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芷清在花园里碰到了一个老头,他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看见林芷清走过来,立即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给她行了个礼。
林芷清并非第一次看见过这个老头,以往每次见到他,他也总是这样毕恭毕敬地给她行礼,之前她觉得奇怪,但并没往心里去。
自从昨天收到了二丫的信,她忽然敏感起来。
脑中灵光一现,她想起来了,这个老头叫林顺,是林斐然的老仆。
也是当年跟着他从林家村来到京城的唯一一个老仆人。
八岁之前,她生活在京城林府,时常被下人们欺负,林顺一直关照她。
那时候他还是林斐然的贴身男仆,众下人都有些怕他。
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就被林斐然赶去做了个园丁。
他会不会知道母亲的一些往事呢?顺伯。
林芷清走近林顺,亲切地叫道。
林顺低着头,不敢看林芷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主子,他是个哑巴。
青麦在一旁小声提醒林芷清。
哑巴?林芷清奇怪地看了一眼低着头默默站着的林顺。
刚才自己叫他时,看见他点头了,这说明他耳朵没有问题,哑巴?小时候,林顺不是哑巴林芷清走得离林顺更近些,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顺伯,你可以找个机会悄悄到药香园找我,我能让你重新开口说话。
离得这样近,如果他耳朵没坏的话,林芷清确信他能听见。
但是林顺毫无反应。
三天过去了,林芷清没有等到林顺。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哑巴,听说有人能让他开口说话,他会像林顺这样无动于衷吗?绝不可能。
看来林顺是故意在和自己保持距离。
半夜,两条人影由药香园中出发。
到了相府的大杂院,找到林顺居住的小屋,里面睡着两个人。
阿三从门缝里塞进去一根点燃的迷香。
一会之后,阿三阿四顺利打开门。
黑漆漆的小屋内,床上的两个人睡得和死猪一样。
阿四把林顺往自己肩上一扛。
两条黑影出了屋,掩上门,一路上向着药香园飞奔。
主子,人带来了。
阿四把林顺从肩上扔到地上,这人仍睡得很死。
林芷清走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林顺的脉搏,掰开他的嘴,检查了一下他的舌头和喉咙,顺手把一颗药丸扔进林顺口中。
不一会,林顺张开眼,睁眼的一刹那,看到林芷清,他吓了一跳,竟然啊啊地叫了两声。
林芷清拍拍他,顺伯,别怕。
我只是要给你治喉咙。
这几天你一直没来,大概是因为不方便。
这才半夜带你来。
林顺拼命地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林芷清问他,你是害怕吗?林顺点头又摇头。
林芷清再问,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想治好嗓子? 林顺默不作声。
林芷清却冷冷地说道:顺伯,这事由不得你。
你想说也罢,不想说也罢,这事关系到我母亲死亡的真相,你必须说。
林芷清是诈他的,她并不清楚林顺知道多少秘密,但看他的行为,必定知道些什么。
林芷清想着先从他这儿弄到一点,将来从王婆婆那里再弄到一点,线索越多自然越好。
阿三阿四,你们按住他,我要给他施针。
林芷清吩咐道。
阿三和阿四犹如两条敏捷的狼狗,一下子窜过来,速度飞快地按住了林顺的头和身体四肢。
林芷清往林顺嘴里倒了些药水,在他喉间猛一针扎下。
林顺咕嘟一声,将一大口药水全部吞咽了下去。
林芷清又取出一把银针,在他脖子上施针。
林顺的喉间不时传来类似啊、呜的声音。
一盏茶的工夫,林芷清取下银针,说道:顺伯,你当年是中了毒损伤了声带,我刚刚给你进行了声带修复治疗。
今天一次,明天一次,后天再一次,一共三次,你就能重新开口说话了。
林芷清说完,看着林顺的脸,果然看到他脸上闪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她知道,有些秘密藏在这个老人心中,他想说但是又不敢说。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的嗓子治好了,就算他不想说,自己也有办法让他说。
送他回去吧!林芷清话音刚落,阿四就又把林顺背上了肩,扛着冲出了院门。
第三天一大早,林祥匆匆进了林斐然书房,走到正在沉思的林斐然面前,轻声说道:老爷,那个林顺,能说话了!什么?怎么回事?林斐然瞬间反应过来。
老爷,是这样,昨个晚上,他说梦话了,声音还说得特别大,把跟他住一屋的孙安给吵醒了。
孙安吓了一跳,自打他进府,就知道林顺是个哑巴,半夜突然讲起梦话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说什么了?林斐然问道。
据孙安说,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好像是梦见他死去的老娘了,跟她老娘说话来着。
林祥顿了顿,问道:老爷,他会不会一直是在装哑巴?当年那药可是你看着他喝下去的?林斐然看向林祥。
老爷,确实是老奴看着他喝的。
嗯,那就不应该是一直装哑,他最近碰到什么特别的人了吗?林斐然又问道。
老爷,他连相府都出不了,哪里会遇到什么特别的人……说到这儿,他恍然大悟,老爷,会不会是楚州的丫头?老奴倒是看见过一两次,林顺毕恭毕敬地向楚州丫头行礼。
咱这府里,现在能看病解毒的,也就她和李一景两个人,李一景不可能给林顺治哑病,而楚州丫头……林斐然打断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要让他俩再有任何接触。
是,老爷! 林斐然起身,在屋里踱起步来,林顺是跟随他从楚州到京城来的,对他的过往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太老实,没心机,留他在身边贴身服侍不适合,但是怕他把自己的往事都说出去,所以就灌了他哑药。
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如果哑了就无法泄露他的过往。
他倒从没将林顺当回事,何况他是林家一个远亲,故而灌了哑药之后,就留在府里做个杂役使唤。
现在他感到了林顺的一丝威胁,当年林顺贴身服侍他,对他和兰轻羽之间的事多少知道一点。
本来已不会再有人去探究这些陈年旧事,可如今林芷清让他无法控制,他就突然感觉到了林顺像根鱼刺,如梗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