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说得磕磕巴巴，院长却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堪堪就要晕过去。
小助理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院长，这才开口问道：院长，我们还联系其他市的吗？空运的话……应该四五个小时也能送到。
四五个小时，开什么玩笑。
院长这会儿只觉眼前一黑，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咬牙开口道：先去联系！不要干等着！丢下这么一句话，院长重新换上了无菌服进了手术室。
苏小染这会儿正在缝合江寒川其中另一处出血点，抬眼扫了眼脸色难看的院长，隔着口罩闷闷道：怎么了？迟疑了许久，院长这才靠在苏小染耳边道：血袋出事了……恐怕……苏小染手上的动作一顿，身旁的二刀动作利落的替她剪断吸收线，挽上一个漂亮的结。
这会儿江寒川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许多，但所有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再继续这样等下去。
苏小染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眼检测仪器上的数值，这才淡淡道：需要等多久？四五个小时……院长也知道这事儿做得坑人，没有哪个医生是愿意自己病人死于这种原因，自然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瞥了一眼时间，苏小染心中有了成算。
你们现在尽量稳定患者的数据，血的问题，我来解决！丢下这么一句，苏小染直接离开了手术室，丢下这一室的医生面面相觑。
苏小染一走出手术室，江老夫人就眼尖的发现了她，连忙过来：小染，寒川怎么样！？摘掉口罩，苏小染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疲惫：现在很顺利，老夫人你就放心吧。
很多时候，病人家属在听到医生这样一句安抚的话，整颗悬起的心也就慢慢放下了。
江老夫人这会儿也才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
抿了抿唇，苏小染不愿意再让老夫人再多做担心，浅笑一记，转身就打算离开。
是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她的三个孩子。
苏小染不愿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人命关天。
更何况，四五个小时后血袋就能送到医院，并不需要太多血，简单算了一下平均到每个孩子身上的量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狠狠心，苏小染只得如此。
但身为母亲，没有谁会愿意自己还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就需要献血，苏小染脸上的表情不由又凝重了几分。
江宏羽这会儿也看到了一脸凝重的苏小染，心知是自己的计划生效了。
心中多了几分悲凉的同时，也染上几分快意。
苏医生。
苏小染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脸色有些苍白的江宏羽，这才想起刚才对方给自己打的那一通电话，蹙了蹙眉：你现在好些了吗？抱歉……我这边确实出来一些问题，很严重。
没事没事，我已经缓过来了。
江宏羽此刻笑容浅淡，故作不经意问道：苏医生这会儿是要去哪儿？我送你吧！好！你知道江公馆怎么走吧？我去带龙宝他们来医院。
苏小染也没有客气，直接应下。
江宏羽一愣，为什么会需要把龙宝他们带来？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嘴里也自然就提出了这样的疑问：龙宝？把他们带来做什么？献血。
苏小染嗓音淡淡，却让江宏羽直接愣在当场，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龙宝他们还这么小，怎么可以献血？苏小染眼中也染上些许愧疚，但仍旧扯了扯嘴角：没办法……Rh阴型血，龙宝和凤宝正好是这个血型，而现在病人命悬一线。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手术台上。
……江宏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了。
苏医生，你就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吗？毕竟……毕竟他们才这么小。
江宏羽一瞬间觉得苏小染陌生极了，却无端想起自己母亲把自己当做实验对象的那些日子。
担心。
苏小染脚步不停，却是垂下了头：但……我没有办法看自己的病人死在自己眼前。
江宏羽嘴角扯了扯，像是从苏小染那倔强的背影中看出了什么。
此刻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Rh阴型血吗？我记得我也是这个血型，用我的吧，龙宝他们……真的还太小了。
江宏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说出这句话，但此刻心口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一起。
既酸涩，又庆幸。
酸涩于苏小染不计代价的对象是江寒川，但却又庆幸于自己没有看走眼。
微微垂下头，纤细的眼睫将所有的情绪掩去。
苏小染闻言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江宏羽：你也是Rh阴型血！嗯。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江宏羽早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收好，只留下一个一如往常的完美笑容。
皱了皱眉，苏小染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想，试探着开口道：江宏羽……你知道我抢救的病人是江寒川吧？嗯。
江宏羽微微侧过身子，仍旧再带笑意，眼眸深处却是古井般毫无斑斓：我知道是他。
顿了顿，江宏羽望向苏小染：可是你现在想救他不是吗？……苏小染抿了抿唇，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谊。
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再不断强调道：苏小染，你难道想要江寒川死在手术台上吗！你难道要违背当初许下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吗？最后苏小染还是默默闭上嘴，选择将那些多余的劝解吞回肚子里。
江宏羽像是看出了苏小染的纠结，轻笑一声：你不需要有负担……我只是想做一些事，弥补一下过去的自己而已。
墨眸沉沉，江宏羽微微出神，嘴角仍旧挂着好看的笑容。
如果当初，他的母亲也一如苏小染般决绝且笃定，他的生活中也出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烂好人。
那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苏小染虽看不懂此刻江宏羽的复杂心绪，但仍旧察觉到对方并非完全因为自己，或者说并非完全因为对自己有好感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呼出一口气，苏小染眸色坚定：那好，你既然有了心理准备就和我一起去采集室吧。
江宏羽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才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你应该也猜到了什么吧？能替我保密吗？就……这次我献血的事。
嗯？苏小染愣了愣，随即就猜到了对方的用意，江宏羽此刻的做法几乎等同于身世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