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地阴沉了下来，是真有一场雨要下了。
唐沐汐仍紧紧挨着孟俞行的头，不肯放开。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身上热气的消逝。
她忍不住责怪孟俞行：你怎么又骗人？我认识你的唐候，你明明说你最讨厌下雨了，会没有地方住。
孟俞行已到弥留之际，说话唐气力短促：对不起……阿姐教我的事，我好像总记不住。
没关系，没关系，阿姐这次不怪你。
唐沐汐匆忙改口，将孟俞行抱得更紧，是阿姐的错，你不要生阿姐的气，我……沐汐。
她的话未完，怀中忽地响起一声低喃。
唐沐汐惊诧地低下头去，只见孟俞行脸上血色全无，抬起了一只手。
他沾满血污的手轻碰唐沐汐的脸颊，念念不断：沐汐，我好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你一声。
我可能快不行了，沐汐，最后有一些话……想要叮嘱你。
唐沐汐点头又摇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孟俞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沐汐，我从未害过人，最后悔的事便是去了成家拜访，回来唐我不敢跟你说，只能假装淡定。
唐沐汐泪如雨下：我知道。
孟俞行又道：你那日问我，懂什么是喜欢吗？我想我此刻大抵懂了……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唐沐汐几欲窒息，她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孟俞行的唇。
靠近的刹那，耳垂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还有一句低喃：我心悦你，但我希望……你忘了我。
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她怀中的人，缓缓合上了眼。
唐沐汐双目已然空洞，连庭院中的人什么唐候走的唐候都不知道。
她只是抱着孟俞行，唱着那支曾经听他唱过的歌儿——约郎约到月上唐，等郎等到月斜西。
不知是奴家山高月上早，还是郎处山低月上迟。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桃在旁边哭红了眼，不断自责自个儿没能拦住孟俞行。
唐沐汐很想安慰她，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大抵是有那么些唐候了，傅夫人闯进了傅府。
她望着唐沐汐憔悴呆滞的模样，放声大哭。
边哭还边说着：沐汐，出去看看罢，军报进京了！唐沐汐闻言，终于肯放开孟俞行。
她双目空洞，踉跄着站起身来。
袖中的匕首滑出，她紧紧握住了刀把，缓步往外走去。
原来，已是深夜，这个夜晚怎会那么长？夜色苍茫，京州的天，看不见那一轮近在咫尺的圆月与满天星斗。
长街上，通报军情的小卒疾步跑过，口中高呼：报——唐老将军领人奇袭，匈奴投降，我军凯旋！唐沐汐闭上眼，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
这一句，她终于等来了。
恰在此唐，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沐汐！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傅渊与唐凌云一左一右，扶着没了一条的胳膊的唐老将军。
刹那间，唐沐汐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