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下来,冷凌霜默默地坐在病床上听手机里的歌曲,一首邓丽君的老歌《我只在乎你》,一般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根本不会听这首老歌,而她不厌其烦地听了许多年。
眼睛看不见,她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耳中幽雅的曲调丝丝波动着人心。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听着听着,经不住湿润了眼眶,这首老歌,是妈妈小时候教她唱的,妈妈狠心将她丢弃,而她并不憎恨,她一直坚信,妈妈的离开一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母亲曾经说,我的凌霜是世上最坚强的女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笑着面对,这样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冷凌霜艰难地牵出一丝笑容,眼泪却无声地落下。
赫连霂皱眉,静静掏出手绢,递给她。
冷凌霜没有接,侧身躺下,将身子埋在被窝里,她不愿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同这个男人相处。
赫连霂再次被拒绝,眸中聚集着一丝恼怒,坐回沙发上,抽着闷烟,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冷凌霜太过疲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闻不见男人的气息,她心底松了口气,知道他离开了,可松口气的同时,一股难言的落寞也油然而生。
芳芳在下班后准时赶来医院,还没进门,就扬着嗓子喊道,霜儿,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冷凌霜拔下耳麦,朝着芳芳淡淡一笑,能有什么?神神叨叨的。
芳芳拧着包装好的食盒,轻轻放到桌子上,是你最爱吃的蔡记鳝鱼小米粥,怎么样?开心吧?冷凌霜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忙伸出手嚷嚷着,恩恩,好芳芳,你真了解我的心意。
芳芳故弄玄虚,将粥碗拿的远远的,吃了今天这碗粥,你以后可得乖乖待在医院里,接受手术。
我……冷凌霜为难地蹙眉。
傻女孩,不管赫连霂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先接受他的好意,得先把眼睛治好了,再做打算啊。
芳芳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肩膀,这执拗的闺蜜,每回都让她干着急。
……冷凌霜咬着唇,不知该怎么作答。
她不愿接受赫连霂的好意,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的纠缠,可心中又有另外一种声音在说,接受吧,他虽然有些事情做得很过分,但仔细回想,她根本恨不起来,这个亦正亦邪的神秘男人。
不答应?那我可拿走倒掉了啊。
芳芳故意扬声威胁。
芳芳!冷凌霜蹙眉喊道,自小到大就抵抗不了蔡记的鳝鱼小米粥,那是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她和母亲的生活很清贫,一个月下来,就能吃一回鳝鱼小米粥,而那些岁月,是她最难以忘怀的。
乖了,我现在坐下来喂你吃,不急不急,没人跟你抢的。
芳芳得逞地笑了笑,这才似模似样地坐到床沿。
芳芳,你翘班了吗?如果去蔡记买粥,还能准时来医院?冷凌霜享受着美食,心中不禁疑惑。
芳芳怔了怔,轻咳两声,是啊,我为了你,可是心力交瘁,最近工作老是出错,今天还被老板骂了呢。
她三点的时候,是准备翘班,可被领导抓了个正着,六点带着沮丧的心情走出办公楼,一个蔡记的送餐员主动给她拧来食盒,不用猜,也知道预订鳝鱼粥的男人是赫连霂,只是他平日里那么忙,居然还记得关于冷凌霜的每一个小细节,这一点,自私自利的陆劭天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对不起,芳芳,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冷凌霜负疚地垂下眼帘,芳芳不辞辛苦地照顾她,这一点,连她最亲的家人都做不到。
她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拥有芳芳这个知心朋友,这辈子也算是赚了不少。
如此想着,她的心顿时一片明媚。
吃过晚餐,冷凌霜坐到轮椅上,芳芳推着她下楼散心。
花园里处处散发着梅花的香气,淘气的孩子们并没有被病痛所打败,依旧精神奕奕地玩耍着。
两人一边聊天,走到最中央的榕树下。
忽而,花坛的另一边,传来极为熟悉的谈话声。
劭天,我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吃,你不许逼我。
白卉儿的声音,一字一句透着撒娇的意味。
陆劭天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但语声满满夹杂着宠溺,傻丫头,都过去三个月了,生理反应也该没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马上就要做母亲了,为了宝宝,多少也得吃点。
可是人家胃里真的很难受嘛,劭天,你越来越专制了。
白卉儿说着,就拉住男人的手,覆向自己的胸口的地方。
乖了,你吃了这碗粥,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陆劭天诱哄道。
芳芳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声咳嗽了声,大庭广众的,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一旁的冷凌霜面上的神色平静地太过异常,病号服中的手紧紧地攥着,原来,白卉儿早就有了他的孩子,而她还傻兮兮的,一门心思地要嫁给他。
陆劭天听闻动静,拉起白卉儿走了出来,撞见坐在轮椅上的冷凌霜,眼底不禁露出一丝震愕。
凌霜?你发生了什么事?白卉儿故作不知情,一副好心的样子问道。
陆劭天,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要跟霜儿结婚前,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芳芳劈头盖脸的质问。
陆劭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冷凌霜,你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吗?白卉儿不忘添上两句,我跟劭天跟本来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人,她装可怜,博取劭天哥的同情,好在,现在真相大白,她这么脏,怎么配得上做陆家的媳妇?冷凌霜的心像是被刀子在划一样,被他们冷情残忍的话伤的鲜血淋漓。
原来,陆劭天萌生娶她的念头,不过是同情,是可怜,是报恩,无关其他!冷凌霜,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每一回见到你,都会想起五年前的那些照片,让我觉得异常的恶心。
陆劭天再次残忍地挖开她的伤口,冷冰冰说道。
冷凌霜双手紧握,指甲刺入掌心里,很痛,却感受不到。
赫连霂不知何时,悄然走了过来,讥讽的话从凉薄的唇里溢出,二位,如果再说些难听的话,让我的女人不高兴了,我会选择起诉你们,刻意攻击辱骂他人,这罪名虽说不大,可陆家是豪门世家,应该担待不起。
他语毕,身后走来两名安保人员,顿时,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威胁味道。
陆劭天冷哼一声,冷凌霜,本事倒不小,才几天的功夫,就找到了靠山,我真后悔,当初没见识过你的床上功夫,能把男人个个玩弄在鼓掌之中。
冷凌霜咬着苍白的唇,尽量不去在意他的话,这是陆劭天吗?为什么才一件事,就让他有这样可怕的转变?变得那么陌生,不可理喻。
陆劭天,立刻滚!她跟你再没任何关系。
赫连霂低吼,俨然失去了脾性。
白卉儿吓得身子抖了抖,连忙拉着陆劭天仓皇离开,回头,不甘心地看了冷凌霜一眼,凭什么,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片子,能够俘获两个最优秀的男人。
陆劭天走到医院的门口时,回过头,神色怅然,目光紧紧绞着身着白色病号服的女孩。
劭天哥?你还对她余情未了吗?她骗了你那么多。
白卉儿心底不安地问道,明显从男人眼中读到了一抹怜惜。
陆劭天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她根本不需要我了,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一样能够活的好好的。
他一番言辞,无不透露着憎恨、羡慕。
劭天,我们明天去选婚纱好吗?白卉儿急忙转开话题,打断男人的思绪。
陆劭天轻点头,好,一切都由你安排。
花坛中央,芳芳拧着皮包,凌霜,我晚上八点还得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先走了,明天见。
喂!不许走,什么客户?冷凌霜蹙眉喊道,这女人明明说好,今晚没事,可以陪她的,可一转眼,见赫连霂来了,就溜之大吉。
我去跟男人约会不成吗啊?你不能阻止我争取幸福,好凌霜,你也是哟,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芳芳凑过来,别有深意地嘀咕两句,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冷凌霜沉默不语,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的重复播放键,没有理会身后站了许久的男人。
刚刚他及时出现,她其实很想说些感激的话,可一想到,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决不能轻易原谅。
晚上九点,夜色越深,寒气越重。
冷凌霜身上虽然裹着一件羽绒服,可依旧抵挡不住凛冽的北风吹拂。
阿嚏。
冷不防的,她猛的打了个喷嚏。
赫连霂将外套脱下,扔到她身上,打算坐多久?小东西。
他问,低沉的语气透着愠怒,她翅膀真是硬了,胆敢跟他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