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在苏公公的带领下,诚惶诚恐的走进了养心殿。
老妇——大胆妇孺,竟敢对祁国皇室下手?皇帝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苗疆的人。
省去了大长老的行礼,皇帝怒道:挟持祁国官妇,妄想加害燕王,你可知罪?大长老慌忙的跪下,辞藻诚恳的道:陛下圣明,请听老妇解释。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看你还要如何狡辩!大长老盯着地面的目光转了转,按照事先与宁姝对好的口风,轻声开口。
陛下,老妇当日进京之前就遇见了端王,是端王以结盟威逼利诱,迫使老妇对燕王下手的。
只不过,皇后心仁,带着燕王去大空寺祈福,老妇才没得以下手。
至于挟持谢夫人,是老妇没能完成端王的吩咐端王想赶尽杀绝,而老妇被困京都,无处可逃,恰逢谢大人发现了金水湖的秘密,老妇便想借着谢夫人做掩护离开京都——老妇并未伤害谢夫人分毫,这点谢夫人可以作证!皇帝黝黑的眸子紧盯着跪在殿中的黑袍人,威严的面孔在这一瞬间初次蔓延上了苍老的神色。
你说,是端王?老妇所言句句属实,从初次与端王会面以及前段时日端王到鸿胪寺寻老妇,一切皆有迹可循!好!好!好!皇帝气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莲嫔与连荣互诉衷肠的话又浮现在脑海,心中对端王的厌恶已经升华到了极点。
苏全!苏公公猛然一抖,皇帝已经多久没有喊过他的全名了?奴才在。
皇帝的目光在皇后、燕王,以及大长老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沉声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朕带过来!是。
苏公公忙不迭的跑向殿外,人还没走出呢,就被一名小太监给拦住了。
苏总管,康王殿下求见陛下——苏公公一怔,手头上的事情很急,康王最近因着娴妃的晋升,也成为了皇帝心中的重要人物。
他点了点头,又折回养心殿,在皇帝质问之前开口道:启禀陛下,康王殿下求见。
今儿是什么日子?又来一个?皇帝已经有了预感,康王前来定然也是指证端王或者莲嫔的。
他的心境瞬间平静了下来,似乎无论康王说出什么天大的事来,他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去接受。
康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近日正得盛宠的娴妃。
当见到皇后与燕王的时候,神情稍有一滞,随后也如皇后一般,重重跪地。
儿臣参见父皇。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皇帝心力憔悴的道。
康王不假思索,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儿臣肯定父皇为儿臣做主!苏公公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要看到信件,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的脚步可不敢停顿,连忙上前接过信件,托在掌心中递给了皇帝。
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痛快的打开信封,一个药包滚了出来。
苏公公连忙捡起放在一旁,皇帝不去理会那个药包,直接看信上的内容。
这封信上的字体他依旧很是熟悉。
多年来,由此字体写出的奏折不计其数。
是连荣!是连荣写给莲嫔的信!信上的内容是皇帝做梦也想不到的下作!连荣竟然在娴妃刚刚怀孕的时候,便从宫外向莲嫔提供毒药,由莲嫔对娴妃下手,只为为皇室减少一个皇子,为楚怀业减少一个夺嫡的对手!好啊,朕到底还是小瞧了连家灭绝人性的心性!原来折磨了康王多年的毒,竟然是出自莲嫔与连荣之手!当年他彻查整个后宫,还是莲嫔大肆张罗的。
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娴妃撩开裙摆,深沉的面色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寒。
陛下,臣妾得知了莲嫔死去的消息,顾及昔日主仆情分,想去沁兰轩送姐姐最后一程,在协助宫女整理莲嫔的遗物时,不小心发现了这封信——娴妃双眼一眨不眨的睁着,不顾止不住的两行清泪缓缓流出,红着眼底对皇帝深深一拜。
臣妾恳请陛下做主,还怜儿一个公道!皇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娴妃,她甚少见到娴妃数落下人,也从未见过娴妃在背后非议她人。
竟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比起康王被病痛折磨了多年,苗疆人对燕王下蛊未遂的事显然逊色一筹。
心中冷哼一声:会咬人的狗果真都不会叫的!皇帝心疼的看着康王和娴妃。
尤其是康王依旧羸弱的身子,相较于一旁的燕王,瘦了不止一圈!爱妃平身,你们也都平身吧。
皇帝颓丧的靠在龙椅上,对苏公公道:你也不必去端王府了,传朕旨意,召禁卫军向统领进宫!是!皇后几人被皇帝遣散,只留下了娴妃一人在养心殿侍奉。
走出养心殿后,皇后无喜无忧的对康王叹了一句: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儿臣谢过母后。
燕王站在皇后身后,深深的看了康王一眼。
他总觉得,眼前的七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不止是他的身上褪去了披风,不止是他的神色里减少了曾经的病态。
他感觉康王的眉宇之间多了一股重获新生的英气,多了一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皇后冷眸带笑,不过本宫很是好奇,娴妃侍奉了莲嫔那么久,中毒的事难道一点都没看出端倪?回母后。
康王躬身拱手,母妃天性纯良,对所有人都怀有善意,尤其是对当时的莲妃娘娘,儿臣想,母妃应当是没有怀疑的。
那你呢?燕王紧随皇后的话追问道。
康王挺直了背脊却还是要矮上燕王半头,他要正视燕王的双眼就必须仰望着端王。
三皇兄,那时候七弟还小,且整日被病痛折磨,要如何怀疑莲妃娘娘?话罢,康王对着皇后再次拱手后,拂袖而去。
燕王轻哼了声:看来还是病得不轻。
皇后凝眸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蓦然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威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