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歆婉不清楚村里什么时候兴这套了,过去也就是给产妇送几个鸡蛋而已。
丁一殊不停给媳妇夹菜,催着她多吃点。
文歆婉告诉他,孩子现在只有黄豆大小,没到一张嘴吃两个人饭的时候。
丁一殊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该打发谁去洗碗。
饭后一家人围着火塘嗑瓜子,丁一殊剥了满满一把瓜子仁塞给文歆婉。
文歆婉反塞进他嘴里,她要自己嗑,否则毫无乐趣。
大嫂吴莲香突然冲进堂屋,将玛瑙镯子拍在桌子上。
这东西卖五百文都没人要,我要那个玉镯子。
文歆婉说祖上都是穷苦庄稼人,置办不起值钱的首饰,玉镯子也不值五百文。
我不信,我得拿去问问价钱。
丁一殊把她推到门外。
大嫂,当初让你自己选,如今又反悔,文歆婉凭什么拿你挑剩下的?就凭我是大嫂,姓文的肯定坑我了,她那么聪明……吴莲香忽然发现自己在夸老二家的,顺便将自己贬了一把。
文歆婉起身拿出另外一个镯子,喜欢就拿去吧,但是别指望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她如此淡定,整得吴莲香认为丁家还有其他值钱的宝贝,所以老二家的才会如此轻易把镯子给她。
没错,肯定是这样!她寻摸一张凳子坐下,质问拆老房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他们两口子,毕竟是丁家的老宅,他们也有份。
丁一殊很清楚,当初分家的时候值钱的物件都分给大哥了,包括爹娘攒了多年的积蓄也都给大哥盖了新房。
现在又想来要根本就存在的祖传宝贝,其实就是看文歆婉挣了大钱眼红,找借口要点钱罢了。
如果今天得逞了,将来到家里来闹的次数肯定更频繁。
丁一殊重重把门关上,以后不许大嫂踏入家门半步,若是有事让大哥来说。
文歆婉揉了揉有些隐隐发胀的肚子,现在听到吵闹声就头昏脑涨,只想赶快清静下来。
吴莲香使劲踹门,直到脚指头被折了一下。
一腔怒气加上刺心的疼痛感令她发昏。
不把祖宗的宝贝拿出来,你们别想过好这个年。
她顶着寒风,在黑夜里不停叫骂,从丁家祖宗十八代到如今这一代骂个狗血淋头。
总之就是说他们家人都有问题,生得一群没良心的子孙。
文歆婉头痛欲裂,大吼一声奔过去打开大门,抬起右脚尖踢向大嫂下巴。
死女人终于闭嘴了,而且嘴里还流着血。
明天把村里人都请来,搜出祖宗的宝贝都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吴莲香爬起来啐了口血水:要是连夜藏起来又怎么说?你可以掘地三尺。
......村里人把丁家大院围个水泄不通,吴莲香和丁施一人扛着一把锄头来了。
村长和几位年纪大的长辈都在,被安排进去搜丁家的房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得罪人。
院里摆了一张桌子,把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上面。
二百银子、成亲送的首饰、还有那些盆盆罐罐......吴莲香盯着银子许久,这是人家挣的,找不到理由分一半。
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首饰上面,满满一箱子头上插的手上戴的脖子上挂的,文歆婉不可能每一件都说得清楚。
这根发簪,我好想在婆婆那里见过......文歆婉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抖开了交给丁一殊。
上面写的都是自己买东西的收据,还有姐妹送给她这些东西的清单。
上头有店铺老板的章子,并不是她作假自己写的。
丁一殊和村长一块清点物品,清单上有的统统都搬回去。
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全部清点完毕,桌上除了银子连根毛都没剩下。
不可能,她一定藏起来了。
挖......吴莲香一锄头下去,一棵牡丹花连根拔起。
这一棵牡丹价值五百文,待会挖完记得结账。
文歆婉叮嘱丁越把家里的算盘拿出来,破坏的花草都按棵算,只收个成本就成。
大嫂说昨晚答应让挖,今天怎么就要收钱了,一棵破花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
我没说不让挖,你若是有钱就把花都霍霍死,没钱就把花挖出来放在一旁完事再帮我栽回去,保证它们能活一个月。
文歆婉做出请随便的姿势,有人给院子花坛松土何乐而不为。
她打算一次给大嫂治个透透的,免得以后再来烦她。
怎么不挖?大嫂力气小大哥可以动手嘛。
挖着什么破铜烂铁都可以拿回家,洗干净还能卖给铁匠铺。
丁施本不想来,现在更是一下都不敢动。
他扔下锄头转身要走,被媳妇扯住衣角往回拽,破旧的衣服瞬间撕开一条长口子。
村里人笑得前俯后仰,丁施臊得无处可藏,媳妇还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被笑了许久,丁施多年来的积怨一点点冲上喉咙,猛然破防歇斯底里喊出来。
嫌我没用就滚,从成亲开始我什么都听腻的,看看现在日子过成什么样?天天闹,我天天跟你一块丢人现眼。
丁家值钱的东西不都让你拿去当了?如今撒泼耍赖想来要钱,让我以后怎么跟兄弟相处?滚,现在就滚回娘家,我自己能养活儿子。
丁施顿时全身轻松,终于把怨气都撒出来了。
兄弟不认他,媳妇动不动拿他出气,再沉默下去就不是个男人。
吴莲香张大嘴巴楞了好一会儿,抓住丈夫已经破了一条口子的衣服疯了一般往死里撕。
反了他了,竟敢冲她耍横。
有本事跟老二家的喊去。
丁施知道道理讲不通,反手拽住媳妇的衣领往村口拖,他要把她亲自送回娘家,不要了。
啊......你个窝囊废。
丁施听到窝囊废这个词气性更大,只有把她赶走才能活得像个人。
文歆婉家的观众都跟着来到村外,家里顿时清净下来。
今天大哥敢跟大嫂叫板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丁越收起算盘,又把桌子搬回堂屋。
回到里屋关上房门,把攒的钱全部倒在床上。
一百五十六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幸好藏得隐蔽,不然就被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供人观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