意,还是别练了。

虞冷月继续低头捏着毛笔写字,固执道:我偏要练。

虞父是坐馆的先生,虞冷月虽没有正经上过学,字儿却还算写的端正。

但是在一个二甲进士的眼里,寻常闺阁女子的小字,自然入不了眼了。

周临渊没说什么,带着吃食走了。

下次来时,却仍了一套笔墨纸砚和字帖在虞冷月面前。

虞冷月眼尾都眯了起来,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好大的手笔。

她全都笑纳,嘴上却还是客气道:郎君这般大方,往后我都不好意思收您的银子了。

周临渊手里的银子正要搁下,他又从容收入袖中,幽声说:也好。

虞冷月咬咬牙,十分懊悔。

早知道便不说客气话了。

周临渊拿起吃食,缓声道:先把这本字帖写完。

练完?虞冷月睁大眼睛,翻了翻手上那本厚厚的字帖,又特地提高了音量问道:全部写完?郎君,我这小店生意……周临渊略略挑起眼皮子打断她:掌柜要不想学,就算了。

虞冷月笑道:学,我学。

怎么不学呢,上哪里能求得来您这样的先生。

学生自当好好珍惜。

周临渊走了。

转身背过去之后,他嘴边竟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海岩在外头候着,都看愣了,他家三爷可是从不会同一个女子调笑的,便是陈嬷嬷跟前,都少见他这般笑。

虞冷月翻开字帖,当真练了起来。

如今便是顾则言不叫她练,她也要练的,毕竟这手软笔字的确不算是太拿得出手。

只是瞧着字帖的厚度,虞冷月还是叹了口气。

……这也太厚了!要说郎君没有半点故意为难她的心思,她还不信了。

夜里,虞冷月同雪书两人关了门,虞冷月还点着灯一笔一划写字。

雪书过来催她。

虞冷月低头应道:就来。

雪书笑着说:他的话,你就当圣旨听了?让你练你就真的练了?虞冷月收了笔墨回道:送上门的笔墨,为什么不练?-周临渊回了府仍旧陪陈嬷嬷用晚膳。

陈嬷嬷吃着三必茶铺的糕点,笑说:你倒是用心,知道我吃腻了,又给我换了一种口味。

这道点心,味道也好。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厨子,有这份巧心思。

换了口味?周临渊拿过罐子看了一眼,嘴角略勾了勾。

还算她有心。

陈嬷嬷好奇道:不是三爷让换的?周临渊放下罐子,脸上波平浪静,淡声说:要这点心思都没有,这生意也不必做了。

这厢周临渊刚刚吃过晚膳,三夫人跟前丫鬟过来说:三爷,三老爷请您过去。

陈嬷嬷筷子才将将放下,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般若是没什么事,周文怀都在妻子院子里歇了,是不会喊自己儿子晚上过去说话的。

陈嬷嬷问丫鬟:三老爷可说了,是什么事没有?丫鬟忐忑地摇摇头:老爷没说,只让三爷过去。

周临渊起身道:嬷嬷,我先去了。

您早些歇息。

陈嬷嬷虽然应了,心里却很担心。

等周临渊走了,陈嬷嬷叫了丫鬟悄悄跟去徐氏院子那边。

倒不是为了偷听主家讲话,徐氏的院子牢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外头的人,谁也进不去。

徐氏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人,给周文怀这个庶子做了继室,却将老夫人哄得比自己亲婆婆还亲,连寿宴都肯交给她操持。

因此陈嬷嬷叫丫鬟摸黑跟过去,也只能是看一看周临渊什么时候从徐氏院子里出来的。

周临渊到了徐氏院子里,周文怀衣冠齐整地坐在厅里头,他上前一步道:父亲。

周文怀扫了自己儿子一眼,顿了顿,才问道:近日很忙?周临渊虽然形容得体,无不敬之色,语气却冷淡:不算很忙。

周文怀这才说:既然不是很忙,你表弟的字,你怎么不帮着看一眼?怎么,如今中了进士,替亲戚看一眼字都委屈你了?周临渊眼中微有薄怒:若只是点拨小孩儿便罢了。

他侧眸看向梢间的帘子后面,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冷说:父亲怎么不去问一问,人家是怎么求我点拨的?周文怀微有些诧异。

周临渊作揖道:儿子告父亲安。

说罢便走了,挺拔的背影倒是显得有种刻意收敛的倨傲。

屋子里头躲着的那位,却吓得不轻。

她那侄女,还对周临渊干了什么事不成?周文怀挑帘子进去,打发了伺候的丫鬟出去,皱眉问徐氏:这是怎么回事?徐氏也很意外,只说:妾身只知道盈儿回去哭了一场,说是三郎不肯帮她弟弟看字,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妾身也还不知道……又自责道:都怪妾身,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同您提了,闹成这样子。

说着掩面而泣,她的眼泪是说来就来,一点不作伪。

徐氏才刚刚四十,也只生了一儿一女,保养得宜,瞧着也不过堪堪三十上下,风韵十足。

周文怀当年是怎么铁了心要娶徐氏,现在还有人说道,婚后宠了徐氏多年,见此情状,连忙过去抚慰:也不是你的过错,是我自己要问的。

徐氏见周文怀不生气,也就拭泪笑了笑,她望着周文怀,心中甜如蜜。

她嫁的可是当年的探花郎,模样自是没的说,待她又十分的体贴。

徐氏趁着伺候周文怀脱衣睡下的功夫,就道:老爷,不是我多嘴,三郎从前说要以读书为重,如今也考中入了翰林院,也该娶妻了。

他迟迟不娶,人家只会说我这个继母刻薄。

周文怀也在忖量,儿子年纪不小,他也该操心了。

但是内宅的事,还是只能交给内宅妇人去办,这事必然要与妻子商议一番。

徐氏又缓声说:三郎两个哥哥都负气离了府,虽说与我不相干,到底还是有人归咎到我头上。

说妾身倒是没什么,外头嘴碎的,连您和老夫人也要一起编排,老夫人毕竟不是您的生母,她若是放心里去了,闹出点什么,岂不伤的还是你们父子的官途?要是三郎与盈儿成了亲,亲上加亲,外头人也就没话说。

周文怀觉得有道理,夜深了,他也不甚笃定地说:盈侄女嫁进府,我原也是高兴的,到底是自家人。

但是三郎那头……你还是给他先挑选几个门当户对的贵女相看相看,他自己比着知道谁好了。

徐氏被门当户对几个字搅得心中一沉,脸上还是笑着的。

到底是嫌她母家门楣低了。

关于婚事,周临渊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徐昭盈不在他考虑之列,但凡徐家之人,他绝不会娶为妻子。

周临渊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自己那一罐红鸳麦粥,发现虞冷月并未给他换口味。

不得不说,他这个未婚妻,心思妙得很。

陈嬷嬷听说周临渊被叫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自然也没有那么担心,等到下一次周临渊过来请安的时候,才似随口一问:三老爷唤您过去可是为了公务?周临渊冷笑道:若是公务何须在内宅谈。

陈嬷嬷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周临渊的婚事,立刻肃然问:那便是为三爷的婚事了?周临渊点了点头。

陈嬷嬷便说:老奴托大问一句,三爷的婚事,可有主意?她怕自己问得不够清楚,便直截了当问:三爷,您可有想娶的小娘子?许久,周临渊才幽幽地说: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