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5-03-22 06:32:59

顾豫自然是抓到了楚武。

就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人, 还能从他手底下跑得掉?那真是对不起外头人叫的一声豫爷了。

顾豫抓了人绑起来扔进马车。

再到周临渊跟前问:三爷,那个畜生怎么料理?到底是衙门里的人,不好任意处置。

今日放了楚武, 日后在兵马司里给他穿小鞋, 活活磨死他,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恐怕不能使他家三爷解气。

五城兵马司隶属于兵部。

周临渊跟顾豫低语两句,最后吩咐道:……你去跟他说,我要了这个人。

又淡淡道:会活着给他送回去。

顾豫咧嘴一笑。

活着的好,死的他见多了,就喜欢活着的。

夜风凛凛,周临渊衣袖翻飞, 见到三必茶铺灯盏熄灭后,回了明苑。

-自那日夹道受袭回来之后,虞冷月在阁楼上躺了三日。

饭吃得少,水饮得少。

除了才回来时候,与雪书淡然间寥寥交代的几句,话也说的少。

倒不是她有意饿着、渴着自己。

而是受袭那一刻的恐惧感, 在她到家之后, 尤其是天黑后, 总是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无法淡忘。

让她无心吃喝。

她知道, 这是生出了遗症。

诚然, 她有过两辈子,比别人多活了二十来年。

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她都生活在平静安宁的环境中。

哪怕虞父去世后, 金陵那边左邻右舍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街坊邻居, 出了事, 总会有人伸出援手。

除了一些远房亲戚对她们有歹念,平常过日子,决计不会为安危担忧。

这次真是吓着她了。

虞冷月裹紧了被子,大腿上的伤尚且红肿,还在隐隐作痛。

夜里,雪书关了铺子上阁楼,却见虞冷月已经安睡。

又给虞冷月掖好被子,借着微亮的烛火,看她日渐恢复的脸色,心中又痛又高兴。

伶娘,好好睡吧……翌日,虞冷月照常起来洗漱,跟雪书交代说:一会儿我去进货。

雪书一愣:我们不走了吗?虞冷月点头:不走了,已经没事了。

那天晚上,她言辞那样犀利,顾则言那么要脸面孤高自傲的人,就算以后真的形容陌路,他也绝不会再让楚武过来骚扰她。

好,我去把打折的招子摘下来。

雪书心照不宣地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那天晚上她的心急如焚。

虞冷月坐了马车出去下单买货。

忙到下午回来,小谭先生来了一趟。

他嘴上说是买茶叶,眼睛没少看虞冷月,还明里暗里打听:这几日,怎的不见掌柜?可是生病了?人都清减了几分。

他眼里冒出几分担忧。

虞冷月递一包茶叶过去的时候,笑着解释了一句头疼,休息了几日。

又突如其来地问他:小谭先生可是童生?小谭先生意外地瞪眼,点头道:掌柜怎知我是童生?童生就是过了童子试的考生。

他原是在郊外一家私塾里读书,老先生病了,放了他们假,这才回来住一段日子。

虞冷月笑道:听人说的。

小谭先生更加费解。

她听谁说的?他读到今年二月才过的童生试,也只有他祖父知道而已,左邻右舍都不知道。

虞冷月自然是听周临渊说的。

那天晚上,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还记着。

他不仅去查过小谭先生的背景,还出现的那么及时。

绝非偶然。

他一直都在意她。

虞冷月也没和小谭先生多说话,银货两讫后,有意借故去后院,避开了他。

小谭先生纵有妄念,祖父还在家里等着他,也不敢多逗留。

天色逐渐暗下来。

但黑夜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可怕。

院子里高高挑起了一盏纸灯笼,橘黄的柔光从高处洒在人身上,仿佛能生出淡淡的暖意。

砰砰。

虞冷月正要去前厅,后门被人敲响。

谁会从后门过来?雪书在厨房里要出来开门。

虞冷月叫住她:我来开。

栓木一取下来,眼前赫然站着两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一个是周临渊,另一个是顾豫。

这还是虞冷月头一次见顾豫,不由得打量起陌生的男子。

他长得十分壮硕,身量堪比胡人。

但骨架不似胡人那般粗壮,而是练家子的健瘦身材,饱满有力。

脸型刚硬,尤其是左边的断眉,显得十分冷硬。

更加冷厉的,是他直直看过来的眼睛,似在睡梦中苏醒后,即刻就能驰骋突袭庞然大物的猛兽。

一眼便知,这男子沾过血,攥过人命。

而这个让人忌惮忐忑的男子。

此时刻意收敛了戾气,格外安静的,臣服在另一人的身侧。

倒衬得一旁斯文清雅的十分拿人的顾则言,有种不动声色的狠。

雪书从厨房出来,瞧见这主仆二人,吓得脸色微白。

平日顾则言身上的书卷气,掩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

陡然身边站了那么一个人,倒显得他们两个都……不大好惹了。

顾豫瞧见雪书的脸色,越发收敛了气息。

原是来示好的,怎么反而吓着人家了。

虞冷月吩咐雪书:你去前厅把门关了。

雪书连诶两声,扭头就去了。

虞冷月又问周临渊:顾先生来找我是……话音未落,周临渊稍抬下颌,顾豫就把楚武从马车里拎出来,扔到院子里,怒喝一声:跪下!顾豫反手关了门,同虞冷月道:掌柜的,人给你带来了,听凭处置。

低头一看,楚武被五花大绑,嘴巴鼓囊囊的,显然塞了东西。

不用看也知道,嘴里头塞了什么东西。

这苦头,她前几天才吃过。

虞冷月平素妩媚的眉眼,此刻也冷了下来。

她抬头问道:随便怎么处置都行?周临渊颔首。

什么后果,都有他担着。

虞冷月淡声地说:我想捅他。

平静如水的脸色底下,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恨意。

周临渊脸色波澜不惊,不大意外。

从她驾车让他撞脑袋,再到乌篷船上企图带着他落水的那一回,他就知道,伶娘绝不是什么娇弱的闺阁女子。

顾豫倒是吃了一惊。

嚯,这姑娘看着纤瘦文静,虽说眉眼有些活泼,可他没想到,竟然这般活泼大胆。

他又瞧了瞧周临渊,三爷可没半点吃惊。

大抵这就是男人同女人间所谓的相知了。

只是没想到,三爷不爱宅中娇花,倒爱这样一朵带刺儿的。

趴在地上的楚武吓得翻动身子,侧躺在地上,望着虞冷月。

他倒是想大喊大叫,奈何嘴巴喉咙都是麻的,根本叫不出来。

周临渊掏出昨日用的匕首,拔出刀鞘,问虞冷月:用过匕首吗?虞冷月摇头,她对着楚武,真有杀人的心思。

但只是有那个心思,却没有那个经验。

周临渊两指夹住匕首尖端,一用力,就掰断了。

这样初用者,不会因用错力,而反伤着自己。

他递过去:拿着。

虞冷月接了匕首,掌心微微出汗。

顾豫把人提溜起来,冲着虞冷月笑:姑娘来吧。

楚武挣扎着,眼睛发红,快要爆出眼眶。

他用眼神哀求着。

虞冷月捏着匕首,想到那晚被他掳走的恐惧,还有掳走后可能会有的下场……她不能不恨。

毫不手软的,狠狠地照着楚武的背上就是一刀。

匕首去了尖,便没有那么锋利,刺不死人,但刀刃依然锋利,伤人不成问题。

几刀下去,楚武衣衫渗血,出现几个血窟窿。

他也痛得闷哼,那声音却是从他腹腔里发出来的。

毕竟,麻核让他再痛苦也叫不出半点声音。

顾豫脸色变得肃然。

没想到,眼前的小娘子,是真敢捅下去。

但是她手腕子那么细,并非粗鲁之人。

若非受了极大的侵害跟委屈,怎么会动起刃?一个普通百姓,普通女子洗刷自己屈辱的决然狠厉,使人不敢轻视。

虞冷月手在发抖,匕首落在地上。

仇恨通过匕首迸发过后,身子都虚了半截。

她看着鲜红的血,脸色和唇色都在发白。

周临渊说:这点外伤,死不了人。

像一声安慰。

虞冷月到底没要过人的性命,终究没那么狠得下心,听了这话心里也就舒服了很多。

周临渊吩咐顾豫:带走,扔回去。

顾豫点头,把人拖出去,丢上马车。

自然是扔回楚武家中,交还给南城兵马司,凭他想去哪里伸冤,最后仍是无门可投,至于后面的日子,那便是漫长的其他折磨。

直到他死为止。

顾豫走后,虞冷月忍不住又问:真的不会有事?周临渊眸色深深的,笃定道:不会。

虞冷月去洗了手,又把院子里不多的血迹处理了。

周临渊还在院子里等着。

虞冷月出来望着他,到底是别过脑袋,不肯直视,冷淡地说:你走吧,我们要关店歇息了。

周临渊默然片刻,转身离去。

外面街道小巷里,从宅院里斜伸出来一根树枝。

秋日已至,枝上夏花已经要明年才会再开。

他愿意耐心地等一等。

作者有话说:周临渊终于要开始做个人了:)-前面有些细节,我偶尔会回头修一下,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丰富下人设和感情脉络,增加男女主对手戏的张力。

因为是随心修的,所以就不会特别再注明。

如果还有读者二刷,不要怀疑自己记忆出错了,当做小彩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