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郡主赐马,自然还是要验收一番的。
否则下一次回来还说不会,郡主可要怪罪。
林清容虽还骑不出什么花样来,但上马打球是可以的,只是能不能打进球,便两说了。
走之前还能出去玩一场,林清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担心陆辰安的胳膊,眼见着才刚好些。
还没等她拉过陆辰安私下里问一句,陆辰安已然颔首应了下来。
林清容转脸看他,眼睛直往他肩膀上瞟,陆辰安对她露出一抹笑意,让她安心就是。
琅芸在旁边看两人这眼神传讯的样子,不由得感慨一句:当真是心有灵犀,现下连说话都免了。
林清容被琅芸说得脸红,赶忙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打么?琅芸抬起手,就在林清容跟前转了一圈,随后戳戳她脑门:我的好姐姐,我穿着骑装在你眼前这般久了,你还问什么时候打,我看你是满心满眼只有你家这个夫君了。
这下林清容脸更红了,说话都磕巴起来:那,那我现在,现在就去更衣。
说完赶忙低头快步往屋里走,琅芸盯着林清容的背影笑了会儿,回身让陆辰安也快些准备准备后,又追着林清容一并去了。
马匹是几人备好了牵来的,林清容正好就骑郡主赏的那一匹,她如今骑惯了,也是要一起带回丰郡去的。
打马球的地儿还是上回嘉熙郡主宴请之处,只是这回没有那么大的阵仗,四周派了下人驻守,也没有什么人敢轻易靠近。
上回见过林清容和陆青玥打捶丸,知道她准头不错,是以这回专程想要看看林清容马球学得如何。
有琅芸在这儿,萧锦珵就算不想跟许盛瑜组在一起也不得不组在一起,他们两人倒是都想跟陆辰安亲近些,只可惜陆辰安跟在林清容身边寸步不离,并不想搭理这两个拌嘴斗气的人,实在没办法,便也只能凑合着了。
琅芸不会马球,却很喜欢看,她在旁边给自己备了舒服位置,看了半场下来,总算知道萧锦珵那日怎么突然就对陆辰安变了态度。
他一个人带着个刚能骑稳马的林清容,竟也把萧锦珵和许盛瑜两人打得半点没招架之力,要知道早前两人较劲的时候,可是输赢紧咬,胜负难分的。
一场马球打下来,林清容倒是比陆辰安还累得够呛。
她一边紧张马儿这样疯跑会不会突然失了性,一边担心陆辰安这样打球会不会伤口疼,一颗心七上八下,一球没中。
满头大汗回琅芸这边来歇口气的时候,琅芸还专程把几个男人都给‘请’到另一侧去,她把手帕递给林清容,随后身子稍稍前倾,看着林清容道:你和小伯爷……陆辰安他,真的打算舍弃爵位离开皇城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琅芸第一反应其实是惊愕的。
她从来只听过人往高处走,这两个新婚夫妻倒是别致得很,偏要往低处走,是个什么道理。
从小置身于权力中心的琅芸不理解,也想不明白,她去问母亲的时候,嘉熙郡主却是一副淡然的笑意。
好像陆辰安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值得稀奇一般。
这地方不属于陆辰安。
林清容抬眸,她的神情满是欣喜,光是提到离开这两个字,好像就足够让她心满意足了,也不属于我。
琅芸很短暂的被她的眼神震动,良久后,轻笑了声:林家姐姐,那日在马球会上,我看母亲对你很好,她这些年看淡了人情冷暖,对谁都透着些和善,可我能看出来,母亲对旁人的和善掺着梳理,对你的和善却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与你格外亲近些,也是想知道母亲究竟为何这般待你。
许是因为林清容真的要走了,琅芸才急着要把心里的实话说给她听一听:我自幼见惯了太多事,费尽心思想要往上爬的人数不胜数,一旦尝到了荣华富贵的甜头,再想要回头,便太难太难了。
这段时间我总留心着这事,可惜我的这点心思,从来也瞒不过母亲什么。
琅芸轻笑起来,转眼看林清容,也是到了现下,我才知道母亲说的那位视自由比命要紧的故人该是什么样子,我想,这也是母亲为何格外亲近你一些的缘故,毕竟身处权势之中,再想要遇见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实在太难了。
说完这话,琅芸不等林清容开口说什么,已然伸手握住了林清容的手腕:其实我心里是很羡慕你的,你和陆辰安是同道中人,如此辗转也能姻缘天成,是多少人千金也难求的东西,我这一生不知还能不能遇见这样的人,这样想来,我竟盼着自己也能和你一般洒脱自在些,从此天高海阔,也有人陪着你去看一看,可我也只是这样想一想罢了,扪心自问一句,若真让我去过这样的日子,想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可见羡慕只是一句客套至极的话,真正能舍下富贵荣华的人又有几个,我做不到,所以才明白母亲为何觉得这样珍贵。
林清容垂眸,瞧见琅芸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镯子,她浅笑,看向琅芸:琅芸小姐说,是为着郡主的缘故亲近于我,可这镯子本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琅芸小姐如此身份却愿意与我同戴,在我看来,琅芸小姐便是可交的朋友,既是朋友,纵然相隔千里之远,也有书信可以传达,我的眼睛可以是你的眼睛,我去的地方也可以如你亲临。
琅芸怔了怔,她看着镯子出了会儿神,随后释怀的笑起来:无论你什么时候再回皇城来,一定要早早的告诉我,咱们要有很多的话一块儿说,要有很多的事一起做。
少年人的约定总是真挚,两人相视轻笑,执手一块儿起身的时候,便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今日的话语和笑意,将如嘉熙郡主与她心中的那位故人一样,也永远的在琅芸的心里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