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回京城那天,村里的新祠堂动工。
原本笑的jojo合不拢嘴长辈看到文歆婉捧着瓜子来看热闹,顿时都闭上嘴巴互相递眼色。
继续…我就是出来看个景……她在祠堂对面的石头上坐下。
一帮爷们回头接着放鞭炮,笑容显得有点僵。
开工……打桩……有人喊道。
七八个盖房师傅徒弟跑到一处,扛起粗壮的木头竖起来。
看热闹的不少,甚至有干完活端着碗蹲在一旁的。
寡妇凑过来挨着文歆婉坐,许久不说一句话。
有事?文歆婉用眼角的余光看她。
下次大牙子去京城,我想托他带些笔墨纸砚回来给孩子练字,想问问你行不行,毕竟他用你家马车给你家办事。
行,剩下的事你找他说去。
文歆婉把瓜子递过去:尝尝,我自己炒的。
寡妇顿了一下,羞答答抓起几颗,嘴上不停说谢谢。
看样子祠堂又要建成以前那副造型,泥砖和木头混合结构。
文歆婉说。
啊?噢……嗯……我不懂这些……寡妇尴尬的笑了笑。
一个人养活孩子挺辛苦吧?文歆婉话题一转,像两个拉家常的女人一样聊天。
寡妇轻轻点头:第三个孩子出生之后,我男人就没了……好在现在编竹席挣了些钱,等私塾建好就让三个孩子念书。
文歆婉可以想象她中间顿一下的省略号代表着什么,封建社会受害最深的就是寡妇,可想而知养三个娃有多辛苦。
一个月能挣多少?提到钱,寡妇立马笑开了花,伸出五个手指。
她每天晚上做到深夜,能挣五两银子。
好样的,以后谁敢瞧不起你,拿草鞋呼他们的臭嘴。
文歆婉故意放大声音,让旁边的人都听听。
长辈还在,村里的爷们都在。
他们为了祠堂能建快些都在帮忙。
听到文歆婉的话,个个觉得腮帮子和牙齿隐隐作痛。
特么老祖宗给的地位一直很稳固,全让她折腾得不知道过去的活法是对是错了。
听文歆婉妹子的,用我家男人留下来的草鞋抽脸。
寡妇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朝文歆婉深深鞠一躬然后脚步轻快走回竹席作坊。
几位长辈私底下说了几句,眼神飘忽结伴走过来。
小文,以后村里的事能不能别出头?啊?文歆婉挨个瞅他们一遍:出什么头?寡妇的事?难道我该劝她被人欺负忍气吞声?不是这事儿……祠堂的事,别家教训媳妇的事……文歆婉撇撇嘴,这些事不都过去了么,怎么又掏出来琢磨一遍。
吃饱了撑的,还是被她挑衅一下个个夜不能寐,非得逼她承认自己之前说错了。
年纪轻轻挺好看一姑娘,又能断文识字,怎么说话如此不中听?忠言逆耳,我都说了几遍不进祠堂,你们不依不饶是要我给全村爷们下跪认错?文歆婉起身吐掉瓜子壳,把瓜子塞进兜里,然后拍掉手上的碎渣。
祠堂的事不说,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带坏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媳妇,她们现在在家会耍横了。
他们一脸无奈和愤懑。
文歆婉摊开手表示她从来没有到过他们家串门,更不会主动跟村里女人拉家常。
她们只不过有样学样,这事怪不到她头上。
长辈让她以后别当着众娘们的面挑事说狠话,再这样下去村里人的日子就过不成了。
噢噢……我刚才跟那个谁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没错,就是说给你们听的。
村里人挤兑寡妇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死了男人是不幸,可总有好事之徒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当初我不会说话的时候挨村里人欺负,各位长辈在一旁心安理得瞧着,毫无怜悯之心,如今看到弱者变强,害怕了?长辈垂着脑袋唉声叹气,谁能想到哑巴会说话,叫花子能挣大钱,还把整个村子都搅乱了套。
当初不该让丁家把人留下,不明身份的人总能给村里惹事。
现在几个人说不过人家一张嘴,除了偃旗息鼓没有别的法子,等丁一殊回来找他好好说说。
说到丁一殊,他去哪里没人知道。
按丁家现在的家业,或许去京城做营生了。
村长也在祠堂地基上忙碌,几个娃叫嚷着跑过来,告诉他衙门来人了。
告示贴到村口大树上,由于邻县洪水泛滥造成无家可归,难民全部涌入隔壁几个县。
为了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街头,现要求太平县每家每户按人口捐粮,一口人捐十斤粮食。
这是什么路数?开荒的地还没收获第一批粮食,捐出去咱们吃什么。
村里人对着告示指指点点,日子刚好过些,老天爷又来作祟。
衙役说这是圣上的旨意,不怕杀头就别捐,他们还要去往下一个村子,各位掂量着办。
村民乱成一窝蜂,如今粮食全靠花银子买,再捐粮恐怕日子有点紧。
要不,问问小文?长辈忽然又想起她的作用。
别过来……我不管村里的事。
文歆婉抬手做出停下来的姿势。
长辈收住脚步:这事儿你得管,听说你跟县令关系熟,能不能跟他说说。
这是圣上的命令。
文歆婉说。
她心想圣上命挺硬,早听说要领盒饭了,结果还能下圣旨关心赈灾大事。
咱们一个村子不交,圣上肯定察觉不到。
你就去跟县太爷说说……我有多大面子?万一这事捅出去,县太爷的脑袋跟咱们的脑袋得扔在一个坑里。
文歆婉轻描淡写的话语,把村民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就是几十斤粮食么?捐!……镇上来了许多灾民。
镇子中央的空地上,一个粥棚支起来,锅里咕嘟咕嘟熬着稀粥。
灾民似乎吃不饱,挨家挨户乞讨,甚至有人当街抢吃的。
丁越的酒馆前面坐满浑身脏兮兮的灾民,不时丢几个鸡腿或者一大块牛肉。
镇上的人大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酒馆生意惨淡。
丁春的铺子也好不到哪去,进去乞讨的人比买包的人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