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朦胧轻纱,林清容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觉得有些错愕,毕竟自那日的尴尬之后,她就再也没和白灵沅见过面了。
原以为两人再见,也会是在嘉熙郡主的马球会上。
白姑娘。
林清容对她颔首示意,好些天没跟沧澜苑外的人说话了,林清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晦涩。
白灵沅今日没有带墨香在身边,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明明来之前想过了很多要说的话,可真看见林清容了,白灵沅才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两人对视沉默,半晌后还是朝歌开了口:少夫人,今日的药少爷还等着呢。
她回回开口都像是在提点林清容,可稍有些耳力的人都晓得,这话实则是在提点白灵沅,让她没什么事的话就别耽误旁人的时间,陪她在这风口上受冻。
白灵沅轻咬嘴唇,终究是对林清容盈盈一拜:那日唐突了少夫人,还望少夫人莫怪,我只是……关心则乱。
她骤然提及那天的事,林清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她这话,默了片刻后,林清容才淡然道:白姑娘不必过于介怀太放在心上,那日之事过了便该忘了。
白灵沅身形微颤,重新站直看向林清容:辰安哥哥他……可还好?隔着面纱,白灵沅揣摩不到林清容的情绪表情如何,只能从一旁面色不太好的朝歌那里看出两分陆辰安的现状来。
陆淼下手没留半点余地,陆辰安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她即便是问了,也依旧安心不得,还没等林清容回话,已然自己红了眼眶:明日的马球会,辰安哥哥可还要去么?朝歌闻言,搀住林清容沉声道:少夫人,咱们该回去煎药了。
林清容颔首,又对着白灵沅点了点头算是示意,并没有回答白灵沅的问题,和朝歌一块儿径直朝着沧澜苑走去。
白灵沅追在林清容身后也跟着走了几步,可最终还是没有那个脸面再纠缠上去,正如她此时此刻连婢女也不敢带的悄然藏身在这里般,她的这番心思,原本就不该是能见天日的。
担忧白灵沅再纠缠上来的朝歌回头看了好几次,确认白灵沅没有继续跟上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一回院中,林清容便将斗笠给摘了下来,她将药递给朝歌,自己则朝着陆辰安那边过去。
这几天坚持抹药膏,陆辰安后背的伤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他这些日子乐得在府里偷闲躲懒,除了脸色难看些以外,成日里生龙活虎的,甚至今早已经能跟柳沉打一套拳法了。
林清容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陆辰安坐在大池子旁喂鱼,听见脚步声,他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林清容一路到他旁边站定,陆辰安从另一侧抬了根凳子给她坐:怎么了?脚步这样急匆匆的,一回来便沉默着不作声。
林清容坐下来,顺手把陆辰安手里的鱼食盒子拿了过来自己喂,闷声道:放在小径外遇见白姑娘了,她只身前来,在风口不知等了多久,倒是很关心你的身体如何,问我明日的马球会你还去不去了。
陆辰安:你如何说?林清容撇嘴:我什么也没说,径直回来了。
说完,林清容转脸看陆辰安,所以明日你要去吗?陆辰安浅笑起来:自然是要去的,我若是不去,三房的人还怎么一睹我病重孱弱之态,这些天他们成日里见你这般素净模样出去拿药,恐怕早已经等得心痒难耐了。
林清容颔首,这些天外头的难听话她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出了这府门,明日去了马球会,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她和陆辰安两人,就像是这皇城里格格难入的两个局外人罢了。
沉默着喂了会儿鱼,陆辰安突然道:明日要穿的衣裳你都选好了么?昨日彩云庄的人送衣裳来,正巧还碰上林清容外出不在,是院子里的下人代接的,林清容夜间看过了,却没什么挑选的心思。
反正也就做了那么几身,都带上就是了。
林清容含糊道。
陆辰安看她不怎么放在心上,回身对侯在一旁的朝歌示意:我屋里放了一套首饰,你去替她拿上。
林清容转脸:我有首饰啊,好几箱呢。
陆辰安微眯眼睛,神神秘秘的:那不一样。
说完,又对朝歌颔首,朝歌垂眸行礼,快步朝着陆辰安屋子那边去了。
等朝歌走远,陆辰安又道:昨日我瞧过了,彩云庄给你送来的新衣里有一身朱红色的骑装,明日出门便穿那一套吧。
他都替她看好选好了,倒是省了她的功夫,林清容没想那么多,只应声说好。
等和朝歌一块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林清容将朝歌拿回来的首饰仔细翻看了两眼,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默不作声将箱子里旁的首饰取出来同朝歌新拿回来的首饰两两比对,林清容虽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说不出这些名贵珠玉的名字,可她不是个瞎子,一件首饰的工艺和光泽度,光是看看便能分辨一二的。
陆辰安让朝歌拿回来的这一套首饰,显然比他抬来的那二十一个箱子里的还要贵重,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能比得上老夫人所佩戴的那几支朱钗。
只是瞧着样式有些旧了,仿佛有些年头。
林清容将手中的首饰重又装好,抱着首饰盒子便朝陆辰安那边过去,他还坐在院子里,手边的矮桌上摆着药,他倚在长椅上,正看着略有些阴霾的天空出神。
远远看着,林清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等到了近旁,陆辰安才察觉到,回眸看她,见林清容抱着首饰盒,稍稍撑着坐起身来。
林清容把盒子搁下:你已经给得够多了,我有可以戴的,陆辰安,这首饰实在贵重,你收回去吧。
陆辰安没动,好一会儿后才打开盒盖,很轻的触摸过这冰冷华贵的珠翠:这是我母亲的东西,除了你,我没有旁的人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