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琛日常总是一身黑,祝以茉还才问过,可是她今天穿了一身白出来,又说了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暗示他。
你说……黑白是夫妻?沈语琛又想起刚才那个摊主的老婆说‘银子当然是要给夫人管的’,并且把银子给了祝以茉的时候,祝以茉也没有纠正,她是不是真的在向他表白?祝以茉被沈语琛一问才反应过来,瞬间傻了。
她看了一下沈语琛,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尴尬地往前冲了。
那个……我去前面看看!她一个花蝴蝶,今天怎么穿了一身白的出来?她的衣服什么颜色的都有,今天因为是七夕节,祝以茉就想穿得仙女一点,正好这套白色的有木耳边,转起圈圈来仙气飘飘的好看,她才把自己打扮成一朵大银耳的。
她不是故意跟沈语琛穿情侣装的!她想睡他,但只想走肾不想走心!如果要谈恋爱,那是另外的价钱!还好距离青欢渡已经不远了,沈语琛也没有为刚才的嘴瓢问题跟她较真,不然祝以茉还要尴尬很久。
她规规矩矩地抱着娃娃走路,不主动说话了,难得地添了一份娴静。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青欢渡的招牌了。
青欢渡,是一座酒楼,因为正好在渡头的旁边,临水而立,所以最后是个‘渡’字。
而那‘青欢’两字,一是因为坐落在青龙城里,二是因为那首诗。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祝以茉刚落座,还饶有兴趣地四处看着。
人间有味是清欢……不错!你一会儿不识字,一会儿却会背诗?沈语琛先一步抢到了梨花白,把酒壶放在自己这边,免得祝以茉一下子就给他喝光了。
祝以茉,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神仙?反正……跟织女姐姐不是一家的~祝以茉眼馋地看着沈语琛倒酒,可他只给她倒了一小杯,那酒盏小的还不够她一口闷的。
二少爷,太少了!先让你尝一口,等菜上来了再说。
沈语琛轻拍了祝以茉伸过来的想抢酒壶的手。
物以稀为贵,给多了,你就不珍惜了。
二少爷,你居然是钓系的?祝以茉给自己的手背吹了吹,果然端起酒杯,一点一点地舔起来,像个小动物一样。
钓 鱼执 法,恃靓行 凶,不好哦!何为……钓 鱼执 法?沈语琛不耻下问道。
沈语琛每次真心想扩充知识面的时候,眼神都真挚极了,祝以茉能够感觉到那股迎面而来的求知欲和求学精神的冲击。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是真的一点儿都没骗人。
钓 鱼执 法就是……祝以茉在想这梨花白好生厉害,她才喝了一小杯,居然就脸红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捋不直了。
就……就是……就是在引 诱她犯 罪呀!可祝以茉不敢说出来!就是什么?沈语琛是真心想知道,就诚心地再问,可祝以茉还没有回答,他就被旁边一桌的言论吸引了注意力。
祝以茉也发现了动静,侧过脸仔细地听了起来。
这楼家,堪称荒唐世家呀。
一个中年留八字小胡须的男子最先说道。
兄台,此话怎讲?右边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便好奇地问道。
呵,那可说来话长了!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跟说书先生似的,停了好一会儿,只把人的好奇心都勾出来了,才幽幽说道。
那家妓出身的义女,嫁给了自己喊了十几年爹的义父,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主母;一个名分都没有的婢女生下来的老二,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成日耀武扬威的;老三是个体弱多病的傻子;老四是个女流之辈便算了,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又成天跟个青壮年的家奴厮 混在一起,这要是做了未来城主,真的是……他们家,我看也就大少爷是个好人,可惜呀,双腿有残疾,怕是等他那个临老入花丛、晚节不保的爹一走,他也镇不住下面的妖魔鬼怪咯!左边另一个男人,突然也岔了一句。
我怎么听说,就是这大少爷把那个义女给送到他爹床上的呢?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呵!那中年男子轻笑了一声,和方才说话的那男人一对眼,两个人十分猥琐地笑了笑。
谁让他想用也用不了呢?太监近不得美 色,成堆的精力无处发 泄,不就只能夺权过瘾了吗哈哈哈!他们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因为这会儿晚膳的正点已经过了,青欢渡的大厅里坐的客人并不满,每隔两三桌都会空一桌,还算比较安静,反而使得他们这一桌的话传出了很远。
这段信息量太大了,就算是对内情知晓一二的祝以茉都要消化一下才能完全理解。
祝以茉扭头随便看了看,周围已经有其他好几桌的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八卦这种事情,还掺杂着伦理道德的风 流韵事,放在明面上,是大家都要骂、都不齿讨论的事情,可却又,十分吸引眼球,私底下都说得绘声绘色,好似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在人家床底下听着一样。
要说得是无关紧要的家族,祝以茉也就当是话本故事而已,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听过就算了。
可这说得不是旁人,是楼家的事情。
楼翰林好好一个天才发明家,放现实中说不定能得诺贝尔奖的那种,被他们说成是‘体弱多病的傻子’。
楼青榆一个单手执鞭就能吊三只小怪物上树的巾帼不让须眉,被他们说是‘女流之辈便算了,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
还说她跟个青壮年的家奴厮 混在一起,这是连带把谢忆欢也骂进去了,还骂得是下流的方向,好像他们脑子里都只惦记着下半身那点儿事儿一样。
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祝以茉很生气,她侧头一看,沈语琛比她更生气。
果然,在祝以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语琛已经扔了一个酒杯往那桌去。
陶瓷的酒杯是丁点儿都没裂开,可被掷中的桌子却顷刻间散架了,盘子和酒壶碎了一地,发出好大的一阵动静。
祝以茉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沈语琛不是随手一扔,而是把内力注入到杯子里了,他是真的生气了,想给那些人教训的。
哎呀!谁呀!那原先岔话的男人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见他们只有一男一女,就准备要发难。
干什么呢?沈语琛微微歪头,往那男人那边看了一眼,寒意深深,直接把对方吓得哆嗦了一下,停下脚步不敢动了。
祝以茉一看沈语琛这反应,就知道那个酒杯只是道开胃菜,以他的脾气,一定会找这几个人理论的,甚至会二话不说直接一顿暴揍。
沈语琛打这三个男人,那就跟玩似的,祝以茉根本不担心他会吃亏,可她总觉得,这件事水很深,这三个男人只是小兵,动了他们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先一步按住了沈语琛的剑。
就在下一秒,沈语琛的手就往剑柄上一压,摸到的却是祝以茉的手。
他原本以为会是冰冷的兵器的触感,却是女子柔软的、光滑的、温热的皮肤,好像刚刚蒸好的鸡蛋羹一样,似乎他稍微再多用一点力气,就会把它弄坏。
沈语琛愣了一下,没再用力往下压,但是并没有收手,只是不明所以地望着祝以茉,却见她在猛烈地冲着他眨眼睛。
哎呀夫君~我不就是看今日集市大、摊位多,就管不住手,多买了些东西,你至于这么生气嘛!我还不都是给孩子买得多!还给你买了呢!人家都没给自己买!祝以茉眼睛都快眨地抽筋了,看沈语琛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才松开了手,顺着就拿起那壶酒,转而面向那桌已经没有桌子的三个男人道。
对不住了几位大哥,我家官人这是与我置气呢,连累您了,这壶梨花白我请三位的!您这桌……这桌也算我的吧。
祝以茉最后这句话,可说得心疼坏了,她看了一下,那桌虽然才三、四道菜,但好像也不便宜了。
就是她手里这壶梨花白,也只倒出了她和沈语琛一人一小杯而已,几乎满壶的,她舍不得呀!可也没办法,谁让她的老板气性那么大呢?那三个男人看祝以茉的道歉态度很端正,又是个客客气气的小娘子,大庭广众地为难她不好看,一时之间也就没有发难了。
先前被沈语琛瞥过一眼的男人,小声跟同伴说道。
要不算了吧,那男的,他……他手上有剑的。
这年头,出门带剑的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侠客,普通的老百姓不时兴佩剑。
而且沈语琛这等模样的风采和气质,一看就知道绝非贩夫走卒,旁人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