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蛋糕,立着的时候华丽壮观,掉下来的时候却到处糊成一团,狼狈又难看。
除了惊慌跑去处理衣服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虞浅恩甩下那句话后,竟转身就走,步伐不紧不慢,背影悠闲,看得出来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和心理负担。
从没遇见过这种人的虞金枝简直不可置信:这位小……谁知她还没说上几个字,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突然从人群中跳出来,飞快地追向了那个背影,一边追一边还小声喊着什么,很是着急的模样。
虞金枝微微一怔:乐乐?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追了出去。
和比较低调不擅交际的杨乐不同,这个人是圈子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长袖善舞,处事圆滑,从顶级巨星到小透明他都能说上几句话,因此他一动便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有人窃窃私语。
那人是谁?来砸场子的?靳风居然还认识?不光认识吧?感觉挺紧张的,我还从没见过这个金牌经纪人这么失态呢……是的,那背影堪称失态,透着巨大的慌乱。
虞金枝愣愣地看着他追向那个罪魁祸首的背影,终于慢慢地皱紧了眉。
·就算被人掀了蛋糕,虞家这种人家也做不出当场把人抓住找人算账的事来。
何况虞金枝的嫡系团队里有两个人都追出去了,宴会厅里虽然许多纳闷声,但终究还是恢复了表面的和谐。
虞金枝安抚了一会儿女儿,便把人带去认识各位大佬了,同时还嘱咐管家去找靳风找回来,她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靳风现在却顾不上照顾虞金枝的想法。
他追着虞浅恩的背影,跟着她一路走出了别墅大门,杨乐跟得更前面一些,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跟她说话,语气着急,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你是不是不高兴看到你妈这样对别人?你不高兴你就说,我可以陪你喝酒!其实没什么可气的!等金枝情况好转了咱们立刻去认亲!这些东西全都会是你的!到时候给你一个更大的蛋糕!我来帮你做!……虞浅恩停在了铁门前,原本人群拥挤的大门前此刻只剩下几台摄像机在运转,而负责那些摄像机的人则大多都挤在不远处的车上取暖。
此刻看到有人出来,他们立刻又从车上下来,蝗虫一样地扑了过来。
保镖们立即上前,靳风和杨乐也都紧张地挡在了虞浅恩身前。
靳风转头低声而焦急地说:外面冷,咱们先进去找个房间呆着,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虞浅恩却跟没听到一样。
她听不到靳风的话,听不到媒体们聒噪的提问声,她只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抬起一只手来,突兀的说:要下雪了。
靳风一愣,杨乐更是奇怪地看了一眼夜空:天气预报说昨天要下雪,结果没下,今天应该也落不下来吧。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看见了一片雪花,悠悠扬扬地从漆黑的夜空里荡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纤毫毕现地落在了虞浅恩的手心里。
杨乐惊讶地仰起头,用瞳孔迎接了一场盛大的白色降落。
今年冬季的初雪,就这样落下来了。
·虞浅恩收起手,对两人笑了笑:送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杨乐一愣,正要说话却被靳风打断了。
好。
难得西装革履的大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虞浅恩肩上,带着人转身往车库去了,杨乐还有些愣,忍不住追上几步道:老大,那边的残局……正好管家迎面走来,同样对靳风道:靳先生,小姐让你赶快过去,她……我还有事。
靳风第一次生硬地拒绝了虞金枝的命令,他扶着虞浅恩脚步未停,语气压抑:让她等着吧。
杨乐被留了下来。
几分钟后,玛莎拉蒂开出了别墅区,朝幸福里驰去。
车上的暖气被打开,虞浅恩看着起雾的窗户和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像是在发呆。
靳风也不打扰她,只目光不停地扫过去,眉心皱得很紧,显而易见的担忧。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虞浅恩突然说话了。
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她没有回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字字清晰而缓慢地问:她的养女,叫什么名字?靳风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虞迟婳,迟到的迟,姽婳的婳。
虞浅恩轻笑了一下,又慢慢道:我在楼上见到了她的哥哥。
他叫虞迟骄,骄傲的骄。
虞浅恩沉默片刻,把头靠上了窗户,叹息般地道:真是想不到,他们最后居然会和我一个姓。
你认识他们?当然了。
虞浅恩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捡过垃圾讨过饭的。
如果真的关系那么好,虞浅恩在发现虞迟婳就是虞金枝养女的时候,绝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靳风不敢说自己很了解虞浅恩的性格,但他很清楚,她绝不会嫉妒别人,也自然不可能因为嫉妒而做出掀人蛋糕这种事。
看来还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靳风几乎都想叹息了,这是什么样的孽缘,才会让他们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们是在六年前被虞家收养的,那时候那起人口拐卖案才刚刚被破,全国各地都有走丢了孩子的人家赶去警察局认领小孩……靳风小心看了虞浅恩一眼,顿了顿才道:虞家当时也去了,没找到你,但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这对兄妹,你外公便 做主把人带了回来。
虞迟婳当时年纪小,总是怯生生的,你妈妈初见她就把她当成了你,多见了几次后,精神状况竟也变好了一些,你外公就干脆办了收养手续,给他们加上了虞姓。
虞浅恩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没有一点反应。
靳风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尽量平缓着语气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事不愉快的事吗?难道是打过架?虞浅恩没有说话,显然是无视了他。
靳风也不生气。
接下来一路安静,直到进了车库,靳风打开车门,虞浅恩下车时险些一跤跌到地上,被靳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怎么了?靳风皱眉道:是不是发烧了?他抬手就要来碰虞浅恩的额头,却被挡住了。
我才没那么虚弱。
虞浅恩打开他的手,站稳了身体,正要把他的外套脱下来,却被靳风拦住了。
天气冷,就这么穿上去吧,下次再还给我。
虞浅恩懒得拒绝,拢着衣服往电梯走,她走得很慢,半天才走到一半。
靳风就拄着车门看着她的背影,等她到了电梯门口的时候才扬声道: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我给你叫个外卖,吃了早点睡,别感冒了。
虞浅恩走进电梯,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更没有任何回应。
电梯门缓缓关上,向上升去了。
靳风看着那门呆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了门,走向驾驶座。
过程中他掏出正在无声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着大大的狗东西三个字,这手机一路上已经震了十几次了。
靳风一边上车一边按了接通,听见虞金枝含怒的声音:宴会厅搞成这样管家居然跟我说你去送那个闯祸鬼去了?你搞什么?靳风一边在心里大骂狗东西一边沉声回她:马上就回来。
他在虞金枝的数落声里砰的关上车门,调转车头朝来路驶去。
因为专心听着电话加上心情糟糕,一向细心的靳风并没有发现,在幸福里小区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宾利。
若他仔细去看了就会发现,不光是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他也非常眼熟。
而与此同时,在虞家别墅里,已经喝得有些多了的余导正四处寻找他那突然消失的男主角,然而找遍了宴会厅都没能找到那人的踪影。
这人上哪儿去了?他纳闷地自言自语,被同行拉着又去喝酒去了。
·车窗被缓缓降下,寒风混着雪片飘进来,让谢骁舟有些混沌的大脑略略清醒过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小区大门,难得有点懵:我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跟过来了?手机在副驾驶上疯狂震动,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慢慢地点了一根烟。
很少有人知道谢骁舟抽烟,他在拍戏之外从来没被人拍到过抽烟的样子。
观众和粉丝们还都以为他是个不抽烟不喝酒的老干部,却不知道他其实又抽烟又喝酒,年少的时候还曾在游轮的赌场上一掷千金,一夜输掉了上亿美元。
彼时那艘巨大的游轮正要穿过连接着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德雷克海峡驶向南极。
那是全世界最危险的航道之一,巨大的风浪每天都在冲击着甲板,把游轮颠来倒去,而在这样随时都可能会死在深海的威胁里,游轮上依旧歌平生舞,纸醉金迷,把每一天都当做末日来狂欢。
那是他最疯狂的日子。
每一天都喝酒喝到呕吐,抽烟抽得嗓子都哑了,看到的人还都以为他是酒鬼加烟鬼加赌鬼,却不知道他其实一点瘾都没有。
之后正式加入演员行业,他抽烟的时间就更少了。
除了角色需要外,他只会在非常偶尔的时候,需要这样一根烟来慢慢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变得冷静和理智。
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