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萧怀衍迁怒他带姜蜜出逃,将他软禁宫中,不给他吃喝,他也没想过低头。
即便是首次随父出征,跌落马上,差点被敌军要了性命,他也没认过怂。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父亲镇北侯做出的决定。
人在其位,身不由己。
活在这世上,更多时候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所在意的人活。
思及此,顾听澜突然觉得萧怀衍可怜。
自己尚且还有父亲,小妹,而他萧怀衍身旁竟无一至亲。
曾经举家之力为他谋得帝位的姜家,被他弃用。
为他出生入死,枉顾性命的姜蜜,香消玉殒无力回天。
抬头看,他坐在那龙椅上,威严气派,镶金线的龙袍裹着的却是一身孤寂。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萧怀衍攥紧龙袍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而他却经历了三次。
第一次,他以为姜蜜难产失血身亡,眼见长春宫化为焦土的余悸还在心头。
第二次,恢复记忆的姜蜜求他放自己离开,他站在城墙上,眼睁睁看她走远。
五年一别,他靠着从江南寄来的信件,苟延残喘。
五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难耐。
直到听到顾听澜回来的消息,那些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然而现在,顾听澜却告诉他,姜蜜再也不会回来。
不,他不想信。
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信。
过去的五年里,顾听澜一直跟姜蜜在一起。
萧怀衍清楚顾听澜对姜蜜的在意有多深,只有姜蜜安好,他不可能独自回来。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他只是侥幸的期待。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他松开攥紧龙袍的手,无力的垂在膝上,起了身。
朕乏了。
顾听澜愕然,他还没等到答案。
皇上,君子一诺,请您收回召舍妹入宫的决定!萧怀衍仿佛没听到,摇摇晃晃朝侧殿内走去。
顾听澜起身想去追,却被太监挡住。
世子,请回吧!顾听澜攥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
暮色沉沉,月上柳梢。
顾听澜踩着地面上的残影,往宫门外走。
行至储宫,一道黑色暗影才他身侧掠过,落叶踩得沙沙作响。
顾听澜循声投去视线,蓄起掌风,喝道:谁?这时,只听得一句奶呼呼的哎哟——接着砰的一声,小肉团子砸到了绿地上。
顾听澜定睛一看,立刻收了掌,疾步走过去一看。
一张酷似姜蜜的脸映入视线。
顾听澜惊讶得瞪大了眼,一个箭步过去将小肉团子抱了起来。
小安,有没有摔到哪里?小肉团子在他怀里挣扎:你是什么歹人?放本宫下来!本宫萧承嗣,不叫什么小安!顾听澜霎时一愣,很快又Ns反应过来。
如今的小奶团子已经不是一岁小儿,细算下来,应该已经快七岁。
在小药谷的时候,他一丝冷风都不能吹,弱不禁风。
如今领回宫里,倒长得壮实了,抱在怀里也沉甸甸的。
姜蜜最后的那些日子,回光返照得厉害,时不时的会提起萧承嗣。
念叨着没能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看他娶妻生子,是最大的遗憾。
情到深处,顾听澜不由开口问道:小安,你可记得你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