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歆婉到了钱家往院里一坐，掏出一壶茶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慢慢嗑。
小翠和铁蛋一人拿着一把小锄头蹲着除草松土，忙得不亦乐乎。
你怎么不干活？八两银子雇了个懒娘们。
钱大小姐看她比自己还惬意，禁不住训斥两句。
文歆婉指了指两个手下，活有人干就行了，八两破银子雇仨人，赚发了。
小翠和铁蛋卸了妆又穿着粗布衣，大小姐和管家愣是没认出来。
可是，他们俩懂种花吗？别把我们家名贵的花都种死了。
大师在这看着呢，他们听我的。
文歆婉不以为然。
不管多少人只有八两银子，可别想多要工钱……爹，你可来了，瞧瞧你雇的花匠……大小姐趁机跟父亲告状。
钱老爷倒是挺高兴，如此一来花匠随时能给他说说话。
他在她对面坐下，嘱咐下人沏茶。
姑娘贵姓？免贵姓文，钱老爷家大业大，一早上起来怎么就开始喝茶聊天。
文歆婉不想跟他唠嗑，明里暗里把人往外催。
钱老爷说家里的铺子都交给女婿管，他现在有了外孙开始享受天伦之乐，没事就不出门了。
那还不赶紧去哄外孙玩？文歆婉不耐烦的说。
说到外孙钱老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宝贝还没睡醒，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过些日子才能一块玩。
文歆婉不吭声，咔咔咔把瓜子嗑得贼响。
合着这老头就是雇他来唠嗑的，如此算来，八两工钱少得可怜。
能不能给我一把瓜子？钱老爷客客气气的问。
两闺女吃不上一把瓜子，让她们给你买去。
你的瓜子看起来更好吃。
钱老爷笑了。
文歆婉小声自言自语，小老头脾气挺好，怎么就惯出两个这样式的闺女。
她递给钱老爷一小把瓜子，给他尝尝味道就行。
太好吃了，哎，你在哪买的？我让管家去买几斤回来。
文歆婉白了他一眼，有钱难买香瓜子。
想吃她每天给带，一斤一两银子。
大小姐听着不乐意了，什么瓜子一两银子一斤啊？大街上一两银子能买十斤。
放肆，怎么跟文姑娘说话的？大街上的瓜子味道差远了，你赶紧出去管管那个家具铺子，一天天不知道上心。
他骂一通大女儿，给赶出去了。
文歆婉心说老爷子就是把软刀子，表面和和气气，心里是又贪又狠。
家具铺子明明是冯家的，怎么当自己家的一样。
文姑娘别放心上，都是她娘给惯的。
她们娘上哪去了？文歆婉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
上上个月走了，没见着外孙。
我这个人命不好，娶几房夫人都没了，只留下两个女儿。
钱老爷叹了一口气，端起茶壶亲自给文歆婉倒茶。
文歆婉怼住茶壶口，她只喝自己带的花茶，不占主家便宜，有钱人家的茶可贵了。
钱老爷，你这不是命不好，是命太硬。
是吗？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老爷子一点儿也不生气，坐直身子凑过来。
文歆婉往后挪了挪椅子：忠言逆耳，谁敢跟京城鼎鼎大名的钱老爷说实话。
万一时机不对，连命都给丢了。
钱老爷哈哈大笑，呛了一口茶不停咳嗽还是停不下来爽朗的笑声。
听文姑娘说话实在太逗了，要不是遮住脸，肯定能看到她俏皮的小表情。
文歆婉已经嫌弃死了，生怕对方咳出来的痰溅到她身上。
姑娘言重了，我们钱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坏，那些都是以讹传讹。
你家的事我管不着，我就是个小花匠。
文歆婉不咸不淡的说。
钱老爷摇头，文姑娘聪明过人，一定不是一般的花匠。
瞧瞧雇的两个人干活，她只需要动动嘴之前能赚走一半工钱。
这是钱家的作风吧，克扣伙计下人的工钱，干不好还要挨骂。
文歆婉轻蔑的说。
文姑娘对我们家一定有误会，话里夹枪带棒的……文歆婉好像看见什么，站起来冲进花丛中，抓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下去，随后拎一条死蛇丢到石板空地上。
别看这东西长得很普通，可毒着呢。
钱老爷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唤下人把蛇丢到外头去，再端盆水给文姑娘洗洗手。
文歆婉抬眼看看天，太阳当头火辣辣的照着可怜的人们。
她叫小翠和铁蛋歇会儿，找管家讨口水喝。
这活包不包午饭？上回忘了问。
钱老爷楞了一下，告诉她包午饭，让厨房多做三个人的饭。
你们这儿下人吃什么？不知道，没问过。
不过你可以跟我同一桌吃饭，我让厨房做几个好菜。
钱老爷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对她另眼相待。
文歆婉连忙拒了，她跟宅里下人一块吃。
就是想借厨房用一用，自己亲手炒两个菜。
钱老爷叫管家带她去厨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厨娘正在洗菜，一把青菜丢进水盆里然后直接捞起来，接着丢进锅里翻炒。
文歆婉说菜里泥巴没洗干净，虫子和草叶子没择干净，炒了给谁吃。
主子吃的洗干净，下人吃的大锅菜随便洗洗就算了。
厨娘说。
下人不包括你啊？我在厨房吃……厨娘得意的说。
文歆婉心说能在钱家干长久的厨子果然不一样，做人一套一套的。
她二话不说把锅里的青菜都铲起来丢到门外，倒入半锅水把大锅彻彻底底洗干净。
不是，你谁啊？厨娘叉着腰问她。
管家说这是新来的花匠，老爷特意嘱咐厨房随便她用。
用个屁，只有青菜和豆腐怎么吃？肉都用完了。
厨娘没好气的说。
买去啊，干体力活的吃素，不干活的吃大鱼大肉，怪不得一个个养得脑满肠肥。
文歆婉瞥了一眼管家。
管家没法子，只得命人买一斤肉回来。
一斤肉不够，再买点便宜的排骨和猪腰子。
文歆婉说完管家，又扭头嘱咐厨娘重新洗一篮子菜，洗不干净就一直洗。
文歆婉把溜腰花糖醋排骨和红烧肉端上桌的时候，一屋子下人眼睛都直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主子大发慈悲，竟然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