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冰顿了一下,没有多说话,绕过胥穆阳转身到了屏风那边,从随身的箱子中拿出一盒药膏,把如梦叫了出来。
等傍晚天擦黑,把王妃身上的药洗净,换了这种……再用蝉翼纸包裹,每隔五日一次,直到伤口疤痕全都消失就不需要了,我让芍药每日熬药送过来,你盯着王妃喝下,也是每隔一日一次,如有什么异样到药房来找我。
胥穆阳立马走过去,昨夜,雪饮的身体突然冷寒如冰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回事,今天还要涂抹这些药膏?会不会让她的身体受损。
昨晚那药是为王妃拔毒所用,王妃染了热毒吸了药性才会冷寒如冰,在下本已吩咐下人在这屋里架火炉去寒,没想王爷高烧,正好与王妃互补了一夜,刚才我瞥见王妃肌肤光泽如月,脸上透亮红润,看是热毒已清,并不会让王妃身体受损。
罕见的,胥穆阳竟然也红了脸。
雪饮也是涨得脸通红。
百里冰继续道,王爷,在下作为大夫……望闻诊脉是基本,我虽然一直在修行,可还没达到隔山诊病的能力。
胥穆阳勾唇一笑。
哦,百里大夫在生气?你何必生气,我知道雪饮之前多方受过你照顾,她还为你亲手调配小食,连本王也是求了她半天才有了同样的待遇,你们关系这样好,本王会很嫉妒,你不想让本王一直嫉妒吧?百里冰瞥他一眼,淡淡道。
在下照顾王妃,也是按王爷吩咐给她调理身体,王爷的嫉妒是从何而来?他说完微微颔首,转身就离开了。
胥穆阳苦笑一声,挥手让如梦离开……如梦退到门外关了门,他才走到床边给雪饮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百里冰这个人……就是这样桀骜不驯,他虽说话总是淡淡的……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比现在更冷漠无情,视乎脸上一直裹着冰,他医术高明,呵,就是见死不救,我胸口那条刀伤深入内脏,已经陷入半死状态,我一众手下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完全不愿意救我,偏偏他武功又高强,不管威逼利诱都不奏效,直到他知道的身份,突然就给我治好了伤,以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我是王爷就救我,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救过我无数次。
胥穆阳为把她额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温柔的伏身继续道,他跟你都是我重要的人,我既希望你们能像好朋友一样,又不希望你们靠近,答应我,除了治病你不要单独跟他一起,也不许亲手单独给他做吃的,我承认他跟我一样好看,不希望你被他那张艳丽的脸勾引走了,因为我真的会吃醋,吃非常重的醋。
雪饮呆呆看着他。
看到他的眼睛里面,一圈圈的荡漾起来的水泽犹如深不见底的古井,带着摄人心魄的冷光,她心里打了个冷颤。
他每一字都是真话,真到不能再真的真话。
那十足的威胁跟迷人的温柔气质,该死的把她紧紧给框住了。
百里大夫在她初嫁王府被赶出洞房时,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明明那样冷淡的人却让她有了片刻的暖意。
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那时她忍受不了羞辱投井自杀,怕是再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在内心深处,或许她对百里冰真有一点点的好感,但她记得自己的身份,那份好感早就化成朋友之情。
我,我又没有喜欢他……我进门就嫁给王爷,从来没想过其他,明明是王爷总嫌弃我身份不够尊贵,人长得不好看,你现在吃哪门子的醋。
雪饮撅着嘴推开压在身上的胥穆阳,转身躺过去不搭理他。
胥穆阳轻轻一笑,干脆脱了鞋袜上床来抱着她安歇,从袖子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软绵绵的麻薯糕,早上出门尝到这个很香甜,我想你一定爱吃就包了一块,你吃了在睡一会吧,我看你眼下乌青,昨夜没睡好,本王陪你躺会。
雪饮恨不得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她没睡好是谁的错?可她也只能翻了个白眼,一口咬在他递过来的麻薯糕上,嗯,好甜好香,果然好吃,算了,原谅他了。
等再次睡醒,已经是傍晚。
胥穆阳早就离开了,枕边冰冷无比。
如梦已经打好热唤她起床洗澡换药,她醒来时,迷迷糊糊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屋里灯火通明照得如白昼一般。
雪饮被三四个侍女扶着从床上下来,然后脱了身上薄衣肚兜缓缓进入浴桶坐下,直到被热烫的水把她快要淹没。
她迷离的神色才猛得一惊,真正的醒来。
雪饮全身的毛孔张开,如一只刺猬紧靠边浴桶边缘向周围打量,如梦拿了条毛巾过来给她擦身,吓得她一激灵把毛巾给打落。
如梦惊讶的张大嘴,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奴婢给你把身上药洗净,一会好换药,是奴婢吓到你了吗?雪饮愣了下,心猛得一沉。
她被王爷下了药。
吃下麻薯糕后,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闭上眼睡了过去,以她现在的警觉,不可能王爷起身,这些丫鬟进进出出她都没感觉。
只能说王爷给她下药了,下了昏睡的药,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眼皮想打架。
果然,如梦给她擦拭身体时,她竟在浴桶里再次睡觉了,到了半夜,迷迷糊糊摸中被一双大手给抱进了怀里。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二个月后。
雪饮并没有质问胥穆阳,为什么给她下药?她眼中满是失望。
前世,她被拖出那巍巍华丽的宫殿时,便被最信任的人先下了药。
没有反抗,动弹不得,只有那无尽的痛苦在心里一点点吞噬她的希望,转角处,她看到那一抹明黄的衣角。
腹中的孩子被一脚踢了出来,撕心裂肺的痛,她怎么也抓不住滑出肚中的小小肉团。
对胥穆阳表白的满心欢喜一寸寸消失,面对胥穆阳,她依然甜美羞涩,偶然拌嘴跟他亲昵,心脏却再也没有触动。
天冷了,王爷已经有四五日没有到这里来了。
雪饮枯坐房中写字帖,不急不噪,一笔一画写完一张又一张。
如梦叹口气望了望外面,王爷还是没有来,王妃却像不在意似的,最近太妃从娘家裕昌候府带了个女孩回来。
王爷最近一直陪着那女孩,府内传遍了要纳她做妾,等开春后就上表朝廷升她为侧妃。
她抿了抿嘴,这个消息王爷一直封锁着不许王妃知道,王妃娘娘,后院的枫树林叶子全都红色,仿佛满天霞彩艳红如火的好看,满地的枫叶吹起来像是梦幻一样,王妃要不要去走走玩玩,你一天天闷在房里怪闷的。
嗯,那女孩喜欢前院一大片秋海棠,去枫树林应该不会遇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