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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更)

2025-03-22 06:32:59

自周临渊说有要事, 两人从明苑一别,已有好些日子不见面。

不过与从前不同,如今周临渊就算不去宣南坊附近, 也会让顾豫偶尔过去买些茶叶, 间或还送些小玩意儿过去。

虞冷月正把玩着小巧精致的一只胭脂盒,虽说是装胭脂的盒子,但却是彩釉的外表。

椟比珠还昂贵。

她不自觉莞尔。

男人用心和不用心的时候,还是截然不同的。

虽也是好久不见他的面,这回她心里却是不怨的。

这样哄人的法子,自然不是周临渊自己想的。

是周临先传授的。

秋风徐徐,画舫上, 周临先喝着酒,脸上挂着极为好奇的笑:三哥,我就说女人要靠哄的吧。

周临渊不置可否。

周临先挤眉问道:小娘子近日还恼你没有?周临渊斜他一眼,道:谁跟你说她恼我?周临先笑说:我才从金陵回来那会儿,你脸色真够难看的……当时我还不敢问你。

现在不必问,大约也猜到了, 三哥那般生气, 为的正是那日画舫上的女子。

周临渊搁下酒杯, 道:看来你没什么要紧事了,你自己喝吧, 我回去了。

他唤了外面伺候的人, 问还有多久靠岸。

仆从垂首说:半刻钟不到就靠岸了。

船一靠岸,他就直接坐马车走了。

周临先追出去, 送周临渊下船。

嘁了一声, 扭头自顾喝酒, 嘀咕道:至于这么急着走么。

从前二人谈完正事, 总要喝上个把时辰。

这回倒好了,才说完徐家的事,才闲话不到三句,三哥就急着走了。

周临先倒是越发好奇,那日画舫上的小娘子,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能叫他谪仙似的三哥,牵肠挂肚成这样。

好奇归好奇,周临先并不恼周临渊这般撂下他。

三哥待自己人,一向宽容阔绰,这回徐家的事成了之后,少不了他的好。

下了船,周临渊便坐马车回明苑去。

新的车夫是顾豫派来的人,眼明心亮,虽说主子吩咐是回明苑,那自然是要打三必茶铺门口绕一圈儿再回去,才是正途。

三必茶铺门口生意很不错。

中秋和重阳之后,茶铺的几种竹筒茶口碑渐起,天气好起来,路人一多,卖得都要排队了。

描过画的竹筒略贵几文钱,却几乎半个上午就能卖完。

临近午时,虞冷月和雪书才有歇息的功夫。

两人吃饭的时候,小谭先生来了,买茶叶来的。

眼看租期要到了,虞冷月有意继续租下去,同房主爷孙俩的关系,多少也要维护几分。

小谭先生一说要来买茶叶,她就笑着给出了八折的优惠。

小谭先生腼腆笑着谢过。

等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他忽又从袖管里摸出一支笔,一时低头,一时抬头看着虞冷月,害羞地道:掌柜,我、我要走了。

虞冷月一愣,有一会儿都没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送她笔?又要走到哪里去?所以也没贸然去接那支笔。

小谭先生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楚。

手里那支笔,拿出手时已用了许多勇气,到现在还心如擂鼓……她又迟迟不收,他的脸面便像是搁在台面上,没人捡起来似的,不由得更紧张,脸色微白,声音有些发颤地解释:我先生的病好了,我要回去读书了,祖父催我明日就去。

虞冷月明白过来。

原来是向她道别的。

这支笔,算是离别礼物了?小谭先生还拿着笔,解释道:掌柜,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平日照顾我祖父的心意。

这、这也是我祖父让我略表谢意,我见你也在练字,所以这支笔,盼你用得上。

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虞冷月笑了笑。

老谭先生让小谭先生略表谢意,只怕是真的是略表谢意的意思,让孙子过来说两句客气话而已。

至于送的礼,只怕是小谭先生自己的私心。

这样明白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脑子里百转千回,本来已想好了怎么回绝。

好巧不巧,看到路边一辆马车上,某人撩开了车帘,直直地盯着这头。

不是她那好些日不见的顾郎是谁?他真是生了张好看的脸,面色冷白如玉,只从车帘里露出半面,另一半则昧在暗蓝的绸帘之后。

一露面,让人很难不去瞧他。

若他也正好看过来,便能恰好领略他打量人时的模样。

他身隐在暗处,眸却很亮,秋光浮在他眼里,雪融而成的溪涧一般,清冷通透,不含情,平静水面却又像蕴藏了的暗流。

虞冷月只扫了马车里头的人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她收下了小谭先生送的笔。

小谭先生松了口气,笑了笑,双肩都不那么僵了。

正高兴,却见虞冷月另称了几斤茶叶,包好递给他。

掌、掌柜,你这是干什么?小谭先生手里托着茶叶,十分不解。

虞冷月笑道:我那几支笔都用坏了,正巧是要去买的。

无功不受禄,这笔只当是先生您代我买的。

小谭先生脸上笑意逐渐淡下去,眼瞧着是笑不下去了,临走前,仍旧勉力一笑:那成吧。

掌柜的,我、我走了。

虞冷月拿出对客人的十分耐心跟客气,点头一笑:先生慢走。

小谭先生转身离开,快步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

虞冷月再侧眸去看马车,那里还有影儿。

看不清水底时,就该往水面投一颗石子,试试深浅。

晚上,明苑的马车过来接虞冷月。

到了明苑,王喜媳妇引着她去了阁楼。

周临渊在次间改的书房里写字。

花窗糊着透亮的高丽纸,风沿窗的缝隙潜入,烛火和里面的人影,都跟着在纸面上晃动。

如一幅被月光照亮的画。

虞冷月推门进去。

柔和的烛光在周临渊脸上镀了一层薄光,显得他漠然的面容有几分可亲。

她刚走过去,就问:这样晚,还接我过来?周临渊停笔,用镇纸压着宣纸。

抬头淡声道:不是你说,要让我教你写字么?只有现在得空,学不学?学呀,当然学。

虞冷月十分甘愿地说:当学生的迁就一下老师的时间,应该的。

她走到周临渊身边坐下,身前已经铺好了宣纸跟笔墨。

周临渊起身捡了一本书,将他写好的字遮住,微俯身说:我念一句,你先自己写。

说着,择取了一句滞者导之使达,蒙者开之使明①。

是之前送给虞冷月的字帖里的句子。

他的手还落在暗蓝的书面上,在灯下白且柔腻,如釉面一般。

怎么还不写?周临渊忽蹙眉问道。

虞冷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的手指,仰脸心虚地问:顾先生,你能不能……再念一遍?周临渊十分耐心的,又念了一遍,语调里不带情绪。

同时将手藏去了背后。

虞冷月记下之后,当着他的面,从袖管里摸出一支笔。

正是小谭先生今日送她的那一支,已经开好了,沾了墨就能用。

还没开始用,她就感觉到头顶一道冷冽的目光。

一仰头,周临渊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看。

虞冷月疑惑地晃了晃手里的笔,茫然地问道:顾老师,学生的这支笔,不妥吗?圈椅宽大,她坐上去,整个人都被圈在其中,显得腰身纤细。

一双胳膊都搁在桌面上,姿态像学堂里刚启蒙的孩子,歪着脑袋,微身子微前倾,有些稚态。

再顶着一副什么都浑然不知的表情,还真是无辜可欺。

周临渊低垂眼睫,就那么瞧着她。

与白日里看她时的眼神不同。

夜里幽静,园子里没有闲杂人,男人的心思要更幽微,也更卑劣肆意些。

那双眼,和他克制着静下来的呼吸声,显然昭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虞冷月嗅到了异样。

她脸上神色不变,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笔,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动着,飞舞蝴蝶停在指尖似的,同时撩着心尖。

周临渊眼神深静,淡淡道:没有不妥,写吧。

虞冷月刚要舔墨,外面有扑棱声。

两人双双凝神一听,扑棱声渐近,几只白鹤叫在廊下叫了起来,有些打搅人的。

周临渊瞧了虞冷月一眼,吩咐说:你去把白鹤赶走。

虞冷月瞪眼:我?周临渊坐下来,捡了一本书翻开,不再回答第二遍。

好么,今晚他是老师,她是学生。

让老师去赶白鹤,而她这个学生反而稳坐如山,是有些不够尊师重道。

虞冷月放下毛笔,出去把白鹤赶走。

白鹤本就跟她不熟,见了她立刻就飞走一只。

其余的也就跟着飞。

会浮动的几抹雪白,全部都没入浓稠的夜色中,连叫声也远了。

阁楼附近,瞬间又陷入一种适合彻夜温书的宁静中。

虞冷月推门再进次间,周临渊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正在看书。

走到书桌边,却发现,笔不见了。

虞冷月皱眉问道:顾则言!我的笔呢?周临渊一手翻动着书页,一手指了指旁边搁着炭的铜盆。

铜盆是用来烧写废的纸。

小谭先生送虞冷月的那支笔,也在铜盆里,毛都烧没了,笔杆上赫然几个黑点。

过不了多久,整支笔就会烧成灰烬。

他还百忙之中,抽空掀起眼皮,理直气壮地淡声说:那支笔太差,配不上我这里的墨和纸,替你扔了。

再看他继续捏着书,倚着圈椅的从容闲适姿态。

仿佛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这么做,是不是正合你意?丝毫不觉自己过分。

虞冷月都气笑了。

那支笔好歹也是用她几斤茶叶换来的啊。

她俯身趴在书桌上,双手托腮,一点点蹭过去,凑到周临渊跟前,歪着脑袋问:则言,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周临渊等了一会儿,耐心看完这一页,才徐徐搁下书,眼神波平浪静:没有。

虞冷月弯着眉眼笑:那你烧我的笔?她拿起笔山上一支干净的笔,在手中把玩。

毛笔掉落桌面,正好砸到周临渊的手背。

她正要从他手背上捡起来,手指刚触到他的肌肤,就听见他幽幽地说:伶娘,你就那么喜欢我——的手?虞冷月耳廓微红。

手上进退两难。

本来只是一不小心碰到他,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故意占他便宜。

他们两个,身份就像是调了个似的,他倒警惕耐心不失去贞洁寸地,她却着急于侵占掠夺。

刚要收回手,周临渊又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

虞冷月知道,她的手,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一更,晚上还有二更。

三更有精力就写,没精力就放明天。

欠下的两更一定会补齐的。

前两天实在太累,脑子都木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