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休息室里,叶玖玖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臂俯视着窗外景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其实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第一次直面来自父亲的不在乎,叶玖玖也有些委屈落寞。
不过,大抵是早有所预料,她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回味起刚才叶董明的话语。
叶玖玖很清楚,叶董明其实没有撒谎。
他说这个显然是为了自己,但对祁兰婷的认知却不可谓不准确。
祁兰婷不是省油的灯,她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任由祁南枭查下去。
只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叶玖玖的唇边勾起一抹略显讽刺的弧度。
她在心中暗暗道:那又如何?没错。
她其实并不在乎祁兰婷对她动手,大不了就是见招拆招罢了。
反正她跟祁兰婷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她们二人之间,几乎必然会有更多水火不容的时刻。
既然早有积怨,还差这一点吗?反正早晚都要不死不休,叶玖玖并不在乎。
如此想着,她的眼神也不禁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其实之前,叶玖玖也是想过息事宁人可能性的。
但偏偏,叶董明这一番话,算是让她彻底逆反了。
本来么,她还觉得这并非是绝佳的好时机,想着要放他们一马,可现在,叶玖玖倒的确想要刨根问底了。
不过接下来,祁兰婷并没有来找叶玖玖的麻烦。
她大概明白叶玖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又或者忌惮她身旁的祁南枭,唯一一次出现给他们敬酒,也表现的客客气气,甚至还十分真诚的替祁深给叶玖玖道了个歉。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感到抱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只是叶玖玖很快也没有心思去想祁兰婷了。
她到底没忍心放祁南枭一个人面对,而是选择陪在他身旁,一起接受如潮水般涌来的庆贺,跟应酬。
结束了一整天让人烦躁的社交,等到叶玖玖跟着祁南枭一起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
叶玖玖觉得自己浑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伸手捏了捏自己快要笑僵硬的脸,叶玖玖有些无奈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甚至来不及卸妆,也来不及洗个澡,只来得及用仆从早已准备好的女士睡衣换掉自己身上繁复累赘的婚纱,踢掉高跟鞋,便如同一条咸鱼般,躺在巨大的Kingsize双人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说到这儿,叶玖玖就觉得十分佩服祁南枭。
跟疲倦至极,累得半死的她全然不同,明明同样是被往来的宾客跟人情世故折磨了一整天,但祁南枭看上去,却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他甚至连规整的西装都没有半点褶皱。
除了被发胶固定住,向后抹去的刘海微微凌乱,垂下几缕发丝之外,整个人看上去都跟今早出现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叶玖玖十分佩服。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单手托腮,颇有些趣味盎然的望着不远处的祁南枭。
高挑俊朗的男子侧对着叶玖玖,用白玉般修长完美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西装纽扣,抽开漆黑的领带,又去解一对闪闪发亮的钻石袖扣。
这简简单单的动作让他做来,也仍赏心悦目如油画。
叶玖玖看着看着,忍不住很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让祁南枭的动作微微一僵。
祁南枭无甚情绪的扫了眼叶玖玖。
对上她满含笑意的眼眸,他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直接走进了衣帽间。
叶玖玖轻哼一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小气啊。
而等到祁南枭再出来的时候,那身纯白的高定西装已经无影无踪,转而换成了一件款式简单却十分考究的丝绸质地睡衣。
漆黑的底色将男人本就有些苍白的肌肤衬托的越发没有血色。
室内雌黄的光线落在那张深邃俊朗的面容,明明是暖调,却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更加不近人情的釉。
此时的祁南枭,看起来像是小说里才会存在的吸血鬼。
优雅、矜贵、冷漠……却也同样魅惑。
叶玖玖不想这么花痴的,但她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但怎么说呢,她这个人,就是叶公好龙。
她有对着祁南枭吹口哨的胆子,但等到祁南枭接近床铺之时,她却突然怂了。
没错。
叶玖玖迟迟的反应过来,这可是她跟祁南枭的新婚之夜。
最大的一道坎就摆在面前。
他们两个人……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一想到这儿,叶玖玖本来稍微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强烈跳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冲破肋骨束缚,生生逃出胸腔。
她突然收回了欣赏祁南枭俊朗容颜的露骨视线,有些紧张的往床边的方向挪了挪,能感受到身侧的床铺微微一沉,随后,那若有似无冰雪般凛冽的淡淡香气,也清晰了一些。
叶玖玖止不住的浑身发僵。
她的抗拒还是挺明显的。
而祁南枭自然而然也注意到了她的逃避。
男人的眼眸暗了暗,下一秒,他关掉了床头上的夜灯,却没有接近叶玖玖,只是低声道: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听到他的保证,背对祁南枭躺着的叶玖玖却不自觉转过了身。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祁南枭。
即便灯被关掉了,室内却并不昏暗。
今夜月色很美。
皎洁的银辉如流动的轻纱,落在祁南枭的侧脸上,勾勒出朦胧的剪影轮廓。
男人的表情仍是冷淡而不动声色的。
但叶玖玖却也能清晰的看出,祁南枭并非半点动摇也无。
只不过,他的自制力一向非常不错,将自己所有情绪强行压抑于涌动暗流下,只从眼瞳里流露出一点隐忍的克制。
叶玖玖又开始纠结起来。
她不是不想让祁南枭碰她,只是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说的明白点儿,就是祁南枭真想碰她,其实叶玖玖也不会多么抗拒。
只是,祁南枭就是这么绅士。
叶玖玖只是表现出了一点不情愿,他便十分尊重的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