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娘她......喜宝看了看李九娘,她目光呆滞,不时嘿嘿笑笑,不时又掩面哭泣;自从小七没了之后,阿娘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今天你看到的还是她最好的模样。
没找大夫医治吗?大夫说了,阿娘是受了刺激,能保持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五美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娘一辈子就为儿子活着,最后还是毁在儿子身上。
喜宝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李九娘生小七时的情景。
小七出生的时候,李九娘激动过度,一时变得精神错乱,还是她用师尊教给她的办法,用手镯把李九娘治好的。
不然再用手镯试一试?喜宝想到这里,不由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镯。
五美,你把二娘搀扶到屋里去,我来试一试,看有没有办法能把她唤醒。
五美依言把李九娘搀扶到炕上躺下。
这间房还是当初的模样,晴天漏光,雨天漏雨。
喜宝的鼻子不由酸了一下,她极力忍住没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五美,你在外面等着,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喜宝说道;你一个人能行吗?五美担忧地问;我尽力吧。
五美掩门出去之后,喜宝默念咒语,隐藏的手镯慢慢显现;喜宝边念咒语边转动手镯,一圈、二圈、三圈......,转到第五圈的时候,李九娘的脸上有了生气,跟之前又木又呆的模样大不相同;喜宝心中一喜,也许这个办法真的有效?她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看着李九娘的反应,同时接着转动手镯......九圈转完,李九娘先是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直在门外守候的五美听到动静,不顾一切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诧异地问;喜宝微微一笑:小七的死是二娘的一个心结,现在她大哭一场,心结打开,以后就好会慢慢恢复正常了。
真的吗?五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嗯,是真的。
喜宝郑重地点点头。
果然,手镯的威力加上小九忍痛拔下的头发煮成的人参水,李九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二娘,没事了,都过去了。
喜宝拉着李九娘的手喃喃说道;李九娘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根本就醒不了的梦。
是啊,小七没了,我还有六个女儿呢,我得好好活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二娘,大美姐姐给你生了个外孙,你当外婆了。
喜宝忍不住把大美的消息告诉李九娘;听到大美两个字,李九娘的眼神亮了:你见过大美?她好吗?大美姐姐很好。
她还说了要我替她 给家里问好呢。
喜宝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她说等她有空了,就带着小宝回来看你,看几个姨妈。
是我对不住大美。
李九娘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太偏心,眼里心里只有小七,忽略了她的感受,生生把她逼上了这条路。
五美走过来,拉起李九娘的手:阿娘,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以后咱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喜宝从兜里掏出在集市上卖神仙水换来的钱,塞到李九娘手中:二娘,这些钱你拿着。
几个姐姐们长大了,你的福气在后头呢!从李九娘家里出来,喜宝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虽然有办法唤醒李九娘,但李九娘内心的伤痛依然需要时间才能抹平。
有时想想,做人真的不如做棵草,小九感慨道:草木无情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反过来想一想,人正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能一代接一代延续下去,喜宝不认同他的话:而且感情是这世上最妙不可言的东西了。
是吗?小九停住脚步端详着喜宝的脸:那你对我有没有感情?小九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喜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有吗?小九追问道;有......有吧。
喜宝的脸有点儿发烫;是什么样的感情?朋友?哥们儿?喜宝思索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她跟小九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小九有些失望:就这?那你想要什么答案?喜宝似笑非笑地看向小九;我想要更多。
小九认真地说:比朋友、比哥们更多。
真是贪心。
喜宝刮了一下小九的鼻子:我长这么大,也就寥寥几个朋友,你还不知足!小九暗暗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他拉起喜宝的手: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喜宝想到了贺大柱,那个跟她几乎没有交集的大伯,还有曾经想置她于死地的大娘张阿梅。
算了,我们还是去取点寒冰泉的水吧,她岔开话题:我刚把身上的钱都留着二娘了,咱们还得去卖药赚钱呢!小九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丫头,永远把别人放在首位,向来不考虑自己。
神仙山依然跟从前一样,树木茂盛,遮天蔽日。
取了两罐寒冰泉水,喜宝和小九坐在大树下,眺望着远方的田野。
你说小十现在会在哪?喜宝忽然问道:你不是一直想把她带在身边吗?小十在我离开神仙山不久,就被人挖走了。
小九眯起眼睛望着远方说道;喜宝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女孩居然就这样在世上消失了。
真是可惜。
若是早些把她带走就好了。
我们人参就是这样的宿命。
小九满脸伤痛之色:若是在没有修成人形之前被挖走也就罢了,反正没有思想没有任何感觉,怕就怕好不容易修成人形,还是要东躲西藏,逃不掉被吃掉的命运。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跟阿爷若不是遇见你,也许同样要面临这样的结局。
你跟阿爷如今能自由行走,脱离这片土地,就替人参家族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吧。
喜宝安慰他道。
小九看向喜宝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之色:喜宝,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