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瑶逃跑的下一个计划,便是躲过两个据守点,走到通往陈家村的岔道口。
凭借心中那份执念,走到岔道口时,颜夕瑶已是泪流满面。
就这样,一边流着泪一边走向看不到前景的未来之路。
走出一段路后,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直到模糊中看到路边膝盖高的庄稼,颜夕瑶知道离村子已经不远了,在二牛的描述中,不远处应该有座石桥。
走到石桥时,颜夕瑶长长松了口气,停下急匆匆的脚步,站在桥边望着黑夜下泛着寒光的河面,河面大约有三四米宽,星空下,河水静静流淌着。
再见了降龙寨!再见了梁小爷!不……是再也不见,永不相见,这辈子都别再看到了。
颜夕瑶的声音不大,带着太多的情绪,鼻涕一把泪一把,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喽啰制服,狠狠地抛下桥下河水之中。
心里突然涌出一缕悲伤,一抹怨恨,一丝委屈,还有一团冉冉升起的希望。
那点点希望之光,让含着雾气的瞳孔,在夜色里散发出锋利的光芒,那束光将支撑她走向下一个目标,走向未来。
未来之路,虽然她没有把握会走好,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可她既然选择这么走,便会坚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远处传来狗吠的声音,颜夕瑶笑了,那种人间烟火气真好。
先要活下来,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
陈家村,是降龙寨通往怀阳县城途经的第一个村庄,也是颜夕瑶未来之路的第一站,她目前的小目标已经近在眼前。
二牛曾告诉过颜夕瑶,村子第一户人家姓陈,住着老两口,陈阿公和陈阿婆人好心善,唯一的女儿外嫁到了别的村子。
颜夕瑶逃跑计划的第一站,便是决定今晚落脚在陈阿公家。
隔着篱笆墙,看到低矮草房透出的微弱光亮,一路奔波而来的颜夕瑶,眉开眼笑的走到栅栏木门处。
有人吗?颜夕瑶生怕惊扰到附近乡邻,音量不大,用力拍了下栅栏木门。
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后,颜夕瑶又拍了下木门,这一次声音大了些:请问有人在吗?老头子,外面有人敲门。
我怎么没听到?你出去看看?颜夕瑶听到对话声,眉眼笑的越发弯了,忙又问了句:有人吗?老婆子,还真有人呢!说你耳背,你还不承认。
矮屋里,走出两位老人,步履蹒跚,显然腿脚不是很利索,颤颤巍巍走到栅栏门。
看到门外活生生站着一个人后,陈阿公一手举高油灯,一手防护油灯被吹灭。
陈阿婆则是上前打量了一下颜夕瑶,低着嗓音道:哎哟,还是个娘子,看着不是我们村里人呀?阿婆,我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我要去降龙寨找亲人,路过这里。
颜夕瑶不是喜欢撒谎的人,可为了逃命,只能说了善意的谎言。
解释过后,立马带着哭腔说道:阿婆,我命苦哟!男人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嗨!好在有个哥哥,在降龙寨当差,我准备去山寨投靠哥哥。
颜夕瑶默默抽泣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凄凄惨惨。
宽大的围巾遮住了整个脑袋和大半张脸,让外人看不清真实表情,可眼泪却是真的有,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见两位老人还在犹豫不决,颜夕瑶加大了表演力度,一副哭腔道:天黑了,我一个女人家不敢走夜路,能不能让我借宿一晚,就一晚,我明早就走,有个地方歇息就行,实在不行住在房檐下面也行。
陈阿婆终于开口了:娘子说话声音甚是好听,就是命不好,嗨!也是个可怜人,走夜路不安全,老头子,让她进来吧!好!陈阿公回应一声,拔下门栓。
谢谢阿婆!谢谢阿公!颜夕瑶感激的向两位老人鞠躬道谢。
跟我进来吧!陈阿婆前面引路,后面陈阿公关门。
木门到矮屋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屋里只有一盏油灯。
陈阿婆拨了下油灯的芯:我们家现在就我们老两口儿,就一个女儿,已经嫁出去快二十年了。
陈阿婆指了下屋西头:那里是女儿未出嫁前住的屋子,娘子就在那里将就一晚吧!谢谢阿婆!颜夕瑶再次道谢,她不敢露正脸,也不敢说太多话,在外人眼里,她的装扮就是一位身材柔弱的妇人。
关门的阿公回来,把油灯放到屋里唯一一张桌上。
颜夕瑶随陈阿婆走进西屋,借着微弱的灯光,颜夕瑶看清,屋里有炕,炕上有柜子,柜上面是蓝色被子。
陈阿婆说道:屋子虽不住人,也常打扫,就是没烧火,娘子不嫌弃就好。
阿婆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
颜夕瑶有意粗着嗓音。
娘子想必没用饭吧?陈阿婆问道。
这……如果榆树钱也算是晚饭,颜夕瑶倒是吃了不少,可那些不顶饿呀!一路上狂奔,消耗了不少体力。
现在被陈阿婆一问,还真有些饿了。
在不知下一步将如何走的情况下,糖饼是她保命的口粮,所以也就不客气的回复陈阿婆:还没吃呢!哦!我去把灶上的馍馍拿过来,再给拿些水。
陈阿婆道。
阿婆,不用麻烦,有水就行。
颜夕瑶客气了一下。
再进屋时,陈阿婆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提着水壶。
新鲜的菜还没下来,只有野菜馍馍,这有热水,娘子慢慢吃。
陈阿婆放下东西,走出了屋子。
粗面掺和野菜做的馍馍,虽粗糙也算柔软,盘子里一共有三个,颜夕瑶只吃了一个,其他两个想要留着明天再吃,喝了一碗热水。
颜夕瑶吹灭了油灯,脱了鞋,却没脱衣服,倒在了铺着褥子的炕上。
炕有些凉,被子有些潮,可这些相比睡在外面大榆树下的二牛强了不知多少倍。
颜夕瑶在心里,默默跟二牛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她一向不喜欠债,却无意中欠下二牛一笔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