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湖边的两家游牧人,如今算是安稳了。
克里木的伤也在转好,许大夫后来又去看过他几次,嘱咐他,照着自己开的方子抓药吃,个把月就能好利索。
还说,虽没了一条胳膊,但命还在。
于这乱世中,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
希望他能多为家人考虑,从此坚强振作。
好在克里木是草原汉子,没那么矫情。
身体养好以后,就跟堂哥堂弟,养牛放羊,撑起整个家了。
努尔大叔家,四个半大孙子,也顶一个半劳力了,又有阿合奇家的帮衬,日子也算平稳。
说起来,这两家游牧人都是感谢沈家和许大夫一家的,从萍水相逢到相互帮衬。
虽说相处不长,但也建立了信任与情感。
许多年后,各家说起来,还对当年逃亡、躲山洪、上山摘雪莲、进城落户等事迹历历在目。
那守城头头后来再没出现过。
不是他改邪归正了,而是他那日看叼羊大会打赏的彩头,正是城库里丢失的官银。
后来他被人举报,直接被判砍头罪,一命呜呼了。
嗯, 恶人有恶报,活该.........城主夫人的病将养差不多时,使团队伍也终于到来了。
为首的是刘大人,看着约摸三十来岁,与沈家霖兄弟仨年纪差不多。
身着红官袍,头戴黑官帽。
前后簇拥三十来人,皆穿着大定朝兵服。
从入古城门口,一路到小王庭,两旁百姓,密密麻麻凑近观看。
这就是大定朝来的使团啊,看着好生威武。
你看他们的衣服料子,还有鞋靴,都好精致啊!感觉比城主和城主夫人穿的都还好!大定朝那么富庶,他们那里是不是遍地都是金子啊...两旁百姓用各种语言议论纷纷。
沈家大小汉子们也跟着凑热闹,混迹其中。
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旁人说的话,,又没人帮着翻译。
只是上下瞧着那为首的刘大人。
那刘大人身材不高,面容清瘦,嘴巴上边留着一缕八字胡,略显滑稽。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如何堪当重任,传达大定与白兰古城的相互意见?可之前老母亲说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厉害。
直至到了小王庭,沈家大小跟着侍女随从们,站在大殿入口人堆里,亲眼见了刘大人与城主的攀谈,才恍然明白,原来此人竟是深藏不露!......接下来的一两日,是使团休整的日子。
城主及城主夫人设宴款待。
歌舞乐器,能响遍整个小王庭。
沈老太交代过自家大小,不能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添乱。
若是想瞧热闹了,就跟着侍女随从们,远远看一眼完事。
沈家大小也听话,谁都不敢往大殿跟前凑,反倒和侍女随从们一起,爬到后山翘翘上,坐着往大殿的方向看。
杨杏儿这回,硬是拉着两个妯娌过去,怀里还抱着一碟子瓜子和花生。
沈老太难得见几个儿媳兴奋,也就没阻拦。
甚至在孙女的怂恿下,她自己也跟着儿媳一块儿去到后山凑热闹。
......这天,沈老太寻了个机会,带着令牌去拜见刘大人,想说一下,让他家跟着使团队伍进烽门关的事儿。
一入院内,她瞧见刘大人正在跟苏公子喝茶。
苏公子平日有伤,不大出门走动,不知今日怎么会跟遣使大人呆在一起?不免令人狐疑。
或许他们都是中州来的,相互认识?沈老太略略收起跑偏的思绪……刘大人是个威严的,面上始终像挂了一层寒霜般,对待沈老太像是爱答不理。
让年近六十的沈老太就这么跪在冷硬的地上,丝毫不说起身。
他身旁的守卫也是,看沈老太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屑。
沈老太当然察觉到出这股怪异,但为着全家着想,她还是卑躬屈膝,默默跪着。
许久,那刘大人放下手里的茶盏,才开口说道,本官和苏兄是故交。
苏兄的事就是本官的事。
既然你们一家救了苏兄,苏兄也和本官说了,你们一家要进烽门关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本官就准许你们跟在队伍后面。
但是,一切行动要听本官的指挥,明白了吗?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好赖。
但也不是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