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小姐上下打量她一番，第一次知道花匠还有女的，拿纱巾蒙脸是几个意思。
小女子样貌丑陋，怕惊着老爷小姐和姑爷。
文歆婉一板一眼的说。
我姐住在西边屋里，你把牡丹种她窗外去……红色，下人的眼光都比她好。
二小姐一向瞧不起姐姐，不管在谁面前都敢损她两句。
邹俞峰在屋里问媳妇跟说话，孩子哭了，可能是饿了。
饿了找乳母，叫我有什么用？二小姐甩给丈夫一张臭脸。
她侧着头瞥一眼文歆婉，好像在哪里见过。
文歆婉扭头到院子西边，钱大小姐正坐在门口吃点心，距离上回见面之后，她又胖了一圈。
管家跑进来说有人要买冯家宅子，不知道大小姐能降到多少，特意来问问。
冯宽走了以后，大小姐不敢住在冯家大宅子，她觉得丈夫和原配妻子都死于非命，再住下去自己恐怕也会遭殃。
家里肯接纳她再回来，便一直托人卖宅子。
她嫌弃别人自然也嫌弃，人家买房之前都打听过，降价也没人愿意买。
这回好不容易来一个不怕死的，只要主人肯降到五百两就买下来。
五百两，他怎么不去抢？大小姐眼皮没抬一下：我家不缺这点钱，最少得一千两。
一千两？不降价实在卖不出去，一直放着没人住不出一年就破败不堪了。
管家好言相劝，五百两也是钱。
文歆婉走过去说：大小姐不缺这点钱，主要是争口气，凭什么那么大宅子才出五百两。
没错……哎，你谁啊？她是来帮小姐种花的花匠。
管家说。
对，我正在找适合种牡丹的地方，大小姐屋子旁边挺合适。
大小姐甚是诧异，一个花匠她插哪门子嘴。
才出五百两？说得轻巧，她一个月工钱肯定不到五两银子。
赶紧把花种上，别瞎打岔。
大小姐轻蔑的说。
不是打岔，我有个老乡正在找合适的房子。
人家是大掌柜，此人向来不信鬼神，要不我找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买下来。
文歆婉听到她说卖房就打定主意买下来送给冯奕云姐弟俩，毕竟那是人家祖辈传下来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过不了多久她会把钱从钱家挣回来。
大小姐再次用鄙夷的眼神看她，人家大掌柜能听一个小花匠的？地位相当才叫老乡，地位悬殊那叫嫌弃。
你不信？我这就把他叫来，今天就签字据，一手交房契一手拿银子。
文歆婉说得斩钉截铁，大小姐不得不信。
……铁蛋被主子捯饬一番，穿上绸布长衫，领着打扮艳丽的丫鬟小翠来到钱家。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掌柜，他姓铁。
这是他夫人，我不是很熟。
他们俩想先去看看房子。
文歆婉笑呵呵介绍道。
钱大小姐点点下巴，使唤管家带人去冯家宅子走一趟。
定好的买卖，铁蛋和小翠假装看了一下堂屋和里屋，立马说要买下来。
路有点远，牡丹花全部种完他们才回到钱宅，管家进门便高兴的说成了成了。
大小姐甩了包袱也高兴，手起笔落字据写好，从屋里翻出房契。
文歆婉热情的跟老乡聊天，边说边往外走。
哎，那个……花匠……我看花种得挺好，要不干脆留在钱宅做事。
管家在身后喊住她。
文歆婉回头看了钱大小姐一眼，她把脸撇到一边，偷偷用余光看花匠的反应。
能给多少工钱？四两！管家竖起四个手指头。
钱家咋这么抠呢，一顿饭能花几百两银子，请个高级花匠才四两，手艺不值钱了呗？文歆婉损了一顿钱家，却被钱老爷一字不落听到耳朵里。
从来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听着挺有趣。
他干咳一声，把管家唤过去。
不一会儿工夫跑出来，说老爷答应给八两，宫里头的花匠都没这待遇。
宫里头都是免费干活包吃包住，出差错可能会掉脑袋。
你们就别跟待遇最差的宫里头比了，说出去人家以为钱家想白嫖呢。
文歆婉接着又是一顿损，说得管家和老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啥是白嫖？老爷凑过来问。
白嫖就是买东西不花钱，娶媳妇不给聘礼，生孩子不给抚养费，请花匠不给钱还让人家卑躬屈膝。
文歆婉这番解释，两人算是明白了七八分。
钱老爷直叫屈，刚才答应给八两，另外再给她不用给主子行礼的权利。
可就是有一个条件，没事陪他说说话，她说话实在太有趣了。
文歆婉说怎么着，上哪聊去？院里，姑娘别误会。
钱老爷揩掉额头上的汗。
文歆婉心说万一哄他高兴了，开口要纳妾，上哪说理去？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不能再嫁一回。
不过，既然他说了在院里说话，就不怕老头动歪心思了。
她正好打入内部了解了解情况，把钱家摸透。
我也有一个条件，我要做一天休息一天。
另外我自己有住处，不打算住钱家。
文歆婉的条件让大小姐和管家目瞪口呆，她有什么本事敢提条件，一个月做十五天拿八两银子，她咋不上天呢。
钱老爷却一口答应下来，请她后天再来。
……文歆婉带着小翠和铁蛋把冯宅从里到外收拾干净，门窗都敞开透气。
院里的杂草长得比人高，清理出来能看到不少以前种的花草。
随后指派铁蛋到美容院，把房契和钥匙送到冯奕云手上。
按主子吩咐，无论对方问什么都别回答，改天她亲自解释。
丫鬟小翠劝主子别出去干活挣钱，万一伤着肚子怎么办。
我不亲自干，就是给你和铁蛋多揽一个活多挣一份钱。
小翠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动动嘴，活你们干，八两工钱你们一人分一半，咋样？小翠掰着手指头也数不明白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好在铁蛋以前学过点简单的算术，告诉她总共有七两。
小翠双眼发光，干一年家里就能盖上新房子了，村里没一个姑娘挣得比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