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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吴霜不是你的母亲

2025-03-31 15:46:34

九月二十九,是会试的日子。

会试一共考三天,今日考生们便都已经入了考院,京城里多了许多小贩,半夏想去凑热闹,绾宁却不想出门,让半夏自己去玩。

半夏一听绾宁不去,歇了心思。

绾宁见状心中好笑,说让她看仔细一些,回来说给她听,半夏这才屁颠屁颠出了门。

这几日,绾宁一直在府里,没有出门。

期间,谢绮和周六小姐来了一次,在国公府用了饭。

国公府难得有客人来,还和绾宁交好,老夫人喜闻乐见,乐呵呵的,心中很是高兴。

之后苏梨也来了两回。

主要是恒王府的事情,苏雨澜入狱,她听着解气,便想着上门和绾宁说说话。

苏梨同仇敌忾把苏雨澜批了个遍,绾宁见她如此,心中好笑,如此不顾形象的为她讨伐欺负她的人,怕是只有一个苏梨了。

想到前世,绾宁看到眼前鲜活的苏梨,心头热热的。

苏梨吃了晚膳才离开,绾宁叫了一队护卫跟着。

这一夜,倒是睡得特别好。

有这几个喜欢的朋友记挂着,绾宁也没了出门的心思,再加上之前的时候经常跟君逸出去,老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担心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绾宁也没什么可以做的,想着让她安心一些,这些日子便一直都呆在府中。

从十五那一日见过君逸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出门。

只是,绾宁这两日总感觉老夫人怪怪的,见着她还没开口说话便一个劲的抹眼泪。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说,但是绾宁心中大约猜到了原因。

前几日有江南的掌柜回来,老夫人亲自见了他,在前厅里聊了许久。

绾宁想,应该是江南那边有了消息。

自从知道宋渊和老夫人都在查苏梓月的事,她便让君逸悄悄的把证据都给国公府这边查探的人。

现在应该是有结果了。

这一日,绾宁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秋日的意味越发浓郁。

院子里的景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浓烈走向了萧索。

她在思考,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杜若从外头进来,面带喜色,小姐,好消息。

这一回的如意簪一经面世,广受追捧。

铺子里已有的现货都已经卖断了,还有许多订单。

这一只如意赞是玲珑坊最贵的一款,但没想到比其他的都好卖。

原来是睿王府嫁女,王妃去玲珑坊买首饰,见了如意簪觉得甚美,便买了去添妆。

出嫁那一日,过妆的夫人们见着,无一不说大气好看。

众人纷纷询问,才知道是咱们玲珑坊的东西。

大家效仿,都想给自己的女儿添一只,一下便卖完了存货。

还有许多见没货了,直接预定,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这如意簪,日常戴好看,添妆的寓意也好。

绾宁听杜若说,面色略微震惊。

这款如意簪是按她自己的想法画的,原本倒也没想有多好的销量,不过是自己一时技痒。

她想了许久,才有了这款如意簪的样子。

至于被人用做添妆,这是她万万都没想到的。

这簪子因为她自己非常喜欢,便用了最好的材料,做工亦是精致,价格自然也是玲珑坊有史以来最高。

有今日这般盛况,绾宁不得不感慨,京城的有钱人,是真的多。

她略想了想,便嘱咐杜若说:控制一下出量,不必太多。

但每一只都要尽善尽美的做好。

有瑕疵的便销毁,一定不能流到市面上去。

杜若面露疑惑,有瑕疵的,可以低价卖呀,就这么销毁岂不是很浪费,多可惜。

她想归想,脑中也不明所以,但听绾宁这么说,依旧听话照做。

中午用午膳的时间,老夫人请人来传饭。

绾宁换了一件衣裳,梳妆好,到前厅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一见绾宁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宁儿来了,过来坐。

绾宁笑着嗯了一声:是,祖母。

老夫人见她乖巧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绾宁没有马上走,老夫人留她下来说话。

以后,你想吃什么便和祖母说,祖母让厨房的人做。

绾宁笑道:是,这些日子祖母已经给我安排许多好吃的啦,都把我养胖了,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衣裳都得重新裁。

老夫人打量了绾宁一眼,见她确实比从前气色好了许多,听着这话,高兴地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

一旁的张嬷嬷接话:重新量体裁衣,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宫中的嫁衣,怕是来不及重新做。

马上就要十月了,绾宁出嫁只还有不到百日。

绾宁闻言,羞涩一笑,微微低下头。

老夫人也向后看了一眼,作势严肃道:你这一说话,看把宁丫头羞的。

张嬷嬷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笑道:怪老奴说错了话,下回一定想上三日才出口。

老夫人和绾宁一听,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老夫人看向绾宁,这几日都没见你出门,可是因为我上回说的那些话。

绾宁摇摇头,不是。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反对你们来往,只是,别太过火了便好。

老夫人用了过火这个词,说完立马就发现好像用词不当,又赶忙解释:祖母的意思是……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用什么代替,一时卡住,老夫人面色尴尬。

她知道绾宁有分寸,也聪慧,君逸也是个正直的,不过长辈对于小辈的来往,总是多多少少会担心,忍不住要嘱咐几句。

绾宁低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祖母,我明白的。

老夫人:嗯,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祖母年纪大了,不自觉便多啰嗦了几句。

绾宁:祖母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

老夫人见状,让张嬷嬷另外换了一盏茶,关于这件事,没有再多话。

只是看着绾宁,依旧有些欲言又止。

她看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点点头,老夫人才开口:听闻苏府吴姨娘病了,宁儿可想去瞧瞧?绾宁回答,不必了吧,她大概也不愿意见着我。

老夫人:我只问你心里的想法,你可想去看看她?绾宁摇头:不想。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这才又说道:有一件事,我寻思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你听了或许会很难受。

不过,嗯……祖母想告诉你的是,无论如何,国公府都和你站在一边,国公府都会护着你,都会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

无论如何,你都不用怕。

嗯。

听老夫人的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绾宁点了点头,祖母请说。

老夫人看着绾宁,开口:祖母知道,吴姨娘一直对你都不好。

你心中痛苦,但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也不敢说。

为她留着脸面,也为你们之间留着脸面。

不过,就吴姨娘的做法,宁儿有没有过什么想法?你看世间父母,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不好的卖儿卖女,那是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

很显然吴姨娘不是这样的,要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对苏雨澜和苏铮这么好,却独独撇出你来。

若说重男轻女,也是现下的普遍现象,但是吴姨娘对苏雨澜如此好,却也偏偏撇出了你来。

还有,吴姨娘对待你,也未免太过不好。

宁儿有没有觉得,她的做法有些不妥。

绾宁听着老夫人的问话,头更低了。

在老夫人的注视中,好一会儿才回答,只是语气有些沉闷:她做什么,必有她的理由。

绾宁没有称呼母亲,只用的她,可见心里对吴氏的作为有多失望和难过。

或许是苏雨澜更优秀,对比于她,我太过平庸,所以她不喜。

也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令她失望不快,而我愚钝,被人厌恶也并不知道原由。

所以她无视我,另待我……我是女儿,也不能怨怪她,只能最大限度的做到远离,其他的,我又还能如何呢。

绾宁的语气里,满是悲伤还有无可奈何,还带着几丝认命。

老夫人想起上一回柳枝来传的那些话,痛心不已,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道:今日祖母告诉你,你以后不必再为这件事困扰自己。

也不必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便只能生生受着她的虐待和不公。

更不要觉得你比苏雨澜差在哪里,或者你有什么不好。

因为吴姨娘,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

砰……绾宁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怔怔的看着老夫人。

祖母……祖母是说……面对绾宁不可置信的眼神,老夫人点了点头。

你听的没错,就是如此。

苏府吴姨娘吴霜,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她要报复国公府,所以才会这般对待你。

宁儿,你千万别妄自菲薄是自己不好。

因为这一切,根本就是吴氏故意的。

她不是你的母亲。

老夫人越说越气愤,连吴姨娘三个字都省略了,直接叫吴氏。

绾宁有些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不是……老夫人心疼地看着绾宁,张嬷嬷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让绾宁坐下。

好一会绾宁缓和了过来,看向老夫人:吴姨娘……不是我的母亲?老夫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对,她不是,她也不配。

绾宁急急问道,那我的母亲是谁?老夫人看了一眼张嬷嬷,张嬷嬷去了隔壁偏房,不多时,带上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

那妇人见着绾宁,只一眼,便落了泪。

对着老夫人哭道:像,太像了。

若和大小姐站在一处,一眼便能看出来。

来人,便是苏梓月的奶娘,她口中的大小姐,便是苏梓月。

绾宁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眼前这个妇人,看着苏梓月长大,陪伴苏梓月十多年。

而现在,苏梓月已经不在了。

这是绾宁觉得离苏梓月最近的一次。

从前,她总是想知道苏梓月的一切消息,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想知道她的样子,爱穿什么衣裳……所以,才能在前面有意无意的那几次,模仿到几分苏梓月的样子。

但是现在,看着她的生身母亲苏梓月的奶娘,绾宁不想去查探了。

她是她的母亲。

她会记着她。

够了。

而不是外在的一点皮毛,便定义了苏梓月这个人。

老夫人请奶娘在一旁坐下,和绾宁一起,听妇人把当年她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里面,有许多是绾宁不知道的细节。

重生而来,绾宁知道的不多。

除了自己是苏梓月的女儿,吴氏害了苏梓月,还有一个奶娘在世。

这个奶娘,在她十七岁那年,知道了她的存在,找上京城。

吴氏知道了,假意装好,却暗中要了奶娘的命,从此这个秘密便藏埋于地下。

如今听奶娘说这些事,绾宁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

当年吴氏在出嫁前一个月,为她自己赌了一把,想入国公府,而设计了一出局。

她带着苏梓月,一起去了城外的枫林寺小住。

然后以苏梓月的名义,给宋渊送了信。

宋渊一来,便在不查之下,着了吴氏的道。

宋渊迷迷糊糊,仅凭着一丝理智逃了出来,却阴差阳错进了苏梓月的房间。

原本吴氏安排去苏梓月房间的地痞流氓,一看宋渊进了门,哪里还敢动作,便去了吴氏的房间要钱,看到喝醉了的吴氏,起了坏心。

也就是说,吴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和宋渊生米煮成熟饭,宋渊一定会娶她。

而和宋渊两情相悦的苏梓月,被地痞流氓侵犯,失了清白,按照她的性子,一定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

到时候,苏梓月死,她嫁给宋渊,日子一久,凭她的手段,必定能坐稳国公府夫人的位置。

但是没想到,宋渊在那般情况下,还是找到了苏梓月。

当时的老夫人正在为宋渊说太师府的亲事,苏梓月不愿意给宋渊压力,更不想让宋渊觉得,是自己想要嫁入国公府,而费尽心机。

那一日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清楚宋渊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这种事情,她不能声张去彻查,但是又因为不知道真相,贸然前去找宋渊,没得显得自己居心叵测,便只得忍了下来。

只后来,苏梓月怀孕,她慌了。

没办法,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了好姐妹吴霜。

那时候,吴霜已经嫁给了苏长荣,也有了身孕。

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筹谋策划了这一出……绾宁震惊,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事。

那吴氏的孩子呢?不知道。

奶娘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当时,大小姐有孕被吴霜知道后,力劝大小姐生下来,还造假国公府过去的信件,让大小姐以为这一切都是国公府的安排。

吴霜给大小姐找了慧慈庵附近的一所住处,养着。

大小姐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家里有事回去江南了一趟。

后来收到大小姐的信,让我不要过去了……听到这里,绾宁垂眸:那时候,苏梓月应该察觉到不对了,所以让奶娘不要再去。

但是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是被控制住了。

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只能忍了下来。

听完奶娘的话,绾宁几乎已经能推算出当初事情的真相脉络。

趁着奶娘在,绾宁又问了几个问题,奶娘一一回答过,老夫人又问了一些话。

绾宁坐在椅子上听着,愣怔出神。

老夫人问完,看绾宁出神,以为事情太大,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下体恤。

挥了挥手,让张嬷嬷带着奶娘退下。

这才又看向绾宁,眼神中有些担忧。

宁儿,这件事,来得突然,祖母知道,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绾宁看向老夫人,摇头:不,祖母,我好高兴。

我好高兴,我的母亲不是吴霜。

曾经,吴霜那样待我,我想着她是母亲,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想做,看着她对苏雨澜和苏铮好,除了羡慕就只能黯然神伤。

但是现在,我好高兴。

现在,我知道了:我的母亲,是心疼我的。

我也是有母亲疼的孩子,只是,她不在了。

第332章 无论大小姐做什么,吴姨娘都罪有应得老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又是一阵心酸。

好一会,才看向绾宁:关于吴氏和你母亲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问问的?绾宁点点头,还请祖母告知。

老夫人目光看向外头,想到当初交好的三人,记忆里的宋芸还那般年轻,眼神似追忆,只略微一想,便视线模糊掉下了泪水。

她看向张嬷嬷:罢了,还是你来说吧。

张嬷嬷点点头,想了想随即开口:你的母亲名唤苏梓月,是江南苏家的女儿。

江南苏家,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

整个江南的学子,几乎都出自于苏家的松山学院。

苏家在江南有很高的地位。

苏梓月在家中排行老三,外人称三小姐……张嬷嬷从介绍苏家,到苏梓月进京,如何和吴霜相识,到后面何时离开国公府,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绾宁这是第1次从国公府的视角。

了解这件事情。

听别人说起苏梓月的事,心中无比唏嘘。

绾宁听完,看向老夫人:所以,我母亲和吴姨娘,原本是闺中好友,而吴姨娘嫉妒我母亲和父亲两情相悦,想从中破坏……最后还抢了我母亲的孩子,要报复国公府和我的母亲,所以她才无所不用其极的虐待我。

她那样对我,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拿我当仇人。

老夫人点点头,眼中满是歉意。

吴霜什么想法,她心知肚明。

无外乎就是喜欢的男子自己够不上,又嫉妒别人,便生了龌龊恶毒的心思。

但是无论如何,绾宁是无辜的。

吴氏这样对绾宁,就是不可饶恕。

关于吴姨娘,你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说出来,祖母为你做主。

老夫人已经想好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让吴氏好过,但是,这件事绾宁是当事人,她想听听她的想法。

绾宁看向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转而问道:祖母觉得,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呢?老夫人没有料到绾宁问这个,一时语塞。

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很难去查证,但是她可以猜测得出来,当吴氏有了那种心思之后,会如何对苏梓月。

但是这种话,她不能对绾宁说。

因为绾宁是苏梓月的女儿,让绾宁知道真相就可以了。

而她,先不说手上没有证据,这些恩怨,她也并不想让绾宁参与。

绾宁开口:也是吴氏的手笔,对吗?老夫人:照已知的信息来推测,应该是的,但证据已经找不到了。

绾宁听着这话,微微垂下了头。

老夫人对她的话里,是不希望她追究太多的。

倒不是想放吴氏一马,而是吴氏对比于绾宁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绾宁想通了这一点,十分理解老夫人的心情。

苏梓月已经死了,她不希望绾宁因此而多忧虑,就像绾宁知道宋芸死的真相,却没有告诉老夫人一样。

但是现在,绾宁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原先她觉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让活着的人多事端多忧虑。

但是现在觉得,这样不对,因为死了的人,他们不仅需要真相,也需要正义。

绾宁开口:现在,我对吴氏没有任何情感,若有也只有些不好的。

这些我可以原谅她,但是母亲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活着的人应该为死去的人说话,因为死了的人没有选择,而我们有。

活着的人,可以选择做还是不做,隐忍还是发泄。

但是死去的人,只能默默,活着的人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替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仅此而已。

老夫人看着绾宁,重重的点了点头。

绾宁又道:祖母,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吗?老夫人当即表态:你是月丫头的孩子,自然。

多谢祖母。

绾宁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外头晚霞漫天,居然已经傍晚了。

绾宁收回目光,向望月轩而去。

屋子里,老夫人看着绾宁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张嬷嬷应道:自然是对的,先不说别的,大小姐作为月小姐的孩子,便有权利知道真相。

而且,若大小姐不知道这一切,一直把吴姨娘当作生身母亲,便会一直困囿在吴姨娘带给她的虐待阴影当中,这对于大小姐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从这方面来说,大小姐便理当知道真相。

至于大小姐想做什么,为人子女,杀母之仇,不会视而不见也是人之常情。

无论大小姐做什么,吴姨娘都罪有应得,若是因此能解开大小姐的心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而且,这也是大小姐成长的一个机会,人总要经事才能长大,有老夫人看着,大小姐处理好了,那往后都是福泽。

无论从哪里看,这对大小姐来说,都是真正受益无穷的事。

老夫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赞同。

望月轩。

绾宁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大树下。

虽然她早就能猜测出来这件事的前后脉络,但是如今听人说起来,感觉还是大不相同。

不过让她费精力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现在,她要怎么处理吴氏。

也就是这件事情的,善后。

若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梓月生子去世的真相,宋芸溺水的真相,她在苏府十六年的真相……,把这些种种公之于众,揭露她的罪行,那再好不过。

让吴氏受所有人的唾弃,让她身败名裂,让她锒铛入狱,让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是她罪有应得。

但是她不能。

若是她把这些事情曝出来,吴氏确实会受到一定的惩罚,但是对她的反噬也很大。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原来她本就是国公府的孩子。

那么当初,她被国公府收做义女这件事,也未免太过巧合。

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患无穷。

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宫中那位若怀疑,便大事不妙。

因为这件事,是当初君逸做局,让京兆尹大人提起宋渊,认亲的事才落到国公府头上,而出这个主意的,又是赵砚臣所以,如果这件事闹大,牵扯出来的不仅是她,还有国公府,以及君逸和赵砚臣。

若是皇帝再连带着怀疑赵砚臣,那么从前她在赵砚臣身上费的所有功夫,便都能显出刻意来,后果不堪设想。

钦天监是最经不起细节推敲的。

绾宁不能冒这个险。

不能把她是国公府的孩子这件事,公布于众。

不仅她自己不能说,最好连吴氏也不能说。

所以,现在摆在绾宁面前的问题是:在这件事情不曝光的前提下,还要让吴氏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件事,太难。

好在,这件事曝光出来,对吴氏也没有好处,所以没到穷途末路,吴氏也不会主动曝光。

但是,如果到了呢?今日已是会考的第一日,苏铮那里绾宁已经安排好了前后,到放榜,苏铮一定名落孙山。

不出一个月,便会身败名裂。

到那时,吴氏便会无所顾忌,她又该如何堵住吴氏的口呢?绾宁闭眼,抬手按了按眉心,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秋日风起,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有落叶被风圈起的沙沙声,一阵一阵的,毫无规律,为心中所想的事布上背景。

绾宁睁开眼,天边已经日落西斜。

她叫来杜若。

派人跟着苏府吴姨娘,一旦发现有异动,杀了……绾宁布了那么久的局,不是让吴氏这么轻易就去死的,若不然她也不必费那些心思,步步为营。

她想要吴氏受尽折磨,人世无望,殚精竭虑,到最后却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活在这世上,才好。

但是,如果吴氏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国公府,威胁到了她在乎的人,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不到万不得已,绾宁并不想杀了她。

绾宁希望她好好的活着,一生无依无靠,无钱无势无人,痛苦的活着。

她做了两手准备,以确保自己这边万无一失。

但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让吴氏好过。

杜若一一应下,正准备离开,绾宁又叫住了她:西凉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杜若点点头,是。

正准备跟小姐说的,西凉二皇子那边已经有消息了,他说愿意跟我们合作。

绾宁点头:小心些,别被人发现。

无论如何,和敌国重要皇室人员有来往,都是重罪。

哪怕绾宁一心是为了大周,但到底没有过明路,便说不过去。

这件事她也不能过明路,要不然打草惊蛇。

她现在打的就是一个偷袭的主意。

让看起来柔弱无势的二皇子,去对付野心勃勃的大皇子,取得本就是一个隐,一个巧。

若公布于众,以西凉二皇子现在的实力,必死无疑。

至于这个二皇子……,绾宁想了想,马上要到太后寿辰,到时候番国来使进贺,西凉肯定不会落下,到那时,她要不要安排他进京一趟。

前世她并未见过这位西凉二皇子,对他的认识,全部都来自于边境的消息。

太后寿辰,在十一月,距离现在还有些日子,绾宁看着窗外,目露沉思。

逸王府。

君逸正查看着边境军机。

在看到上面的消息时,会心一笑,上面的事情跟绾宁说的丝毫不差。

他的绾绾,果然料事如神。

把所有的消息看完,君逸略想了想,对着影一开口:一切按王妃说的做,小心些,切勿打草惊蛇。

不仅小心西凉,还得小心大周。

影一对君逸对绾宁的称呼已经习以为常,拱手应下,抱拳一礼退了下去。

君逸抬头看向窗外,有雀儿在枝头扑扇着飞过,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

他低头,提笔,飞快的刷刷刷写了一页纸,然后把宣纸拿起,轻轻吹了吹。

待晾了晾,才小心翼翼地折起,塞进了信封。

让人去传影二。

接着又让管家打包了各类新鲜蔬果,让影三一起送到国公府。

二人出门,身着护卫衣裳,坐在马车上,比起前几次稍微适应了些。

以前这些事都是普通护卫做的,但是只要跟绾宁有关的,都是他们影卫出马。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

影二影三各坐一边。

影二看向影三,你说,主子为什么不直接让你送信?影三自从上回被影二讹了二两银子,对影二一直防备着。

谁能想到这样的影二,平时看着脑袋不灵光,但是讹他的时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实在太可恶了。

影二看影三不理他,抬手拍了一下影三的腿。

影三嘶了一声,瞪着影二:你干嘛?影二:跟你说话呢,有没有点礼貌,你好歹吱一声啊。

影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吱。

吱完一拉缰绳,继续赶路。

影二愣住:嘿,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

影三头都不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你才吃错药,你全家都吃错药。

影二一听,眉头皱起:你丫是吞火了吗?为了上回那二两银子,现在还记恨我。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小气吧啦的。

影三气得眼冒金星:我说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坑了我,还说我小气。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给我二两银子啊,我保证对你笑脸相迎,把你当大爷一样供着。

影二一听,当即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放到影三的手里:给爷笑。

影三愣住了,手一握就把二两银子揣入怀中,然后朝着影二露出一个如太阳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影二看了直捂眼:行了行了行了,别笑了别笑了,辣眼睛,你这样的,在燕来楼简直砸招牌。

影三正要回嘴,一摸到怀中二两银子,忍住了。

行,大爷给钱,大爷说了算。

影二:快点,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主子为什么不让你一起送信呢?还要我们俩一人干一样活,你送果子我送信?影三看在银子的份上,很认真的想了想。

大概是每回你去送信的时候,王妃都能和你多说几句。

但我们去送的话,都没有。

影二听着这话,心中一阵得意。

唉,不对呀。

主子把水果也让我去送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你跑一趟呢?影三摸着怀中的二两眼子,慢条斯理的回答:送水果呢,得盒装,然后得把水果搬下来,还得和王妃身边的丫鬟确认,这样一来,就需要许多时间。

但送信呢,送完就走,来得快,走得快。

如果你又送水果又送信,那主子就得等很久。

但如果你专门送信,主子很快就能知道回音。

影二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道:但是我今天没有自己去,是跟你一起去的,时间也一样。

影三笑了笑,影二莫名觉得这笑像大尾巴狼。

你跟我一起,只是今日刚好撞着,但是主子没让你跟我一起啊。

影二终于明白了什么,瞬间一怔,脸色严肃,我勒个去。

立马就着马车一拐弯驶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飞快的跳了下来,往国公府奔去。

影三看着影二一窜便消失不见的背影,拉了一下缰绳,摸了摸怀中的那两个银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另外一边的影二,心中祈祷着刚刚自己和影三说话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又默念着,希望王妃一会多跟他说两句,最好能让主子忽略他晚了一些的事实。

国公府。

绾宁听半夏来报,说逸王府又送了东西来,嗯了一声。

摸着手中的信,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平时出门或许避着些人,但是来往间送些礼无可厚非,并不算太招摇。

半夏指挥着人,把东西一件一件的往望月轩送,另外一份,已经给老夫人送过去了。

绾宁手上拿着君逸的信看着,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个人,在她这里,哪怕是写信,也最多正经三句。

看完,她拿了笔,回了一封信,让杜若交给影二。

杜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绾宁又叫住她:让影二替我传句话,就说让他们王爷好好吃药。

杜若不明所以,点点头,好的小姐。

走到门口,绾宁又叫住她:把今儿早上的糕点都包一份,一起让影二带回去。

好的小姐。

每次影二来,小姐都会多说几句,可是为何,也没有见过他们。

绾宁诧异:有吗?倒也没有注意。

杜若点点头。

绾宁想了想,摇头:大概是二这个字,比较憨厚。

她记得,前世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释义,衍生出了很多种说法,怪有趣的。

憨厚?杜若琢磨着这个词,也没琢磨出来什么意思。

耸耸肩,喃喃笑道:那他这个排行倒是运气好。

外头,影二收到信又收到杜若传的那些话,差点喜极而泣。

小心翼翼的把东西包好,马不停蹄的回了府。

逸王府。

君逸看着屋子里摆了满满一桌的糕点,还有影二带回来的那些话,愣住。

随即明白过来,脸上笑意一片。

房间里,影二站在一侧,不敢说话,直到君逸让他退下,才如临大赦,暗道:好险。

出来之后,心有余悸,心中把绾宁谢了无数遍。

若不是这些糕点,他怕是又得小黑屋关几日了。

第333章 苏铮大骂吴氏:你陷害苏绾宁要遭报应九月的最后一日,天空乌乌压压的,看起来就是要下雨的样子。

看得人的心也沉沉的。

一大早,老夫人便送了许多小玩意过来。

半夏一样一样拿出来,见着每一样,都新奇的不得了。

小姐你看这个,画了一个猪的样式,里面塞了棉花,这都不算稀奇,只是这猪太喜人了吧,鼻子那么大。

说着又拿起另外一个,还有这个,这个,以前只见过串糖人的,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串娃娃的。

这娃娃的手还连在一起,手牵着手多亲密,底下还跟着一条小狗,憨态可掬。

啊,还有这个打珠,拿一个跳一个,可好玩了,小姐玩过这个没有……说到这里,半夏停住了,语气有些讪讪。

她陪着绾宁一起长大,这种小玩意以前她也只是在府中路过时,见了一次下人玩,悄悄去凑了个热闹,见到一次,但是自家小姐,别说玩,肯定都没见过。

半夏自知失言,赶忙开口:小姐,你别恼,别往心里去,奴婢……不是有意的。

绾宁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笑了笑,随即出声:好好的做什么呢,倒显得你家小姐小气似的。

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是无心,你跟那些人哪能一样。

最后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半夏的泪点,半夏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脑中想到小时候绾宁的那些日子,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绾宁看她不说话这幅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拉起半夏的手:本来好好的,见你如此,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忆往事了。

以前没玩过的,现在不是有大把机会嘛,不必再为过去伤怀。

半夏一听,连忙擦泪,小姐是我错了,以后奴婢再不会如此。

绾宁笑:那还不快起来。

半夏起身,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逗得绾宁咯咯咯笑起来。

当即又去整理那些东西。

绾宁看着屋子里摆着的大件小件,心中明白这是老夫人在宽慰她。

一时心头热热的。

老夫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国公府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前世亦是如此。

只是那时候的绾宁,心中渴望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再加上吴氏从中做梗,她总对国公府亲近不起来。

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一样的清明。

十月,说来便来了。

十月初一,天空下起细细密密的雨丝,雨里的风更凉了,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颤。

北风起。

苏府。

吴氏起了个大早,今日是会考结束的日子。

苏铮去之前,胸有成竹的表示,这一次一定能高中。

吴氏听他的语气,考取状元如探囊取物。

有了这话打底,吴氏这几日,吃什么都香,喝药也非常积极。

今日更是打起精神,起了个大早。

自从苏雨澜出事,吴氏生了一场大病,如今都还在病中,若不是苏铮考试,她怕是都起不来。

这会,离午时还有些时间。

吴氏特地梳妆打扮过,看起来比前几日有了些气色,但是比起从前的苏夫人,还是差了不止一丝半点。

两鬓生了白发,眼纹仿佛一夜之间长出来,从前精心保养的皮肤也一下子变苍老了许多。

也是,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对她来说都是绝对的坏事,身体一直消耗亏空,又没有进补,自然是越来越差的。

吴氏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一想到今日的日子,吴氏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稍微有了些活力。

昨日她便拿了钱给吴嬷嬷,安排了下去,用自己的体己,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准备给苏铮接风洗尘。

自从苏雨澜的事件发生,她把钱都交了出去,被苏长荣示意吴娇扣了之后,手头上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

当初她献出自己的嫁妆,和几乎所有的钱,是实在心急,想去见苏雨澜一面,为了在苏长荣面前表态而做的戏。

只是她没有想到,苏长荣居然这么不要脸,连她的嫁妆都要独吞。

也是了,他那样的人,从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亲生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去见一面都怕连累自己。

好歹那是他自己的女儿。

他不救也就算了,吞她的嫁妆,吴氏是万万没想过,他能这般不要脸。

吴氏气愤,但只能自认倒霉。

苏长荣能这样欺负她,一是她得罪了上头的人,蹦跶不起来。

二是没有任何人给她撑腰,没有后顾之忧。

三是她的名声在京城已经坏透了,无论他怎么泼脏水,都有人相信。

所以苏长荣有恃无恐。

吴氏不愿再想这些伤心事,只盼着苏铮能出人头地。

还好她有一部分钱藏得深,当时来不及拿出来,虽然不多,但起码能解燃眉之急。

会试结束是午时。

吴氏原本是想去考试会场门口等着的,但是她知道苏铮对他现在庶子的身份非常介意,她现在去的话,没得惹了苏铮不快,便沉着下来,一直在府中等着。

厨房的饭菜在午时过一点的时候,送了上来。

吴氏特地交代过,这个时间点,等苏铮考完出来回府,时间刚刚够。

为此,吴氏还特地换了一套从前做苏夫人时穿的衣裳。

只是,她从午时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傍晚将近,都没有见到苏铮的身影。

吴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吴嬷嬷也在等着,到了此时,她的神情也有些着急。

她陪了吴氏那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

虽说现在事情有变化,但她到底明面上还是吴氏的人。

她也不想看见,到时候出现让她在吴氏和家人面前选择的画面。

若苏铮有出息,双方的关系便不会闹得太僵,她也不会两边难做。

不过眼下,看吴氏心慌的走来走去,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于吴氏来说,这件事是很重要的,她也不敢随意问出口。

傍晚。

吴氏依旧坐在桌前,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

她眉头紧锁,目光一直看着外头。

院门口迟迟没有动静,明明苏铮去之前,她就和他说好了,让他考完早些回来,苏铮也答应了。

但是现在……吴嬷嬷,你去铮儿院里看看,是不是小厮偷懒,人回来了也没有来报。

看看是不是铮儿已经回来了,没来我这里,而是直接回了院子。

是。

吴嬷嬷离开,好一会儿才回来。

吴氏见状,赶忙问道:如何,铮儿可回来了。

吴嬷嬷摇摇头,问过了,五公子还没有回来,老奴特地去门房处问过,说是五公子没有回来。

吴氏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站在桌前不动。

吴嬷嬷道:五公子许久不出门,这一回出去,没准是见着了相好的同学,说话晚了或者一起到外头吃饭去了。

往年会考都是如此,一到考完那日,京城的酒楼饭馆几乎都要爆满,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吴氏听完连连点头,是是是,铮儿年纪小,正是玩性大的时候,关了那么久怕是也憋的慌,见着同学,一起说说话也是有的。

这孩子,好歹得遣人回来说一声才对。

吴氏如此安慰自己,心中到底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股不安之感,还是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她看着满桌子的吃食,正想让吴嬷嬷撤下去,但一想到自己花了二十两银子置办的,又心疼的很。

她现在不比从前,现在一个钱都要掰开两半花。

从前若没人吃,直接撤下去倒了,她半点都不心疼,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没有能力奢侈了。

吴氏对吴嬷嬷说道:如今已是十月,天气凉爽,这菜再放上一日也不会坏。

你拿两三个,悄悄的拿到小厨房去热一热,一会我就吃这些了。

只热几个就好,其余的留着明日吃。

吴氏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桌上的菜。

从成为姨娘起,她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今日起了个大早,到现在都没吃,看着这凉了的碗碟,丰盛的菜食,她竟也有些饿了。

吴嬷嬷低着头应下,端了三个吴氏惯常爱吃的菜,趁着无人看见,悄悄去了小厨房。

主院里,吴娇听说了这个消息,乐得哈哈大笑。

吴氏越吃瘪,她心里越高兴。

一旁传话的丫鬟见状,问道,夫人,咱们是不是去瞧瞧,奴婢看吴嬷嬷偷偷摸摸的样子,跟做贼似的,怕是吴姨娘并不想让人知道。

吴娇正想答应,但是脑中想到上一回发生的事情,眉头皱起。

上次苏雨澜入狱,吴氏来求她,为她洗脚,端洗脚水,笨手笨脚被她嫌弃了一番,这件事被苏长荣知道,还对她说了重话。

说她肚量小,一点小事弄得人尽皆知,实在没有主母的风范。

当时她顶了几句嘴,苏长荣居然说她吴氏的一半都比不上。

吴娇委屈得哭到大半夜。

从那时起到现在,苏长荣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直睡在那些姨娘处,吴娇是有苦说不出。

她怎么就比不上吴氏了?明明是吴氏自己要来给她洗脚的,也是她自己要在院墙下跪一夜的,关她什么事……吴娇越想越气,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吴娇心情不好,带着人出门逛街了,也歇了去看吴氏笑话的机会。

苏铮是深夜回的苏府。

吴氏知道后,立马赶去了苏铮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苏铮居然去喝酒了。

吴氏心一惊,赶忙往里走去。

进了屋,下人都不敢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吴氏走进去,就见着苏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吴氏脸上带着心疼的表情,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再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若是让人知道,以后说不得参你一本放浪形骸。

吴氏心中笃定苏铮一定会高中,脑中这会已经在打算苏铮高中当上了官之后,要面对的事情了。

她叫来吴嬷嬷,两人一起把苏铮扶起来扶到床上。

苏铮察觉到有人,哼哼唧唧的。

吴氏上前查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苏铮迷迷糊糊的听到问话,过了一会儿,醉醺醺的说道:心中高兴,喝喝喝,继续喝,今日不醉不归。

吴氏听着这话,面色稍霁,心中高兴。

苏铮说心中高兴,那一定是考得很好。

想到这里,她原本那些不满的情绪立马消失无踪。

你辛苦了这么久,放松一下也好,只不过凡事有个度,若不然以后在朝廷为官,被人拿出来说,总归不好。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吴氏叹了一口气,替他脱下外衣。

察觉到有人给他脱鞋,吴铮微微睁开眼,见着吴氏,酒也醒了三分。

他本能的抗拒着想往后挪,但是醉的太厉害,用尽力气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吴氏看他醒了,又多说了几句。

苏铮听到吴氏说的这些话,心中烦躁:别再说了,啰嗦,考前也说,考后也说,考好也说,考得不好也说。

吴氏听着这嫌恶的语气,一时涌起一阵委屈。

娘都是为了你好,若是别人,娘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苏铮皱眉,求求你了,你把我当别人好不好?烦死了一天到晚,念念念。

吴氏见他凶巴巴的样子,当即眼圈一红:若是澜儿还在,我也不必这般紧盯着你。

苏铮:澜儿澜儿澜儿,一天到晚都是澜儿,那么喜欢她,早知道我死了就好了,让她活着来陪你。

吴氏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指着床上的苏铮,你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这可是戳我的心窝子。

你可知,我为了你们,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

苏铮听着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东倒西歪,最后是手扶着床栏才坐稳。

因为喝了酒,他面色潮红,喘着大气,配上他稚嫩的面容,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是为你自己受的苦。

为苏雨澜受的苦,为苏雨澜受的罪,为苏雨澜受的委屈,关我什么事,别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来。

我可没让你做什么。

我没有让你去陷害苏绾宁,我没有让你去跟父亲对着干。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那些本来就是苏雨澜做的错事,她要自己承担责任,连累了我,我还没说什么,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雨澜,她死有余辜,受什么惩罚都是理所应当。

难道就因为苏雨澜死了,所以她做的什么都是对的嘛。

现在倒说是为了我,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苏铮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一看就是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有了机会一吐为快。

吴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铮,她万万想不到,苏铮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她心痛到无以复加,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她的脸看起来更苍老了,两行眼泪落下了,竟显得有些狰狞。

再如何,她都是你同胞的姐姐,你不可以这样说她。

苏铮大喊:真好笑,她是姐姐,那苏绾宁就不是吗?你们那般处心积虑的对付苏绾宁,得到什么好处了?若是你能对苏绾宁好一些,我们何至于此。

凭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凭他逸王妃的身份,哪怕你现在是姨娘,又能过得差到哪里去。

枉你自诩聪明,却连这个账都算不清楚。

我就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女儿,为什么你能厚此薄彼到这个地步。

别说别人,我都能看出来,你对苏雨澜怎么样,对苏绾宁又怎么样。

外头的传言你当我不知道吗?虽然我不出门,但是我该知道的一样也不少。

你对苏绾宁做的那些事,比外面传言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但凡对苏绾宁好一点,我都不会是今日这般地步。

她一定会看在我是她唯一弟弟的份上,帮我一把。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铮面露希冀。

吴氏泪水汹涌,不住的摇头:你竟然指望苏绾宁?苏铮正视她,一张脸因为激动而一片通红:我不指望她,难道指望你吗?吴氏眉头紧锁,你知不知道,我们今日落入这般田地,都是拜她所赐。

苏铮冷冷的看着她:别说拜她所赐,就你和苏雨澜那样对她,她还能留下你一命都是她仁慈。

若是你们对我这样,有朝一日我得势,做的怕是比她更为过分。

吴氏震惊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为什么只几日不见,苏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想到什么,心中浮起一抹危机感。

铮儿,你告诉娘,是不是苏绾宁找你了,是不是苏绾宁让你来对付我的?。

是不是你去求了他什么?她答应了你什么,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是不是?你千万别上她的当。

苏铮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想,奈何人家连我的面都不见,若是她愿意帮我,你以为这苏府我愿意来。

对付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吴氏看着眼前的苏铮,竟觉得他如此陌生。

就像这个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第一天认识一样。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铮儿,你听娘的话,人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当的。

你有本事,不用着急不用怕。

苏铮不愿意与她说这些,语气多不耐烦:别自欺欺人了,什么傻子言论,若有得靠,为什么不靠。

你看京城那些大族子弟,哪个不靠家里。

别人都可以靠,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什么我就要靠自己,我明明可以靠。

只有靠不到才会以此为借口,说人只有靠自己才是牢靠的你也不想想,若是苏绾宁真的可以为我所用,真的可以帮我们,我们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别说府中的姨娘,就是吴娇对你,也得礼让三分。

你呢,为了苏雨澜得罪苏绾宁,把苏绾宁往死里欺负,现在就遭报应了……吴氏听得头昏脑胀,听到这句话直接打断:那是你姐姐,你不能说这种话。

苏铮:为什么不能?就许她苏雨澜做初一,就不允许我做十五?她欺负苏绾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欺负自家姐姐。

这种人小肚鸡肠,明明苏绾宁比她好了一百倍,你真是鱼目混珠。

现在好了,把自己作死了,哈哈哈哈……苏铮说完这些话,这会只觉得整个人畅快不已。

若不是吴氏拎不清,若不是苏雨澜小肚鸡肠,他怎么会走到如今穷途末路的地步。

哪怕没有中状元,有夫子的举荐,有国公府的面子,他又能差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被她们毁了。

就在吴氏伸手按眉,听到这些话头痛欲裂的时候。

苏铮从床上滚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吴氏面前:母亲,你去求求大姐姐吧,你去认错,你去道歉。

为了苏雨澜,你都可以给吴娇洗脚端洗脚水,可以在她的院子里跪一夜,如今为了我,你去求求大姐姐。

母亲,你去求求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