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办法,她们现在就是摆在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办法。
叶玖玖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间隐约浮现起祁南枭的脸,有些微妙的想,不知道她要是毁容了,祁南枭还会不会这么喜欢她。
应该会的吧。
莫名其妙的,她这么觉得。
因为那是祁南枭。
是上辈子在她形容枯蒿、双眼被挖,像个女鬼一样惨烈丑陋的时候,仍然能够温柔至极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
想到这儿,叶玖玖忽然有些释然了。
但不等屠刀落下,先一步响起的,是呼啸的声音。
叶玖玖猛地睁开眼,只见面前的兰博仍保持着高举刀刃的动作,眼睛瞪大,像是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置信。
当啷。
刀子掉在了地面上。
时间像是被拉长成慢镜头,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低下头,只见他的胸口处,大片大片的血红正透过衣衫浸染开来。
一把刀刃几乎没有任何歪斜的正正好刺中了他。
男人轰然倒地,扬起飞舞而起的灰尘,叶玖玖有些迟缓的抬起头,看到仓库的大门之前,站着一抹熟悉的,笔直的身影。
他们离的有些距离,以至于叶玖玖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叶玖玖却很确定他的身份,因为对于祁南枭,她从来不需要仔细辨认,那是一种仅仅一眼就足够的默契。
几乎扯成一根弦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算彻彻底底放松下来。
叶玖玖笑起来,她看着数不清的人鱼贯而入,她听到很多喧嚣的声音充斥了耳膜,但是那些好像被隔离在外,她的眼睛里只有快步走来的祁南枭。
熟悉的冷香味将她整个笼罩其中,是祁南枭的大衣外套。
叶玖玖被他抱进怀里的瞬间,困倦感也莫名涌上来,她终于安心的闭上双眼,对着祁南枭道:让我睡会儿。
她说:我两天没好好睡过觉了,好困。
这一句话好似成功将祁南枭准备说出口的种种诘问与担忧全部堵了回去,男人有些无奈的将她抱在怀中,只是很温柔的摸了摸她凌乱至极的长发,完全不曾在乎她身上的灰尘弄脏了自己昂贵的衬衫。
好。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做个好梦。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白敏芝目瞪口呆,她愣愣的坐在远处,还不等反应过来,便也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面上全是担忧之色。
敏芝,你还好吗?白敏芝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机械的拍着伊莎贝拉的肩膀,看着伊莎贝拉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愧疚感终于涌了上来。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把脸埋在对方的怀抱之中,她也终于彻彻底底的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叶玖玖醒来的时候,嗓子仍然有点疼,四肢也是。
鼻腔里是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说不上多么好闻,但在此刻却让人十分安心。
她挣扎着爬起来,牵扯到右手上的输液滞留针,于是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
那些比电影更加惊险的情节还在大脑之中回荡着,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却像是恍若隔世般遥远,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抹温柔的女声。
你醒了?叶玖玖转过脸,正对上伊莎贝拉的脸,她看起来实在是憔悴的不行,一双眼睛全是红血丝,见叶玖玖醒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叶玖玖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
没事。
她想了想,又朝着伊莎贝拉问道:白敏芝呢,她还好吗?伊莎贝拉大概没想到叶玖玖会提到白敏芝,有些惊讶,但随后便回应道:她已经醒了,现在在隔壁病房。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有些微妙道:她反应过来以后,也是第一时间问你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行。
叶玖玖这才长舒一口气,不得不说,这生死相依的亡命四十八小时,倒是的确给她们结下了十分深厚的战友情谊,不过她并没有回答伊莎贝拉的问题,怎么说呢,之前把伊莎贝拉当做一个普通的长辈,她还是很仰慕的,但当她意识到这个人是她的母亲——那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她转开了视线,态度有些冷淡,不过很显然,伊莎贝拉并不在乎,她坐到了叶玖玖的身旁,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倒是没想到,叶玖玖会先开门见山。
我该叫你什么?她说:伊莎贝拉女士,还是温荆若女士?无比疏离的称呼。
独独没有母亲这个选项。
伊莎贝拉——或者说温荆若的脸在一瞬之间变得更加苍白了。
她看着叶玖玖,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儿,没有什么时候比哪一刻更加清楚,这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鸿沟。
你恨我吗,玖玖?于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她没有回答叶玖玖的提问,只是这样反问她。
而叶玖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辞一般,她终于别过了脸。
难道我不该恨你吗?她说:当初你把我毫不犹豫的抛下,身为母亲缺席了我整整十年的人生,半点音讯也无,半点关心也无,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呢?温荆若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叶玖玖没有撒谎,她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而对于这份尴尬的气氛,叶玖玖也似乎早有预料。
她先一步打破这几乎快要凝固的氛围,轻笑着反驳道:不过,其实我不恨你。
她说:如果非要准确描述我对你的想法的话,那么应该是没有想法。
叶玖玖对上温荆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恨太沉重了,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