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聂之下班从医院出来。
开车回家路上,他拿起手机调出初宁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
等婚礼结束后,再告诉她有关楚凝的事吧。
……另一边,初宁给医院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初子晏。
她努力教他穿衣吃饭,陪他一起画画。
对于先天性自闭症患者,初宁知道这一切改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想尝试一把。
人活着,总要有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初宁白天带着初子晏去医院看望母亲,又带着他去参加各种画展,还去特殊学校做基础适应。
让他得到系统的专业教育,对他以后的画画之路而言举足轻重。
母亲的情况愈来愈差,病痛折磨起来让她忍不住蜷缩在床上痉挛,大量的出血让她脸色也变得更差。
接连几次的昏迷后,医生要初宁做好心理准备。
可能就这两天的事了,准备好后事吧。
医生爱莫能助道。
初宁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只觉两腿有些发软。
看着还在走廊上安静等着自己的初子晏,她告诉自己必须挺住。
肩上有担子,她没资格怯弱。
晚上。
两人在病房内陪着母亲。
初子晏爬上狭窄的病床,满足地依偎在初母身侧,安稳睡去。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睡在母亲怀中了。
初母轻拍着他的后背,视线却落在沉默坐在一侧的初宁身上。
小宁,以后你弟不听话,就把他送去福利院吧。
她哑声说着,神色却极为平静,你还年轻,不能被他给拖累。
好似这一番安排,她早已深思熟虑过无数遍。
初宁愣愣看着母亲,心口一阵淤堵。
他是我弟,我肯定要一辈子把他带在身边的。
她嗓音有些发哽。
初母干瘪的眼眶渐渐湿润: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只做你一个人的妈妈,把全部的母爱都给到你……只给你一个人……初宁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偏过头不想让母亲看到。
别说那种话,我们这辈子还很长……还要一起慢慢过。
初母虚弱地笑了笑,浑浊的泪水顺着眼尾淌落下来。
这是,旁边的心电检测传来报警声,提示心率过低。
初宁的心猛地一揪,有些惊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妈?她颤声喊道。
这时,病床上的初子晏也醒了过来。
妈妈,抱抱。
初母看着初子晏懵懂又害怕的神情,费力地抬手轻抚过他的脸庞。
乖子晏,妈妈要走了……你以后都要听姐姐的话,不许吵闹,不许调皮……初子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拉着初母的衣袖。
妈妈要去哪里,带子晏一起走。
初母的眼皮越来越重,放在初子晏脸上的手也无力地一点点往下滑落。
……妈妈……去天上,给子晏……照亮回家的路……音落,心电检测仪上的线条变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嘀——长久的嘀声,响彻整个病房。
刹那间,初宁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护士疾步奔了进来,给初母做后续的整理。
初子晏不愿从病床上下来,双手死死抱住体温渐渐变凉的初母。
妈妈不要走,子晏要和妈妈在一起……他嚎啕大哭,嗓音因为崩溃而变得尖锐。
初宁抹去脸上还在无声淌落的泪水,走去轻轻揽住初子晏的肩膀。
乖子晏,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到她……从热到冷,从生到死,至此他们姐弟俩再也没有了母亲。
三天后。
初母葬在了西郊陵园。
初宁带着初子晏蹲坐在墓碑前,将手中的满天星花束摆放在地上。
背后传来一道脚步声,一身黑衣的陆聂之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