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清告别司马珠,去了天成帝的未央宫给他检查了身体,留了药,又去太后的宁圣宫一趟,给太后也诊治了一番,留了药,这才准备出宫回府。
经过太医院时,看见一个宫女跪在地上求一位太医,林芷清一看,这位太医是自己认得的,正是那天司马辰带到相府取药的两位太医中的一位。
她连忙上前打招呼:孙太医!孙太医一看是林芷清,也连忙招呼,林大小姐!现在林大小姐在医界的声名很健,她制出了举世奇药,可以治愈梅毒。
所以作为同行的孙太医对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心中有一种外行所不懂的尊重与敬仰。
这怎么回事呀?林芷清看着那个苦苦哀求孙太医的宫女问道。
她倒不是特别有同情心,而是出于她医生的职业敏感,看到有人哭着求医生,那肯定是有人生了病了,要么求医,要么求药。
孙太医叹了口气,这位是兰贵人屋里的宫女。
这个兰贵人生了一种病,太医院的数位太医都去看过了,药也吃了很多,就是不见好。
最近又加重了,这个小宫女就来太医院求医。
兰贵人那情况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知道,谁也不肯去,如今她又求到我这儿来了,我也没有办法?孙太医一脸无奈。
宫女继续哭求,孙太医,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是兰贵人的药中有几味稀罕的药材,只有太医院的药库中才有……孙太医听到这儿怒不可遏地打断她,你这个小宫女,真是不懂事,胡说些什么呢!他向林芷清抱了个拳,林大小姐,我还有事务在身,失陪了!说完不及林芷清回答,他便迅速朝太医院的大门走去。
宫女哇地一声哭出来。
林芷清拍拍哭得伤心的宫女,我也是大夫,带我去看看兰贵人。
她记得这个兰贵人,那天在宫中看见自己跟看见旧时的老友一样的眼神,后来听说自己的父亲是林斐然时,又惊得跑掉的那一位。
宫女起身,抽抽答答地带着林芷清往兰贵人的醉云馆走去。
一路上,林芷清问了些兰贵人的病况,才得知并非兰贵人的病无药可医,而是兰贵人自己有一张药方,那是她进宫时就带进来的。
只要按方服药,她的病就没什么大碍。
可是这药方中有几味药十分珍贵,以前兰贵人都是自己拿钱去京城中的药铺里买。
兰贵人进宫时,恰逢天成帝再次死了爱妃,空空大师那一番皇帝命硬,会克死爱妃的言论再次被印证,兰贵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得宠了。
不得宠的妃子每月例银有限,她渐渐就吃不起这药方里的贵重药材了。
太医院的药库里倒是有,可是兰贵人穷,又没有钱打赏太医院的太医,她的药自然就断了。
这一来,她的毛病就越来越重。
林芷清总算明白了个大概,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醉云馆。
小宫女拉着林芷清进了兰贵人的卧房,到了床榻前,林芷清看见一个多月前遇到的那位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女子,面容憔悴地躺在床榻上。
这病果然不轻,才一个多月,就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林芷清伸手拿过兰贵人的一只腕子,给她搭脉。
兰贵人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林芷清,显然一怔,低呼道:是你!你认识我?林芷清微笑着问道。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兰贵人怔怔地看着林芷清的这张脸,喃喃地说道。
像你的一位老朋友?林芷清知道她口里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的绝不是在皇宫中遇见的那一次,一定是指在宫外。
可是自己这七年一直生活在楚州山区,而这位兰贵人五年前才被南缰进贡给天成帝。
楚州和南缰远隔几千里,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而且,如果是旧识,不可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这个兰贵人认识的和自己很像的女人,会不会是自己的母亲。
况且自己的母亲也姓兰。
但她从来没听说过母亲是哪里人,也没听说过自己的外祖家。
母亲的身世真是一个谜,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她的家族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倘若不是她还留下了自己,她这个人在世界上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不!想到这儿,她又否定自己,还是留下点什么的,比如说林家村的一座孤坟,还有王婆婆记忆里的她。
兰贵人怔了半晌才回答她:不是老朋友,是亲人!亲人两个字直击林芷清的心窝,难道自己刚刚猜测的一切竟然是真的,兰贵人和母亲都姓兰,而她看见自己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兰轻羽?林芷清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你能再说清楚一点吗?你是不是认识我的母亲?突然,兰贵人啊地一声低叫,她抱着自己的头不住地呻吟,好痛!好痛!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身子开始在床榻上不断地扭曲翻滚。
林芷清立即取出一把银针,迅速刺入她头部的百汇、印堂、人中。
她边刺边喊身边的小宫女,你帮我扒掉她的衣裳!小宫女爬上床,依照林芷清的指示迅速把兰贵人扒光了。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林芷清继续喊。
小宫女只能骑坐在兰贵人的身上,两条腿压住她的两条腿,两只手压住她的两只手。
林芷清一只手按住兰贵人的头,另一只手不住地将银针刺入她身体的各处大穴。
很快兰贵人的身上出现了一连串的针阵。
针阵结好,不一会兰贵人剧烈抽搐的身体开始渐渐安静,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也平复下来,她昏睡了过去。
林芷清重新给她搭脉,刚刚搭脉时因为母亲兰轻羽的事情打扰,她心绪一乱,便没注意她的脉象。
此刻她重新静下心来诊脉,突然发现了异常。
兰贵人的脉象很奇异,但绝不是生了病,也不是中了毒,而是体内有蛊虫。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对小宫女说道,把兰贵人的那张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小宫女连忙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来。
她看了看那张药方,果然不是治什么病的,而是一张大补的方子。
看来她判断的没有错,兰贵人身体本身并没有病,而是体内有蛊虫,这些补药与其说是兰贵人用来治病的,不如说来喂养蛊虫的。
一旦她不能用这些名贵的补药进补,她体内的蛊虫得不到滋养,就会反噬她的精血。
而且随着她的精血不断被蛊虫吞噬,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蛊虫因为得不到滋养,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就会在她的体内发作。
刚刚兰贵人的一系列表现,只是蛊虫在她体内发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