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烟望着远处,城市夜空里的霓虹灯。
她叹气: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和你在一起的。
是我耽误了你,拖累了你。
我不能给予你一生的承诺,就不该答应你的追求。
可是,亦烟,聂铭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云亦烟缓缓抬眼,对上他的眸光。
她的鼻尖有些泛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想哭了。
不用在意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都守在你的身后。
聂铭的眼角弯了起来,如果,霍景尧没有错,如果你还爱他,那就完全可以再续前缘。
他永远都是这么的风度翩翩。
云亦烟早就清楚,她欠聂铭的,是还不清了。
没想到,她现在不仅还不清,欠他的,还更多了。
云含影说,霍景尧得了绝症。
云亦烟的声音被风吹散,显得有些飘渺,傅临轩说,一切都是真的。
我在想,都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背叛吗?离婚吗?伤害吗?可是,我和霍景尧是领了离婚证的。
霍景尧的确是和云含影在一起了。
他实实在在的伤害了我,毁掉了我对婚姻、爱情的所有幻想。
到底什么是假的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聂铭眉头一拧:绝症?霍景尧他是因为自己得了无法救治的病,所以才会故意和云含影在一起,假装出轨,逼你离婚?云亦烟一直都压抑着的想法和念头,被聂铭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她只觉得,呼吸都痛。
冷风从鼻腔进入咽喉,凉得刺骨,传遍四肢百骸。
亦烟,聂铭看到她的身体在抖,连忙安抚她,你先别胡思乱想……她闭上眼睛: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
聂铭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霍景尧离婚的初衷,是因为得了绝症无法医治,不愿意让云亦烟直面他的病情和死亡,故意逼走她,让她恨他的话……云亦烟这辈子,要如何放下霍景尧,又要如何度过往后余生。
霍景尧他躲我,云亦烟说,他当缩头乌龟,谁也联系不上他。
他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吗?他……他也需要静静吧。
我也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照样过着以前的生活。
云亦烟摇摇头,可是我做不到,我要见他,我想他了。
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了。
云亦烟迅速的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好像这样做的话,就可以掩饰她已经哭了的事实。
聂铭只能回答:他会回来的。
这一刻,聂铭也明白,他和霍景尧的差距。
差的,不仅仅是两个人,先后出现在云亦烟生命里的顺序。
差的,也不仅仅是谁更爱云亦烟一点。
真正的差距,是霍景尧得到过全心全意的云亦烟,却忍心将她推走,一个人忍受病痛折磨和漫漫长夜的孤寂。
聂铭能做什么呢?他只有陪伴,成全。
我会见到他的,会的。
云亦烟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当面,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聂铭伸出手去,抱住了她。
傻亦烟啊……他叹道,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云亦烟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苦吗?不苦,霍景尧更苦,她边哭边说道,这五年,我至少有你,有承知。
他呢?他有什么?难怪我生承知的时候,他会来医院。
他是来看他儿子的,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儿子……他还装作毫不知情。
霍景尧怎么做到的啊,儿子近在眼前,他都能放手。
他……他真要是得了绝症,五年了,不是还很好了?他的腿,一定可以治好的!聂铭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清晨。
京城一品。
太阳才从云层里破晓而出,云亦烟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保镖看见她,客客气气的喊道:云小姐。
我要进去。
云亦烟说,会拦我吗?保镖动作麻利的为她打开了门。
家里空空荡荡的,一点点声音都能荡出回响。
原来,没人在啊,难怪这么爽快的就让她进来了。
到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张嫂做事向来仔细,总是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前几天的混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亦烟曾经痛下决心,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却还是来了又来。
上次过来,她只顾着和云含影说话,没注意这里的变化。
窗帘颜色换了,沙发也换了,楼梯扶手重新刷了颜色,地毯也换成了纯羊毛进口的。
云亦烟去了二楼。
主卧却是一点没变,床上摆放着三个枕头,其中一个,正是云亦烟在家里翻箱倒柜没有找到的那一个。
洗漱间里,她曾经用过的牙刷,毛巾,都还放在原处。
好像……她一直都生活在这里。
云亦烟也发现了,云含影住在客卧里,没有和霍景尧同床共枕,张嫂说得是真的,没有骗她。
她走到以前的一间空置房间门口,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一推门,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云亦烟惊讶的看着里面的装潢。
这是儿童房。
上下两层的木制儿童床,一层是粉色床单,印着芭比娃娃,一层是蓝色床单,印着奥特曼。
各式各样的玩具,堆放在地上,四处散落,看得出来,有人经常会来玩。
是霍景尧吗?他一个人坐在这里,玩着小孩子的玩具,打发时间,想念着云承知。
还有不少新的玩具,堆放在角落里。
衣架上挂着一排排公主裙子,从半岁小尺码到一岁的大尺码,一字排开。
这间房,是霍景尧难得的独处空间吧。
云亦烟走到书桌前,一本《安徒生童话》静静的打开躺在那里。
她一眼扫过,发现这本童话书下面,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信纸。
云亦烟心念一动,把书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