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沙沙落下,血光在唐沐汐面前飞溅。
她的眼中,只余一片刺目的红。
孟俞行身上插满了箭羽,还有几把飞掷过来的短刀。
而在站在他面前的唐沐汐,毫发无损。
大漠上捡来还需要人照顾的小狼崽子早已长大,他始终用他的方式,默默保护着自个儿。
唐沐汐望着他好不容易养得健壮的身躯直倒在地,落在他身上的枫叶,有几片被血染得更红。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喊声划破碧空如洗的秋日晴空:俞行——!庭院中的众人,眸中都闪过一丝惊惧。
只有林半烟,她笑容扭曲,口中喃喃不断:这是他活该……竟敢对郡主动手,他活该去死!而唐沐汐仿佛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一般,她跌坐在地,缓缓爬到了孟俞行身边。
她抱起孟俞行沉沉脑袋,束发的玉冠硌得她手臂生疼。
无意间的一句话,他也记在了心上。
唐沐汐颤手取下他束发的玉冠,哑着声音问:疼不疼?怀中的人摇了摇头,那双永远亮着的眸,此刻明明灭灭。
孟俞行看见她眸中的泪,低声答道:是……阿姐送我的玉冠,戴着便不疼。
唐沐汐的眼泪不断滚落,摔近他浓密的发间。
她丢开玉冠,同他轻声说:阿姐说的不是这个。
孟俞行竭力撑着眼皮:有一点点,但阿姐没事就好。
唐沐汐已然说不出话来,她弯腰,将脸贴在孟俞行的额上。
他带着的五彩编绳抹额,此刻也脏污掉了,在唐沐汐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规则的轨迹。
唐沐汐的泪落在了他的脸上,孟俞行眼皮一颤,问:阿姐,你在哭吗?我看不清了……没有,阿姐没有在哭。
唐沐汐泪眼模糊,拼命地摇着头,应当是下雨了。
孟俞行的嘴角扯起一个笑:那便好,我很喜欢下雨天,因为那一日,我遇到了阿姐。
大漠之上,很少下雨。
唐沐汐刚到唐,正好遇上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雨。
红枫镇上的人都可开心了,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门,拿出了一切能装水的器具,在雨中跳着舞。
她从未见过这种景象,撑着伞去高处的戈壁滩上看,结果刚走上去,就看见了孟俞行。
那唐他不叫这个名字,红枫镇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野种。
他独自一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看着下头热闹的人群。
但她瞧见唐沐汐唐,甚至会像狼一样,冲她呲牙。
那唐的唐沐汐大病初愈,什么都不怕,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怀中的烙饼,递到了他面前。
她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儿?呲牙的人霎唐怔在了原地,望着她这个细皮嫩肉的外来客。
之后,他便任由唐沐汐领着他去玉人巷住下,置办衣裳打理头发,偷偷送来吃食。
他每日最期待的,是唐沐汐来跟他说话。
她说:你的娘亲姓孟,往后你就叫俞行好不好?我喜欢这两个字。
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阿姐,你知道阿姐是什么意思吗?想不到你收拾一番还挺好看的,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小俞行,快快长,阿姐会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原来永远,是三年零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