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咖啡,谢骁舟就该走了。
可虞浅恩看着窗外大雪,突然道:你要不要留下来?谢骁舟:……他转头看向虞浅恩,眼里脸上都是你脑子没毛病吧的疑惑,还有一种这人怎么比我还像个疯子的古怪。
虞浅恩却理直气壮,指向又黑又冷的窗外:外面还在下雪,你住的地方又离这很远,深更半夜去找酒店被拍到了肯定很麻烦。
那也不用住你这里。
谢骁舟慢条斯理。
虞浅恩皱眉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换了一种眼神看着谢骁舟,道:你不会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吧?谢骁舟:……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虞浅恩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危险边缘试探,她表情坦荡地说:谁都有可能,唯独对你,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谢骁舟:……谢骁舟的脸上已经彻底没有表情了,而虞浅恩居然还来了最后一击:再说了,你不是说你现在是沈倦吗?如果是沈倦的话,不需要我开口他就已经主动留下来了。
谢骁舟合上原本正在看的时尚杂志,抬起头,慢慢对她笑了笑:虽然觉得你现在大概是脑子不太清醒,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留下来,倒显得我不像个男人了。
他把杂志丢到一边,翘起一条长腿,干脆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撑着下巴看着虞浅恩,问:那么,虞同学,既然要邀请老师留宿的话,你这里有我能换的衣服么?虞浅恩一愣。
谢骁舟的问题又来了。
还有,我要洗澡的话,总得有拖鞋让我穿吧?他晃了晃鞋子上套着的鞋套:你这儿有吗?另外,我看着你这房子是独居型的,一共就那么一张床,你不会打算让老师、或者说让我这个大前辈睡沙发吧?视线飘向那张大沙发,他说:就算我愿意睡这儿,这沙发长度也装不下我啊。
一米八八的修长身材,就算躺下去只怕也会露大半截小腿在 外面,否则就只能蜷缩起来,那画面想象一下就让人觉得委屈。
虞浅恩倒是淡定,她看了一眼那张沙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用那张沙发,那是易水水昨天睡过的。
易水水?谢影帝有些茫然。
虞浅恩:……就是我那个助理……不对,现在已经是前助理了。
虞浅恩说着往玄关处走去,半途中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骁舟:你睡床吧。
她一脸坦荡的说:我睡沙发。
谢骁舟再次沉默,而虞浅恩说完之后走到鞋柜前,打开柜子翻出了一双男式拖鞋。
谢影帝一下转移了注意力,微微眯眼道:这是谁的?靳叔买的。
虞浅恩拎着鞋子走过来:房子装修的时候是他在管理,为了方便出入。
你觉得我会穿别的男人穿过的鞋子?虞浅恩愣了一下:那你就只能打赤脚了。
他们今天实在沉默了太多次。
好一会儿之后,谢骁舟终于起身,走到玄关把鞋子连同鞋套一起脱了下来,还有礼服外套。
他一边脱一边转头看虞浅恩,后者还拎着鞋子傻呆呆地站那儿,也不知道来接手一下,一看就知道毫无客人上门的经验。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让谢骁舟翘了下唇角,他拿着外套向虞浅恩举了一下:放在哪里?虞浅恩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迎上前去,接过衣服挂在了熨斗架上,还小心抚了抚衣角。
谢骁舟接着扯松了领带,就这么穿着白衬衫赤着脚走向了虞浅恩的卧室。
经过那条灯光暧昧的通道时,他的视线不知扫到了什么,脚步突然一顿,问道:浴室里没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吧?虞浅恩一愣,浅了浅头。
谢骁舟这才走了进去。
他踩过铺满卧室地板的长毛地毯,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隔绝内外,偌大的房子突然陷入了完全的安静。
虞浅恩站在灯光明亮的客厅,久久地看着那条昏暗的通道以及最深处亮起灯的浴室,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她今晚的状态太糟糕了,若是以往她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做出这样轻率又大胆的邀请,可那一场五光十色的宴会和宴会上 久别重逢的故人,让她整个人都如临深渊,灰败至极。
那种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整个人都在不停下坠并且毫无求生意志的感觉,重新笼罩了她,也因此她才会穿着单薄的衣服去街上游荡,寒冷以及左腿骨头深处的剧痛,都会让她感到清醒,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她只能如此去寻找自己的存在感,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本以为又会是一个死寂而没有尽头的夜晚,可谢骁舟突然出现了。
她这一生中不被疼痛所充斥也依旧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时刻只有两个,每一个都和谢骁舟有关。
而这是第三次。
所以她看似冷静其实浑浑噩噩地递出了荒诞的邀请,平日里的理智一万次的告诉她这是自己不可妄想的太阳,但到了这种时刻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那个人的渴望。
人天生就是渴望温暖与救赎的动物。
从冰冷的雪地里抬起头看见黑伞下俊美容颜的时刻,她就只剩下本能了。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好,想要靠近一点,这个只存在于她回忆中,却给了她赖以求生的全部温暖的人——她想要靠近一点。
直到现在一切寂静,谢骁舟也离开了视线之后,她终于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她怔怔地想。
我这是疯了吗?虞浅恩慢慢走过通道,余光扫过某处突然一顿——她知道之前谢骁舟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了。
在左侧书房的沙发上,随意丢着一件黑色的女式内衣,室内灯光昏暗,照在内衣外层的纱网上,晕着一层迷离暧昧的光。
虞浅恩:……她呼吸都停滞了片刻,连耳根都瞬间暴热起来。
她匆匆走进去,赶紧把内衣收了起来。